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琳生孩子的那天,楊徽在學校上了一天的課,等到傍晚放學迴家,剛走到村口便聽見王美琳淒厲的哭喊聲從她家裏傳出來。


    楊徽嚇得腳上絆了石頭,差一點跌到。她定了定神,拉了拉兩側的書包帶子,趕緊往王美琳家的方向跑去。


    王美琳家門口擠了好些人,門上掛了一條紅布綢子。以前潔潔跟楊徽講過,生孩子的人家都會在門前掛些東西,告訴別人家裏有人在生孩子,旁人看見了,便不會輕易進去。因為主人家希望孩子出生時,進家門的第一個人能影響孩子這輩子的命運,最好是富貴之人。


    後來這個習俗逐漸變了,不再是隨緣等來第一個走進屋子的人,而是邀請某個重要的人,在孩子出生這天來家裏做客。但還是保留了在門外掛東西的習慣,南溪這邊掛的是紅布。


    楊徽見一個娘那從屋子旁邊的灶上整了些煮熟的糯米飯出來,便匆匆往村尾走,她身後跟著幾個人,楊徽記得他們幾個是王美琳婆家的人。


    楊徽覺得奇怪了,這是怎麽了?大家怎麽都這麽緊張焦急?


    她轉了一圈,看見馮子賢的奶奶王英在門外幫忙,便過去問是怎麽了。


    王英拉了楊徽到一邊說:“你這還沒出嫁的姑娘,不要去看別人生孩子,不好的。美琳的孩子頭太大了,生了一天還沒生下來。”


    楊徽倒不在乎讓不讓她看王美琳生孩子,聽見王美琳孩子生了一天還沒下來,驚訝道:“那怎麽不送去醫院啊?生孩子不是要去醫院的嗎?”


    “她婆家不讓送醫院,說在醫院那個接生的大夫是男的,男的怎麽更給女人接生呢?什麽都會被看光的。哎,能怎麽辦噶?”


    王英簡單地與楊徽解釋了一番,說是王美琳這孩子生得突然,按照經驗來看,她應該這個月底才生產。前幾天王美琳跟婆家鬧了點不愉快,她最近因為臨盆的事情原本便著急火氣大,情緒也有些不穩定,這麽一鬧,挺著大肚子便跑迴三平壩來了。


    誰能想到,這剛迴來兩天,肚子裏的孩子便開始折騰起來。王美琳的母親是有經驗的,一看便知道她要生產了,趕緊去把她老公家的人叫過來。


    本來王媽媽叫了三平壩的人幫忙,一起把王美琳往南溪鎮衛生所送,結果到半路便被她婆家的人給攔了迴來。


    王美琳的婆婆說,衛生所管生孩子的就兩個醫生,這兩個月那個女醫生不在,隻有男醫生在,讓一個男醫生給她媳婦接生孩子,算是個什麽事情?女人這麽隱秘的地方,能給別的男人看?


    王媽媽心疼自己的女兒,覺得男醫生也沒什麽,能幫她女兒平安生下孩子就好了。再說了男醫生女醫生不都是醫生嗎?有什麽要緊的?


    可王美琳的婆婆堅決不肯,兩家人在路上吵起來,王美琳肚子疼得很,王媽媽看自己的女兒受罪,隻能退一步,送王美琳迴家來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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