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楊徽怎麽懂得,有太多的人,尤其是女人,她們所做的決定,從來不是為了她們自己做出的。她們隻能或是迫於言論,或是迫於環境,不得已選擇退一步,仿佛退了這一步,她們的堅忍與默默承受就能換得他人的認可與尊重,她們的人生價值便得以實現。


    許多年來,中國的女性便是持守這樣傳統的觀念,默默無語地扛著肩上的重擔,為家庭、為老人、為孩子放棄自己的夢想與追求,退守家庭,生兒育女。她們甘願做男人背後的支持者,勤儉持家,賢惠忍耐,就像一隻無言的老龜,能馱千鈞擔,能走萬裏路,還能活許多年。


    久而久之,簡樸賢惠、忠貞忍耐,這仿佛成了千萬女性的美德,世人以這樣的美德一代又一代地賦予女性義務與責任,直到有一天,連女性自己也覺得,她們確實要修習這樣的美德,唯有如此,她們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女人。


    可是,是誰賦予了女性這樣的義務與道德?是誰將賢惠忍耐作為女性獨有的美德?如果某種特質能作為美德而為使人所稱讚,那麽這種特質應當是美德的普遍特征,為所有具有美德的人所持有。不僅女人應當有,男人也應當有,老人應當有,青年也應當有。誰要是沒有這樣的美德,那他她便不是一個好人。


    楊徽在潔潔家裏繡了會兒腰帶,心裏大致有了個腰帶花樣的輪廓,便謝過潔潔,收好剛開始繡的腰帶布條迴家去。


    走到門口,便看見周末放假迴家的王開暢在她家門口轉悠。王開暢看見她,裂開嘴露出極其不自然的笑容說:“那個,你吃了噶?”


    楊徽搖頭。


    “那你喝了噶?……哦不是,是你要做飯了噶?我可以幫忙。”王開暢連句話都說不順暢,楊徽疑惑地直接問他到底是想做什麽。


    王開暢抓了抓頭發,垂下腦袋:“我是想跟你道歉,我那天心情不好,說了不好聽的話。”


    楊徽想了一圈,實在想不起來王開暢指的是哪一件事,便又問他是哪件事。


    王開暢無奈了,一臉苦相看楊徽:“就是我說你沒媽媽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楊徽這才記起那天的事情來,擺擺手,說不在意了。


    王開暢又問:“真的?你不生氣?”


    楊徽心想,從小到大你都欺負我多少次了?我要是跟你生氣,早就氣死了。


    她嘴上倒是沒說什麽,擺擺手說要迴家做飯了,王開暢狗腿子一般過去,說要打下手。


    楊徽笑出聲來:“別了噶,以前你在小學做的菜,我們都不敢吃,都燒黑了。”


    王開暢這下窘迫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目光亂轉時撞見楊徽手裏拿的布條,疑惑道:“你要繡衣服?”


    楊徽拿起手裏的布條給王開暢看了一眼,道:“嗯,我想給和墨繡根腰帶。”


    “哦……給和墨啊……”王開暢輕聲說了句話,腦袋微微垂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楊徽聽不清他說的話,問他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王開暢揚起頭來笑:“沒事噶,我以後請你吃蛋糕。”


    楊徽一笑置之。王開暢這種開空口的次數太多了,反正最後也沒有一次實現的。楊徽倒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王開暢看見楊徽就那樣走開了,歎了口氣:“你怎麽就想著和墨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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