31


    不知不覺,方如的生日快到了,於飛決心送一件像樣的禮物給方如。


    工作一段時間,於飛已經適應了,他不覺得累,心裏反而美滋滋的,已經在計劃拿到工資時要為方如買什麽禮物了,三輪車已能控製的很好了。一天晚上,正當他給客人點菜時,猛然看見方如正坐在茶座裏與妹妹說笑,原來方如一家來茶座喝茶。方如轉過臉看到了於飛,剛想開口喊他,於飛馬上用手勢製止了方如。方如不清楚他的意思,她此前聽於飛說過他在茶座工作,還是大聲地叫了他的名字:“於飛!”


    於飛快步走了過來,尷尬地笑了一下說,“方如,這一定是叔叔阿姨還有弟弟妹妹,你們好!歡迎光臨。”


    方阿姨笑著說,“你好!是方如的同學吧?”


    “是的,以前是同班同學。”


    方如還要補充點什麽,於飛立刻說,“阿姨,你們想吃點什麽?”


    “給我們上一份炒田螺、五份酸甜炸蝦、五份烤章魚、二十支羊肉串、五個烤雞翅,你們還要什麽嗎?好,先上這些,需要什麽我再叫你。對了,還要五瓶王老吉。”


    於飛端菜去了,方如的目光則追隨他忙碌的身影,眼睛裏還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這一切都被不動聲色的方媽看在眼裏。


    “媽,你覺得於飛怎麽樣?”方如將目光從於飛身上收迴來,轉過臉來看著母親說。


    “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可在這裏當服務員,是不是家庭經濟特別困難?”


    “的確不好,於飛從小就要自己打工掙學費。”


    “他可真懂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你覺得他很好、很勤勞、很能吃苦是不是?”


    “嗯……方如,你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


    “你倒是覺得他怎麽樣?我覺得他很好。”


    “他在這裏一個月掙多少錢?”


    “600元。”


    “600元,女兒啊!這個月你已經向我要了1000元去花了,你們在一起,將來怎麽生活啊!”


    “將來,用得著擔心將來嗎?將來他讀完大學,就能賺很多錢了。”


    “上大學?他連小學、中學的學費家裏都交不起,要他自己打工掙,他哪來的錢上大學。”


    “還是可以自己掙的。”


    “現在一個大學生連同學費、生活費,一年要一萬元,他就算再有能耐,能邊學習邊打工掙這麽多錢?”


    “我相信他能做到的。”


    “他怎麽能做到?他一個月掙600元隻夠他一個人過生活,你跟他在一起,喝西北風啊。不是媽太勢利,要反對你,而是這個社會太現實了。想要在這個社會生存,樣樣都要錢。我們家的情況要是和於飛家差不多,你能天天穿名牌、頓頓吃大餐。你在這裏吃,他在這裏給你服務,為什麽?說白了,就是因為你有錢,他沒錢,所以他就得給你服務。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古往今來,有哪對婚姻不是要門當戶對,你跟他在一起,不僅你不會幸福,他也不會幸福,他養不起你呀,大小姐……”


    “你別再說了!”


    方如憤然離席,結束與母親不愉快的對話。她想找於飛訴說她母親的霸道、蠻不講理,她甚至想過去幫於飛端盤子。正當方如氣咻咻快步走向於飛時,她見到三個以前的初中同學也來這裏吃東西,她的怒氣慢慢平複了下來,腳步也隨著放慢下來。方如看到他們大聲吆喝著點菜,於飛立刻顛顛地跑了過去。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比劃著向於飛叮囑,於飛拿著個本子像個好學生認真地做著筆記。三人點完菜,其中一人大手一揮,於飛又顛顛地跑向廚師那匯報,然後又端了一盤菜向另一桌走去。方如終於停下了走向於飛的步伐,返身迴到家人身邊坐下,吃著於飛端上來的菜肴,默然無語。


    於飛在茶座已經工作一個月後,領到了600元的工資。於飛在茶座工作的事不脛而走,很多同學在於飛背後指指點點,對他的家庭經濟情況橫加推測。當這些話傳到方如耳朵裏時,她立即站在於飛的立場為他說話,跟對方據理力爭,哪怕紅臉也在所不惜。她一直在為她那次沒有在初中同學麵前去幫助於飛而內疚慚愧,她豁出去了,哪怕傷害到女性寶貴的虛榮心。


    32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於飛依然很忙,沒有時間陪方如。而方如母親開始監視方如,對她嚴防死守,圍追堵截,阻止她與於飛接觸。晚上也不行,於飛要工作,方如處於空前的鬱悶之中,這一切,她不敢也不能告訴於飛,而王平忙著寫小說,其他人也都各有各忙,隻有張強願意聽她訴說。方如頻頻給張強去電,一切都讓方媽媽看在眼裏,張強她是認識的,是方如初中同學,家裏辦起玩具廠,相當富裕,與方如才是一對。


    張強這邊也同樣鬱悶,對於曾純,開始他覺得沒有感覺,隻想與曾純做朋友。隨著一年來多與曾純頻繁接觸,他對曾純漸漸產生了好感,可他心裏清楚,那不是愛情。曾純還曾毛遂自薦到張強家裏拜訪過,張強的父母在向曾純了解她的家庭後,同樣不支持他們交往,認為張強應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女生。不管曾純對張強如何熱情,張強對她依然不鹹不淡不冷不熱。他心裏隻有方如,並對她極其的好。而曾純,看到張強與方如聊的熱火朝天,反而認定是方如想從她手中搶走張強,心中對方如記恨起來。


    方如沒有告訴於飛,她父母堅決反對他們交往,她甚至沒讓於飛感覺出一絲異樣,隻是說去到家裏不方便,還不如去公園和學校。


    天真的於飛問,“你父母對我印象怎樣?”


    “很好,吃苦耐勞,將來必是好老公。”


    兩人辛苦的尋找約會地點,他們不滿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與別人分享愛情的甜蜜,都迫切地認為,很有必要找到一個清靜無人打擾的場所。


    他們走了一條又一條大街,逛了一個又一個公園,敏感的於飛感覺到了自己工作的卑微,認為方如父母一定看不起自己,方如不敢把他帶到家裏去了,他感到深深的悲哀。


    方如將他父母反對她與於飛交往且沒有地方約會的事告訴了曾純,曾純一聽,計上心來說,不如你們周末到學校來約會吧,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學校沒有學生住校,一到周末學校空空如也,人去樓空,的確是約會的好地方。


    這個周末於飛和方如偷偷潛入的實驗樓,躲在通往天台的樓道裏熱烈的擁抱。這一切都讓曾純看在眼裏,她偷偷跑到值班主任的辦公室打了小報告,於飛方如被值班主任抓了現行。在當時談戀愛,特別是做出出格動作還是比較嚴重的。因此於飛方如被通報批評,分別被格去了班長和英語科代表的職務,還通知了家長。於飛被他父親罵的狗血淋頭,說他把持不住自己,做男人當然無所謂,可害了人家好女孩就不應該了。方如媽媽也狠狠的批評了方如一頓,認為她執迷不悟,遲早毀了自己。這件事讓曾純十分內疚,她原本隻是想整蠱一下方如,沒想到把事情搞得那麽大。為了掩飾自己的錯誤,她還對方如說,真奇怪,主任怎麽會跑到那裏去呢?方如卻一直蒙在鼓裏,依然把她當成自己的好朋友,對她關心照顧。


    33


    於飛和方如沒有被學校開除,而陳忠卻因劉紅被學校開除了。劉紅到了文科班,馬上喜歡了班上一個叫羅賓的男生。羅賓長得高大英俊,同樣打得一手好籃球。羅賓與劉紅經常在校園裏散步,有時到學校附近吃冰。那次羅賓正與劉紅吃冰,劉紅已經吃了兩杯冰,一個炸雞翅,兩隻棉湖豆幹,一串雞柳,羅賓正興致勃勃的說著什麽,陳忠魯莽地闖了過去,拉起劉紅就走。劉紅感到手腕疼痛,她憤怒的甩開陳忠的手,這時羅賓也追了過來,劉紅站在了羅賓的身後。陳忠說劉紅是我女朋友。劉紅馬上說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不要再纏著我。陳忠還想去拉劉紅的手,羅賓這時推了陳忠一下說,人家都說不要纏著她了,你怎麽還這麽不要臉。陳忠被推了一下,已經被點著火了,接著,羅賓說的這句話就有如火上澆油,陳忠一拳打在羅賓臉上。那一拳打得穩準狠,一下子把羅賓的鼻梁打斷了,再加上劉紅的供詞沒有提到羅賓先推陳忠,而是陳忠對自己動手動腳,拉自己的手腕,羅賓見義勇為,打抱不平,出手相助,才被陳忠打的。結果陳忠被學校開除,而且賠了羅賓家5000及負責醫藥費。所幸羅賓家沒有對陳忠提起訴訟。


    陳忠別無選擇的迴到家裏開的大排檔,當起了廚師,跟他爸學習廚藝。陳爸爸對這個結果竟覺得很好,這樣兒子就能留在自己身邊,且繼承自己的衣缽,不像有些朋友的小孩,讀大學然後在外地工作,一年才迴家幾天。


    陳忠已經不是學校的學生,所以去學校找劉紅已經不可能了。他總是在放學的時間等在校門口,希望可以見到劉紅,並且跟她解釋清楚。這時羅賓正住院,劉紅無法與他吃東西,逛街,就找了徐宇陪她。陳忠見到劉紅與徐宇走出校門,便興奮地跑過去。劉紅眼角瞥見陳忠過來,就對徐宇說,有個流氓過來找她麻煩了。與徐宇在一起的還有他的五個哥們,對陳忠就是一頓爆打。在打的過程中,陳忠不斷叫著劉紅的名字,劉紅冷靜的看著被打的陳忠,當她估計陳忠被打的無力再抓她的手時,劉紅示意他們停手。然後她蹲下去,對正竭力昂起頭的來看她的陳忠說,別再來找我了,這樣對你好,對我也好。說完與徐宇他們跑到附近一家據說好吃但卻不貴的小飯館吃午飯。


    於飛王平他們這時才從學校出來。於飛首先見到趴在地上的陳忠,馬上跑過去問誰幹的?陳忠在大庭廣眾之下留下了男人的眼淚。張強邊說操他媽的邊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磚頭。王平立即拉住他和於飛說,算了,先把他扶起來吧。


    陳忠簡要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依然淚流滿麵。張強打發幾個女的先迴家,四個男生一起陪著陳忠。張強說劉紅那婊子還要她幹什麽,拿來丟人現眼啊。於飛也說劉紅不是個東西,我真看不出她有什麽好的,值得你為她這樣。王平也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別太傷心了。林斌說你以後別再去找她了,省得又被人打。你因為她被學校開除了,還不醒悟嗎?


    陳忠說你們說的道理我都懂。從剛開始交往我就知道她是那種人。我也想與她分開,可她就像是有魔力一樣。當我主動離她而去時,就會想她,我隻好又迴去找她。後來她經常終於說要與我分手,我感到輕鬆,以為我從此可以忘記她。可是我的心在痛。我的淚在流,我嘔吐確吃不下飯,我難受,我終於明白什麽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我除了去找她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陳忠慟哭,並把東西吐了一地,於飛不忍見他這樣,把臉別人過去。從方媽媽的臉色是可以看出,她並不讚成女兒與於飛戀愛。其實這也是可想而知的,於飛和方如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起碼不是一個階級的人。於飛想到了與方如分手,他馬上不敢往下想下去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這時感到一股顫栗的寒氣彌漫全身,於飛選擇了沉默。


    張強說我父母反對我與曾純交往,本來我對她也隻有好感而已,既然二老反對,我當然更不會忤逆他們。這樣也好,事情還沒有開始就結束,免得將來曾純跟陳忠一樣傷心。


    林斌笑著說,錢豪才是沒有開始就結束呢,我聽說他喜歡上了政治老師,可政治老師沒有要等他的意思啊,人家年底就結婚了。


    王平說其實錢豪也挺幸福的,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喜歡的人,給自己上課。


    林斌又說給自己上課有個屁用,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哎,我跟吳娜的關係也這樣,她家教森嚴,到現在我還沒有牽過她的手。


    王平說我跟李麗的關係都是感情交流,我覺得能夠這樣已經很好了,其他的我不敢奢望。人要知足常樂。


    張強和林斌聽到王平這麽說,同時搖了搖頭,轉過臉對於飛說,你和方如是碩果僅存的一對,你們一定要珍惜對方,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加油啊!


    於飛歎了口氣說,一言難盡,剪不斷理還亂。


    王平卻笑了笑說,吃飯了,就算是天大的事,餓著肚子也是解決不了的。


    吳娜的家長對她的學習十分重視,明確反對她談戀愛,說一切等到高考後再說。吳娜怎敢造次,跟林斌太過張揚的在一起?所以對他總是不冷不熱,絕不跨越朋友同學的雷池一步。


    林斌的父親是水廠職工,自己還做一些水管生意,對林斌的學習不是十分上心。林斌由於從小家境優越,根本沒有刻苦學習的習慣,所以學習成績一直很不理想,想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根本不可能,就是想考上大學都不容易。吳娜因為這事沒少說過他,一直在敦促他學習。這令他相當煩惱。以吳娜的成績是鐵定考上大學的,還會上重點大學,而自己卻連大學都考不上,將來可就配不上人家了。林斌一想到這,也不竟唉聲歎氣。


    這頓飯吃的相當沉悶,空氣的密度似乎十分巨大,讓每個人都感到唿吸困難,必須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將肺裏的廢氣排出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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