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知道是賣文房四寶的。


    宣瑜再不耽誤的就往店內走去,那坦然的神色分明就是店主來巡視一般。


    倒是她身後的陳叔猶豫再三,終是咽下了那到嘴邊的勸言,唯有低頭跟上。


    “喲?這位……公子想看點什麽?”


    走進店內,宣瑜的目光立刻在店中打量起來,耳邊也跟著響起一句店中夥計的招唿聲。


    今日的她,雖然沒有昨日那般瘋癲,但也隻不過是神色清淡,麵容白皙而已,至於身上的裙裝依舊是陳舊的。


    據陳叔說,宣瑜的衣物等東西,還都是從自己家自帶來的。


    店夥計也是剛剛開門,想到自己還沒開張,還算是殷勤,盡管眼前的人一看就是個窮女人。


    宣瑜絲毫不管別人怎麽想,隻是環顧一圈後,搖頭道。


    “你們這樣擺設東西可不行,既不能讓顧客看得清楚店中都有些什麽,也無法讓顧客自己挑選,總是放置在櫃台之後,誰知道你們在賣什麽?


    還有,這些字畫為什麽要卷起來?既然是字畫,無論是名家之作,還是效仿,都應該懸掛在顯眼之處,供人欣賞。


    即便是並非名家之手,但隻要介紹的好,一樣能賣個好價錢!”


    宣瑜對著這店鋪中的擺設和環境一一做著指點,那架勢——


    分明是在指點江山!


    然而她這隻看不買,還提出諸多意見的行為,很顯然惹怒了店夥計,頓時嫌棄道。


    “你是哪裏來的潑婦,大清早的來找事麽!看我怎麽叫人收拾你!”


    店夥計隻瞧宣瑜一身窮酸破爛,身後跟著的老仆更是連腳下的鞋子都是破洞,愈發欺負的理直氣壯道,轉身就衝著內堂大喊。


    “來人!有人來砸店了!”


    這店夥計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不過他這一嗓門沒吼個落地,陳叔已經急忙拉著宣瑜離開。


    “咚!”


    “抱歉!抱歉!”


    因為陳叔急忙拉著宣瑜離開,竟是沒看見門口還站著一個人,此刻堪堪撞上,唯有匆忙道歉一句,卻沒注意那人的神情。


    反而是店內的後堂走出一道人影,蹙眉捏胡道。


    “怎麽了?吵什麽!”


    “掌櫃的,剛才有個窮書生來……砸店!”


    店夥計指著店內空蕩無人的迴頭,堪堪頓著後麵兩個字,心下卻是一涼,眼角急著往店外瞅去,還能看見宣瑜跟陳叔的背影,就招唿著掌櫃的上前,不料——


    “品翰軒的生意是不得開張了麽,怎麽這雷管家要來我們書墨院買東西不成?”


    被叫出來的掌櫃的才不會搭理一個女人和一個老仆呢,反而是當先將神色落在這位剛剛被沈珣撞個正著的中年男人身上。


    隻聽,這位雷管家不為所動道:“我剛才看見那人好像是府上的大少奶奶,所以才覺得奇怪,畢竟昨日還聽說這位大少奶奶跳河自盡了,我想著該不會是大白天遇見了鬼?”


    掌櫃的被這話說得大怒,下巴上的胡須顫個不停,“雷管家說話可要小心點!如今這書墨院是寧府寧老爺掌管的,跟旁人毫無關係!”


    雷管家見著對方大怒的樣子,隻是淡笑擺手,轉身離開前,丟下一句。


    “大白天見鬼,也沒什麽可怕的。”


    說罷,這才在後者怒目中離開。


    宣瑜被陳叔拉著急撤,但卻不甘心的半道拐迴,就躲在這店鋪門口的拐角處,聽著裏麵的一番談話。


    宣瑜隻覺得,這個所謂的“鬼”可絕對不單單指的是自己。


    “小姐?”


    待到宣瑜被陳叔三番兩次輕唿著迴神後,這才重新振奮了精神,道。


    “走吧,我們該去田莊上看看了。”


    “啊?還要去?”


    陳叔可不理解宣瑜的心思,但是宣瑜一旦決定的事情,也是無法改變的。


    從主街上的店鋪到郊外的田莊,這一路可是不短。


    宣瑜隻覺得自己跟在陳叔的後麵,兩條腿都要走斷了,卻還不曾看見田莊的半點影子。


    “陳叔,還有多遠啊?”


    “小姐您在忍忍啊,這還有五裏地吧,唉……若是以前還可以坐馬車去,現在……”


    陳叔的話一頓,心下又是一陣酸澀,卻跟著說道。


    “不過小姐您以前隻是個閨中少女,是從來都不管這些商鋪田莊的事情,就連後來老爺沒了,夫人也病倒後,您還說直接賣了就好!


    但最後也被抄家的人給拿走了地契,最終還是寧老爺跟官府的人說情才要迴來的,但是也就落戶在寧家了。”


    陳叔的這一番解釋,宣瑜剛才已經在小寵的提醒下知道了。


    但既然這些問題已成事實不可改變,且自己更是嫁入在了寧府裏,不可能就此分開了。


    那麽,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得讓自己在寧家立足才好,這樣一來——


    原先他們原本家的財產成了寧府的,那麽往後就讓這寧府和自己家的一切都成了自己的!


    念及此,宣瑜絲毫沒有擺出半分的苦惱,反而卯足了勁兒頭,接著趕路,且對陳叔解釋道。


    “我以前的確是什麽都不懂,但是陳叔你放心,從現在起,我會好好的照顧這些事情,絕對不會讓這些原本屬於咱們的財產給埋沒了。”


    陳叔雖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也沒搞懂自家小姐為何會一夜之間變化如此之大,但是隻要是自家少主的話,他這個老仆都聽著服從就好。


    宣瑜估摸著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的路,才聽見陳叔指著眼前的一片田地,說道。


    “到了!到了!咱們這會兒去,興許還能跟老翁他們吃上飯呢,這老翁一直都是打理這片田地的農戶,應該不會被換人的。”


    陳叔這話中的意思,宣瑜自有體會。


    剛才他們之所以會在自家的書墨院裏被趕出來,還不是因為那裏的人都不在認識自己了。


    但是這店鋪可以換個賣家,但農田卻是始終都需要有經驗的人來搭理的,而陳叔這一次也沒猜錯。


    “老翁!老翁!少爺你看,真的還是老翁他們在這兒!”


    陳叔老遠就看見了熟人異常的高興,宣瑜就顯得平靜多了,但她也沒有提醒陳叔一句。


    自己反正都是從未來過的,對方哪裏會認識自己。


    不過能看見自己唯一的老仆如此高興,她這個做主子的也跟著欣慰一把。


    “老陳?你這是……”


    正在田中耕地的老者聞聲望來,看見陳叔後先是一陣吃驚,接著就對上陳叔身後的宣瑜,一臉蹙眉不解的樣子,說不出話來。


    “翁叔好,我是跟著陳叔一起來看看的。”


    宣瑜知道這位老翁在想些什麽,便也不多言,隻是四下看著身邊的這些農作物。


    “這些麥子幾成熟了?”


    宣瑜此話一出,別說是翁叔了,就連陳叔也跟著大驚!


    在這些古人的眼中,讀書最高,務農跟經商都是下等人所為,而宣瑜再怎麽落魄,也好沒有到了這跟農作物混成一片的地步吧?


    宣瑜正低頭查看著周圍的一片麥田,卻發現了不少蟲眼,以及有些麥子的根部已經腐化等等問題。


    她剛想再多問兩句,卻一抬頭,就對上兩張不可置信的神色。


    “呃?”


    宣瑜挑眉一怔,也不管翁叔是什麽想法,就接著說道。


    “這些麥子怎麽被蟲吃得如此厲害?難道今年是鬧蟲慌麽!”


    關於這種事情,曆史上也有多很多次,沈珣可是知道的十分清楚,隻是眼下這些人未必明白。


    ‘嗯,得發明點殺蟲劑才行。’


    宣瑜在腦中一陣思忖,又暗中捏捏掌心,算是給這小寵布置個任務去了,自己接著在旁邊查看起來。


    而她身後,翁叔跟陳叔兩人則是一邊從震驚中迴神,一邊不由得對話道。


    老翁:“老陳,這人是小姐麽?”


    老陳:“千真萬確!”


    老翁:“可小姐怎麽會……”


    老陳:“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待到兩人都是麵麵相覷之後,宣瑜才起身了然於心,她已然明白自己要做什麽了。


    “翁叔啊,看來這些蟲子不滅,今年的收成定然不好,這已經是距離收麥前的最後一段日子了,你們可是辛苦了。”


    宣瑜雖知道如今這些田莊的收成都隻會上交給寧府,也會養肥了那些隻會欺辱自己的人。


    但是此刻,她依舊是如同對待自己的財產一樣盡心盡力,畢竟——


    這才是她起步的地方。


    辰時後,宣瑜跟陳叔兩人,在農家耕田的架子車中返迴東區,雖然這車子是用來拉糞的,但是也好過再走迴去的強。


    宣瑜摸了摸自己自從穿越以來唯一一次吃飽的肚子,看著這折騰了一天也漸漸落幕的天色,感歎道。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一邊的陳叔聽不懂自家小姐的意思,但還是鼓勵道。


    “小姐啊,您就是讀書太多,不然也不會落魄如此了。”


    宣瑜聽著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也不辯解,隻是捏著掌心,任由腦中的小寵一一迴放原主經曆過的畫麵,也開始思忖起來。


    ‘原來這原主是為了給自己的父親告狀,才四處得罪了官兵,又被挨打了數次,恰逢家中的老母喪命,弟弟被抓去柳州的苦寒之地當兵差,妹妹又進宮為奴,外加自身受辱……


    這才一頭栽進臭水溝裏,卻隻是換來了自己。’


    罷了,罷了,權當自己重活一迴,反正她掌心還有小寵呢,who怕who!


    宣瑜在這餘暉落盡前緩緩閉眼的想著,漸漸躺在這糞車上睡著了。


    隻是這一路返迴東區,卻又一次被外麵的人謠傳道——


    “哎,你們知道麽,這寧府大少奶奶死了!”


    “遭天譴的!你們以後可千萬別學這宣家姑娘淪落成了下堂婦的!”


    宣瑜尚且不知自己已經成了整個中都國大京城內的反麵教材,但是某些事情也就此傳了出去。


    謝府。


    同樣身處東區貴人圈,謝氏一門,在謝老爺這位堂堂三品都禦史大夫的庇佑下,堪堪落座在東區最東邊的貴氣之地。


    雷管家從自家門下的店鋪中查看一圈迴府後,親自在門口迎接著謝老爺從宮中迴來,更是一邊伺候,一邊將今日諸事匯報道。


    “老爺,今日奴才在書墨院內看見了……宣大小姐。”


    說起來,這位謝老爺跟宣瑜也是有些關係的。


    宣瑜的母親謝清韻,是謝府的庶女,卻早已跟謝府一門斷了關係,即便是後來宣家獲罪,謝清韻病死,這謝府也從未表態過一分。


    謝老爺聽罷,挑著濃眉問道,“她沒死麽?”


    呃——


    拋開嫡庶不說,這謝老爺謝清韶怎麽說,也算是宣瑜的舅老爺了,竟然一開口就是如此?


    雷管家嘴角一抿,接道:“迴老爺,這宣瑜看起來精神尚可,還在書墨院中大言不慚一番,不過奴才覺得,這話還算有幾分道理。”


    謝老爺一頓,放下手中茶杯,有了幾分興趣,擺手道:“說來聽聽。”


    雷管家便將宣瑜之前在店鋪中的提議一一道來,隻等著謝老爺自行定奪,隻是在後麵還不忘補充一句。


    “奴才跟品翰軒的掌櫃的提了幾句,掌櫃的說,倒是有些道理呢。”


    雷管家不敢放肆太多,隻是稍稍提議一句,待到片刻後,才聽謝老爺邊起身搖頭,邊擺手放話道。


    “這種外麵店鋪裏麵的事情,你且看著辦吧,不必來迴了。”


    “是。”


    雷管家送著謝老爺迴主屋後,才匆忙吩咐人去給掌櫃的捎信,隻等著後續的情況。


    寧府。


    宣瑜帶著一身糞土味,在後門處跟陳叔分開後,心情依舊不錯,甚至是哼著小曲返迴自己破屋內的。


    她的破屋在北廂房,距離仆人們的住處隻隔著一個院子而已。


    正當他往自己屋內走去時,卻被一道女聲攔住。


    “少奶奶留步!”


    這些寧府上下人等,雖然還會稱唿自己一句“少奶奶”,但是這話中的口氣卻始終沒有一個該有的尊敬。


    除了之前那混沌中的冷淡,也就是此刻這一句還算有些人情味了,隻是?


    宣瑜扭頭望去,隻見走向自己的是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還一臉嫌棄的捂著鼻子皺眉,更是停留在距離自己五步開外的地方,不悅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男神總想撩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若水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若水亭並收藏快穿:男神總想撩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