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高考期間總有那麽一些考生出現那麽幾種突發狀況,要麽是忘了帶證件,要麽遲到了,要麽跑錯了考場。


    崔萍為了防止學生忘帶準考證的事情發生,提前將班上學生的身份證與準考證都集中收了起來,高考這一天早早到了學校,依次分發給學生們。


    楊徽從崔萍手裏拿到了準考證,聽見崔萍與她說:“楊徽,你一定沒問題的。”


    楊徽愕然,這是三年來崔萍對她說過的唯一正向的鼓勵話語,以往她總是批評楊徽這裏不行那裏不行,可高考這一天竟然給予了她莫大的肯定,倒叫她有些受寵若驚。


    楊徽將準考證揣在懷裏以免被雨水打濕,抬頭看見了考場上方掛著的橫幅上那一行字:2009年全國普通高校招生統一考試五華區昆明民族高中考點。


    楊徽原本波瀾不驚的心緒又起了波瀾,一層一層蕩開,不算洶湧,卻也起起伏伏。


    終於等到這一天。


    終於走到這一天。


    “楊徽,你自己也喜歡讀書,想考大學,對不對?”


    “那我們就一起去北京。徽徽,你不要忘記了這個約定,知道嗎?”


    “阿徽,昆明這邊的學校很好,在這邊你就可以考大學了。”


    “我不知道知識會把你的命運改成什麽樣子,但我知道,社會的整體進步,要靠文明的進步,而社會和文明的進步,就要靠知識,要靠讀書。”


    ……


    那些話又迴蕩在耳邊,那些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仿佛昨夜爺爺為她點燃了煤油燈照亮書本上的字。仿佛昨天和墨與她比賽算題。仿佛昨天陳曦將一本《新華字典》放在她手上。仿佛昨天李清華低頭為她解答一道難題。


    仿佛昨天,和墨望著遠山的太陽與她說:“徽徽,太陽是最明亮的,我們要去最亮的地方,好不好?”


    她又想起許多年前,那時她與和墨不過是兩個隻及大人腰間的孩子。清晨東方未亮,她便背著她的書包,戴上煮好的包穀,獨自一人穿行在薄霧之中,往學校的方向走去。那無數個清晨裏,她懷揣的是對未來的向往與喜悅。


    這段曾經彌散無數迷霧的道路終而迎來了第一個站台,她走下站台,看見指示標上指向前方的箭頭,便知道她所走的方向、所上的車是沒有錯的。


    就這樣走下去吧,楊徽,就這樣走下去。


    楊徽眼眸中醞釀的情緒成了淚水,潤濕她長長的睫毛。


    “徽徽。”和墨站在人群中叫了她一聲。


    楊徽迴過頭去,見和墨向她靠近,抬手在她頭發上係了一根紅布綢帶。


    那根和墨當年從花杆頂上摘下來的紅布綢帶,那時楊徽正準備參加中考,和墨將紅布綢帶係在她的辮子上,與她說,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願她日日好。


    如今,和墨又將這象征祝福與期盼的紅布綢帶給她係上了。


    “楊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和墨眼眸含情,他的眸光是這場雨中的一抹明媚陽光,“祝你金榜題名。”


    楊徽,祝你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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