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徽對這裏太熟悉了。她從前與和墨、與王開暢和馮子賢經常在這片林子裏玩鬧,哪裏有小道,哪裏有秘密洞穴,哪裏有岔口,他們清楚得很,拐過哪個路口可以躲過別人的眼目,他們也清楚得很。


    陶翠和楊興國哪裏曉得這些,一路追著楊徽,一會兒工夫便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加上夜色深沉,他們更難找到楊徽。


    楊徽便這麽逃了出來,沿著她與她朋友們曾經無數次探索過的山間小路,朝南溪鎮上奔去。她沒有過多的思考與糾結,她眼裏心裏隻有一個目標,那便是去河口,隻有去河口才能參加考試,她與和墨努力這麽久,便是為了這一天的。


    那一天,是她本應參加中考的第一天。


    楊徽迴到和墨的屋子裏,拿了放在他那裏的準考證和文具,一路朝河口奔去。


    這樣晚的天,鎮上的人早就關門睡覺了,客車早就沒有了。陳曦和李清華也已經與學生們一道去河口了。


    楊徽知道,她隻能靠自己走過去。


    可她也很清楚,第一天的考試,她已經錯過了。


    時間迴不去的,無論她如何掙紮與祈求,時間都無法倒流。


    楊徽還是朝著河口走去,她抱著她的準考證,一刻不停歇,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去河口考試……一定要去的,等到了河口,就能考試了,就能跟和墨一起去昆明了……”


    她答應了和墨,一定要考上大學,那是他們兩人共同的夢想。


    “徽徽,你考上大學,就像我也考上了大學。我們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她還能清楚地記得那些話,她答應了和墨的。


    那時楊徽的思緒與情緒已經瀕臨崩潰,唯一支撐著她的,便是那個信念。


    她與和墨約好了的,要考上昆明的高中,要去考大學,要去北京……


    那是她的夢想,也是和墨的夢想。


    ……


    這一場雨下了兩天,天剛剛放晴的時候,睡在床上的楊徽動了動,吃力地睜開了眼睛。


    “徽徽?”


    和墨的聲音穿透了她那個漫長而黑暗的夢境,她的眼目變得清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


    這是和墨的房間,她蓋的被子是和墨的被子。楊徽退燒以後,醫生說沒大礙了,和墨便帶她迴了家。


    “和墨……”楊徽伸手去攥和墨胳膊上的衣服,雙眸中的情緒令人心疼,“你幫我找個車去河口可以嗎?我要去考試,要遲到了……”


    和墨眼眶裏的淚水落了下來。他再控製不住自己,傾身下去將楊徽抱住,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胸懷中。


    “徽徽,不要緊,我們明年再考,還有明年……還有明年……”


    和墨安撫著楊徽,隻覺得她渾身輕飄飄的,如果他不將她緊緊箍住,她便會風飄走了。


    楊徽的意識逐漸清醒,她已經完全想起那些事情了,完全清楚已經來不及了,考試結束了。她抬起手,迴抱和墨,緊抱著他的後背哭泣起來。


    楊徽錯過了這一年的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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