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過分了噶。”楊正光沉了聲音,臉色微變。陶翠咬咬牙,瞪了楊徽一眼,終於不再說了,低頭去哄有些哭鬧的楊耀。


    “我們家沒有溫水,隻有暖水瓶裏的熱水和河裏的冷水,你都不想要就別要了。”楊建國冷著語氣說了這句,拉著楊徽往屋裏走去。


    楊徽這才緩過一些神,終於想起她為什麽沒有倒溫水。因為家裏隻有熱水,她是想倒了熱水,拿去放涼了再給媽媽的。可那碗熱水,如今早已蒸發入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徽站在楊建國麵前,頭燈的燈光落下來,投影出兩人的影子。這樣的燈光,比以往被任何的光亮都要明亮,可楊徽卻被刺痛了雙眼,淚水隨之奔湧下來。


    “阿爺,阿徽做錯了嗎?”楊徽抬頭去問楊建國。


    楊建國有些心疼地抱住孫女:“沒有,阿徽沒有做錯。剛才有沒有被熱水燙到?”


    楊徽低頭看了眼手背上紅起來的地方,想點頭,最後還是搖頭說:“沒有的。”


    楊建國歎了口氣,讓她去洗漱睡覺。


    夜深了,山裏的風攜裹冬日的寒氣,穿林而過,發出唿嘯聲響。


    楊建國披了件厚棉襖,身子縮成一團,蹲坐在火堆前燒熱水。火堆裏的柴火還在劈裏啪啦地響動,映紅他襖子上因破損而翻出的棉絮。


    “爹,你襖子都破了,下個月花山節,我給你買件新的穿去噶。”楊正光端了暖水瓶出來,想幫楊建國裝熱水。今晚如果不事先燒好水裝著,明早起身便隻有冷水洗臉刷牙了。


    楊建國拿火鉗撥動幾塊擠在一起的柴火,空氣灌入柴火的空隙中,火勢立刻迅猛起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沒有聽見楊正光說話一般,楊正光繼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氣氛頓時如同這冬夜的風一般,冷了許多。


    “你們要留到花山節噶?”楊建國一開口,說的就是這個。


    這次夫婦兩人事先沒有任何知會,突然便迴來了,別說楊徽,連楊建國都有些難以置信。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楊耀的出生。兩人在廣東生下孩子,竟然沒有與他提過一句,楊建國想起與他們最後一次的聯係,是去年春天楊正光匯迴來的三百塊錢,附言隻有“樣樣好”幾個字。


    “樣樣好”這句話,是紅河當地人祝福他人時常用的話語,意思是祝福對方諸事順利,樣樣都好。楊建國每次看到匯款單上的附言,便把這幾個字認作是對他和楊徽的祝福,也認作是在說廣東的那兩個人一切都好。


    現在再算起來,那個時候楊耀已經出生快一年了,可他們竟然未提隻言片語。楊建國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兩人的打算,心裏便生了幾分隔閡。


    楊正光把手裏的暖水瓶放在地上,搓了搓有些冰涼的手,待手背搓出一圈紅,才迴道:“那肯定噶,好多年沒再屋裏過年了。”


    這話說得似是而非的,楊建國目光瞥過來一些,笑了一聲:“說吧,怎麽迴事噶?跟別個說的一樣,你們工廠倒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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