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挺喜歡你的,”秦甜說,“我也覺得你挺好的。”


    “叔叔阿姨喜歡我,何以見得?”於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到海南下鄉長達五年,那裏的條件極其艱苦。沒電,沒自來水,沒房子,沒路,沒糧食。他們搭帳篷作為房子,去幾公裏外的小河挑水,自己種糧食。他們的娛樂就是圍著篝火唱唱歌,或是念念誰寫的詩歌散文。”秦甜咽了一下口水,“我爸媽都是高中生,即使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學校沒有傳授給他們多少知識,他們也沒有放任自流,而是自己看書自學,最終考上大學。他們當然欣賞你這種雖然條件艱苦,卻艱苦奮鬥,艱苦樸素的,而且品學兼優的學生。”


    “我爸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什麽人最可怕?”於飛把自行車放在步行街入口處的肯德基門口。


    “你不把自行車寄了?”秦甜已經可以自己跳下於飛的自行車,她指著右手邊一個停車場。


    “我這輛車,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敢騎。”於飛見秦甜下車,連忙伸手去扶她,秦甜不由的笑了笑,但她馬上收起了笑容。


    “你知道嗎?什麽人最可怕?”於飛看著秦甜,微微一笑。


    “殺人犯?”


    “非也。”


    “縱火犯?”


    “不是。”


    “搶劫犯?”


    “還是不對。”


    “那究竟是什麽人?”秦甜眯著眼睛皺著眉頭,盯著於飛。


    “窮人。”於飛靠近秦甜一點點,小聲說。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秦甜嘟起了小嘴,樣子十分可愛。


    “真事來著。”於飛一本正經的說,“我爸說他到那些混得風生水起的朋友家坐,那些朋友都十分不自在,有的還表現得很怕他。有一次,他想去一個辦工廠的朋友借一台電轉,來修理一下家裏的手動衝床。他剛說,老李,我想跟你借……李老板立即長篇大論起來,說什麽他也不容易,別看家大業大,其實是徒有其表,貨款全部被別人欠著,實在籌不出錢借我爸雲雲。我爸於是得出結論:窮人最可怕!”


    秦甜已經笑得人仰馬翻,於飛還火上澆油,“想不到你爸媽竟然不怕我,還說喜歡我,他們膽子可真不小啊。”


    “我服了你了,想不到你竟然這麽老不正經。”秦甜走得十分自然,好像忘記了腳上的疼痛。


    步行街燈火通明,每間店裝修各異,但都大氣高檔。秦甜試了幾套衣服,都不滿意。兩人逛著逛著,就來到了一間名為方圓的女裝店。


    “歡迎光臨。”


    “李麗!”秦甜和於飛大吃一驚。


    “秦甜!於飛!”李麗更是大吃一驚。


    “李麗,你怎麽在這裏?”秦甜問。


    “哦,這間鋪子是方如家開的,我請她幫忙讓我在這裏學習一下賣衣服,就當是社會體驗。”李麗說得磕磕巴巴。


    “原來是方如家開的,我還沒有來過。”於飛打量著服裝店,黃澄澄的瓷磚,粉紅色的牆紙,很有現代感的裝修,看起來十分溫馨。


    “你們兩個怎麽會來逛街,想買衣服嗎?”李麗用手指了指。


    “秦甜想買件外套,腳又還沒好,我就送她來。”於飛解釋。


    “這件好嗎?”李麗指著一件碧綠色的羽絨服問秦甜。


    “我看算了,時候也不早,下次再買吧,於飛,我們走了。”秦甜說著轉身就走出服裝店。


    “呦,看來你的腳好了嘛。”李麗陰陽怪氣的說。


    “哎呦。”秦甜突然叫了一聲。


    “怎麽了?”於飛趕緊過去扶她。


    “沒事。”秦甜表情痛苦。


    “少裝腔作勢了。”


    “李麗,你沒去爬青岐山不知道,秦甜的腳扭傷了,腫得很厲害。”


    “那也不用你去可憐她啊,你怎麽不去可憐可憐方如。”李麗說著提高了聲音。


    “方如又沒扭傷。”於飛不服。


    李麗還想說什麽,秦甜拉著於飛趕緊走了。


    “你怎麽可以這樣?”秦甜嗔道。


    “我不是替你說話了。”於飛冤枉的說。


    “我不是說這件事情,我說的是第二次階段考試,你一直支著手臂,是怕我偷看你嗎?你怎麽可以這樣。”


    “沒有啦,我思考問題的時候就喜歡支著胳膊。”於飛搖晃著雙手。


    “還看衣服嗎?”於飛問。


    “不了,你送我迴去吧。”秦甜的聲音有點累。


    “好的。”


    周一來到教室,教室裏同學們神情凝重,大家都在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麽。


    “王平,幹嘛,國足又輸球了嗎?”於飛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哪知王平竟然流下了眼淚,“我們學校先鋒文學社,外聯部部長崔冰死了。”


    “崔冰。”於飛想了想說,“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我認識啊。她還稱讚過我寫的小說不錯。”王平淚眼婆娑。


    “幾年幾班的?”


    “高三十班。”


    “怎麽死的?”


    “被大貨車上載的石板砸死。”


    “哇,這麽慘。”


    “上個星期見到我,還跟我說你手摔傷了,不能寫小說太可惜了。很期待看我寫的小說呢。”王平不停地抹眼淚,聲音顫抖,泣不成聲。


    “難怪你那麽傷心,原來是碰上知音了。”


    “不是知音,是恩人。是她把我招進先鋒文學社的。”


    “以你的實力,即使不是她,別人也會把你招進去的。”於飛安慰道。


    有幾個同學把目光投向這邊,於飛拿出紙巾讓王平擦幹眼淚,準備早讀。


    “人好端端的,怎麽就被石板給砸死了。”王平依然不依不饒。


    “你有沒有去問一問你表哥詳細情況?”


    “聽說是作為意外事件處理。”


    “你跟崔冰熟不熟?”於飛也學著方如把課本立起來擋在前麵。


    “說實話。”王平有點難為情,“我跟她不熟。我是文學社裏麵的作家,複責給文學社辦的刊物撰稿。崔冰是外聯部的,主要是去拉讚助,找錢來把文學是辦的刊物印出來,雖然可以為讚助單位應印一些廣告,但主要靠崔冰的魅力與口才才能拿到那麽多讚助。”


    學校什麽事都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於崔冰的死,班主任竟然隻字未提。


    “放學了,我們想給崔冰辦一個追悼會。”王平說著看著於飛。


    “那我也參加。”於飛馬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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