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猜你現在不肯迴去不是因為跟阿叔生氣,是因為你覺得對不起阿叔,心裏過意不去,不知道怎麽麵對阿叔。對不對?”楊徽盯著和墨問。


    和墨驚訝地張了張嘴。他想否認楊徽的話,可他否認不了。


    事實確實如此。


    和墨拉住楊徽的手,跟她說:“我覺得我對不起阿叔。我爸爸媽媽不要我了,是阿叔把我帶大,供我上學,如果不是為了我,他不會這麽辛苦地賺錢,也不會到現在還不能娶媳婦。”


    和墨提到這件事,心裏更覺得愧疚和難受。


    以和鴻的條件,不管是在麗江還是在南溪鎮這邊,都不難找到喜歡他的姑娘。


    和墨五年級的時候,和鴻在花山節上與一個姑娘看對眼了,兩人來往了一段時間,覺得彼此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便想把婚事定下來。


    可姑娘的家人知道和鴻還帶著一個孩子後,便堅決不肯答應這門婚事。在他們看來,女兒還沒嫁過去,就要先接受男方帶了一個孩子,以後女兒還要一起照顧這個孩子,這怎麽行?以後這個孩子肯定會搶走他們親生孩子的關注。


    姑娘是真心喜歡和鴻的,便與和鴻商量,能不能把和墨送走,這樣她才能說服父母答應婚事。


    和鴻沒有答應,便這樣與姑娘分了手。


    一年後,姑娘跟別人結了婚,那時和墨看見和鴻偷偷去姑娘和新郎辦喜事的地方,在那裏悄悄看她出嫁,迴來後卻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自那以後,凡是有人給和鴻說親事,或是有姑娘表達心意的,他都會說,他還帶著一個孩子,還是不要耽擱姑娘家的幸福了。


    和墨一直覺著,是他耽誤了叔叔的終身大事,他就真的像一個拖油瓶,連累叔叔。


    兩個人便這樣互相藏著心事,和鴻自覺對不起和墨,因為沒有能給他正常的家庭關愛。和墨自覺對不起和鴻,因為是他連累和鴻無法擁有自己的人生。


    可他們便這樣,帶著各自的愧疚與自責,相依為命,直到如今和墨漸漸長大,和鴻仿佛也有了盼頭。


    和鴻看到楊徽拉了和墨迴來,心裏那吊著的千鈞擔終於落下來,所有的重量都釋放了。


    他疾步走過去,拍了拍和墨的後背,倒沒說什麽,隻是道了一句:“行了,餓了吧,吃晚飯吧。正好爺爺和阿徽也在,我請你們去館子裏吃。”


    南溪鎮的生活好一些以後,鎮上兩家餐館便辦得有聲有色了。一家賣米線,一家賣炒菜。


    幾人去了炒菜那家,和鴻把楊徽拉到放置各樣菜的櫃子前,問她想吃什麽。紅河這邊都是這樣,店裏有什麽食材,都會擺一份出來,客人按著食材點便好。譬如看到菜瓜和豬肉,可以點一個菜瓜炒豬肉,也可以點菜瓜豬肉湯。


    楊徽想吃肉很久了,她想點一個薄荷排骨,可想到和鴻這幾年手頭也沒幾個錢,便指著雞蛋說:“我想吃炒雞蛋。”


    和鴻笑笑,朝老板說道:“炒一個雞蛋豬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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