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放長線,釣大魚,如今我們這長線也已經放的時間夠長的了,要是不給魚兒一些機會,又怎麽能等著他們自動上鉤呢?”


    宣瑜對上舒載筠這眼波流轉之中的算計神色,不得不說這男人在麵對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是會流出一些特別的光彩來,明明是該讓人覺得討厭的,可是卻總是能夠在這樣的神色裏麵看得出他對這樣事情的自信心來,也讓宣瑜不由得撇撇嘴道。


    “那就隨便你怎麽說就怎麽做了吧,反正這後宮也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宣瑜懶洋洋的擺擺手,便靠在身後的軟墊上,一手捏著一塊被碧桃新做出來的點心,一手捏著團扇輕輕的扇著,任由舒載筠嘴角輕笑的看著她這幅自在悠然的樣子,兩人到底在心裏麵都各自對後麵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些期待了呢。


    反正這樣無聊的日子裏麵,要是不製造出來有些禍端,反而會更加無趣了不是麽,正所謂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更是會其樂無窮的啦。


    ——


    三日後,便是這宮中舉行荷花宴的時候了,然而隨著這樣一番好消息的傳來,這後宮裏麵的氣氛也是一掃之前的氤氳和各種古怪的傳說,大家都在忙碌著等待著看著這奇葩的桃花會在這夏日裏麵開放呢,也一邊期待著這樣的一場盛世之中的樂趣。


    就連宣瑜自己也是帶動著其中的不少氣氛,不由得跟其它各宮的女人們互相來往了起來,最主要的便是這在宴會之前,宣瑜就代表了舒載筠給後宮的個人分發禮物,卻是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這惠貴人的禮物竟是比其它兩個貴人的都要隆重許多呢,而且心嬪那邊的禮物卻是少了許多,這樣一來,這其中被偏頗的平衡也跟著打破了不少。


    總算是等到了這被進貢來的桃花被就此抬進了後宮裏麵,涼亭之中早已準備好得一切,就等著各宮的主子們紛紛就座呢。


    隻見舒載筠帶著宣瑜一起出現後,早已等待的心嬪,惠貴人,可貴人,靜貴人四人以及後麵的奴才奴婢們紛紛請安行禮。


    “妾身給聖上請安,給長公主請安,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當這樣的出場和這樣的行禮問安聲漸漸落地後,舒載筠有那麽一小會兒的失神,更是側首望著身邊的宣瑜認真的看去——


    盡管他知道此刻的宣瑜心中隻是帶著看戲的心情,然而他自己卻是覺得,這竟然像是自己帶著自己的皇後就此等待著眾人的行禮一般了?


    隨即,在丹參公公的提醒下,舒載筠才堪堪迴神的擺手,叫底下的眾人跟著落座,自己和宣瑜也就此紛紛坐在了主位之上,好將下麵的一切都看個清楚明白。


    在這桃花被抬上來的時候,宣瑜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後宮這幾位女人,最近舒載筠也是借口著這國事得繁忙,甚至連後宮都不曾踏足一步呢,而今這幾個女人也是在淑妃的事情之後,第一次見到舒載筠,該怎麽也是好好打扮一下,然後借著這樣的好日子可以博取聖上的歡心,來給自己鞏固寵愛和地位嘛。


    然而隻見這心嬪長信依舊是她本身那一身淡藍色的長裙,而可貴人和靜貴人兩人倒是豔麗無雙,看起來倒像是一對姐妹花似得,唯有這個惠貴人竟然穿了一身淡色的衣服,簡單到了連頭上的發飾也很少戴著,竟像是給什麽人在守孝似得一般?


    宣瑜在心中將這樣的想法堪堪落地後,便隱隱的猜到了這個惠貴人的心思和說法,隻是等著一個缺少驗證的好機會罷了,隨即——


    宣瑜放下手中的茶杯,揚聲道:“這桃花的顏色真是不錯呢,原本還以為這南方來的桃花定然有什麽不同,不過看起來倒像是除了顏色淡了點,其它的也跟咱們國都這邊的桃花沒什麽兩眼哦?”


    宣瑜說著,目光從底下的眾人臉上一掃,接著落定在了舒載筠的臉上,分明是等著他說點什麽出來,然而卻聽舒載筠應聲點頭道。


    “的確是如此,咱們國都這邊的桃花顏色更加的鮮豔一些,而南方的桃花更是偏近於一些淡然。”


    宣瑜不知道這個舒載筠是真的他如此覺得,還是暗中領悟了自己意有所指的意思,隨即跟著往下唱著這一出雙簧戲。


    “可不是嘛,咱們國都這邊的桃花顏色啊,就跟這可貴人和靜貴人身上的衣服顏色差不多,然而要是今日這個桃花的顏色嘛……卻是最偏了這惠貴人身上的衣服顏色。


    可是惠貴人今個是怎麽了,是身體不適還是心裏不舒服,怎麽好端端的日子裏麵卻是穿的如此的素雅了,該不會是這內府的人克扣了你什麽吧?竟是有這樣的無法無天的事情麽!”


    宣瑜頓著這最後一句話,說得跟煞有其事般似得,表現出自己對這惠貴人的關心來,而且她又是如此將在場的幾個人都說了一遍,卻像是唯獨故意就此忽略了心嬪長信一般,全然不去搭理了,這分明跟之前的態度完全不同嘛。


    而其它人也不敢多做什麽心中的揣摩,隻是聽著這惠貴人跟著起身道。


    “妾身多謝長公主的關係,隻是妾身想到了這……淑妃的事情,心有餘悸甚是不安,所以才會暗中祭拜,也算是一種聊以安慰了,不想會打擾了長公主跟聖上的賞花心情,妾身該死,妾身這就告退!”


    說著,惠貴人竟然主動認罪還要離開,這倒是讓宣瑜跟舒載筠兩人的心裏頭都有了些玩味的心情,隻見宣瑜暗中丟給舒載筠一抹神色,才聽這男人朗聲道——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提及了,也難得你有這份心思,之前見你跟淑妃的關係尚未親近,如今你倒是唯一一個惦記她的人呢,隻是這做錯了事情就是要自認懲罰,這是天理,誰也無法改變,你也莫要再心裏惦記著什麽,隻管好好得賞花就是。”


    聽罷,惠貴人始終低頭,好一幅惹人憐愛的樣子應聲點頭道:“是,聖上教訓的是,是妾身自擾了。”


    隨即,惠貴人這才在身邊奴婢的侍奉下重新落座,目光也是依舊淡淡的盯著眼前的桃花,然而始終不曾流出其它的什麽表情來,倘若不是這私下的調查話已經清楚了不少,隻怕是連宣瑜自己也無法承認這樣的女人會是操控了幕後一切的主要人物麽?


    然而即便是惠貴人才是宮中不斷製造麻煩的人,但是最終得意的不還是中書令大人麽,麵對這個三朝元老人物,就算是舒載筠真的有什麽算計,也無法真正的撼動了他的位置,除非是——


    說起來,也是此刻,宣瑜才真正的明白,其實這後宮裏麵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又死了那個女人都不重要了,至少對於舒載筠而言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她們當初之所以會被選入進宮後也是因為他們背後的家世以及父族們在朝堂上的位置,然而如今他們在後宮裏麵的生生死死或者是就此被貶斥也好,還是被寵愛也好,都是因為這朝堂上麵的事情而跟著一起變化的。


    最終也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對自己的生命前路有著不一樣的結果,就算是這個惠貴人真的是無辜的,那麽舒載筠也會因為想要對付中書令大人的事情而不會就此放過她的。


    麵對這樣的想法,真正感到惡寒的人,合該是宣瑜才對,會因為她才是真正能夠看透了這好一切,卻還有不得不跟著參與其中的女人,殊不知今日她會坐在這裏去算計了別人,卻是未必知道別人何時來接著算計自己了?


    “怎麽了?”


    宣瑜在身邊的臉色剛剛不由得就此沉了下去,就聽見身邊的舒載筠低沉一聲的問道,這赫然對上的眼眸裏麵全然都是一片赤誠的關心之色,在這樣的瞬間裏麵,宣瑜可以完全感受的到這舒載筠對自己的感情,隻是她不敢真正的放手,也不敢真正的將這原本隻是一場遊戲的內容就此而變成了真正發生的事情,盡管她知道自己始終都是要完成這樣一場遊戲的。


    “沒……沒事。”


    宣瑜剛跟著搖頭了淺聲一句,卻聽見底下被傳來一聲匯報,也頓時打斷了這樣安靜的時刻。


    “啟稟聖上!屬下在儲秀宮外發現一名可疑人,現在已經捉拿前來,還請聖上處決!”


    因為之前舒載筠就明令下旨,誰也不能靠近儲秀宮半步,且之前一直流傳著那裏麵鬧鬼的謠言還不曾真正的平息呢,卻不想在今個這樣的好時候又跟著鬧騰了出來。


    然而眾人接著一陣吃驚之下的表情裏麵,卻是誰也無法想象,這根本就是宣瑜跟舒載筠之前就安排好的畫麵了——


    “什麽!什麽人如此大膽!還不帶上來!”


    舒載筠當眾大變臉色,就連身邊的宣瑜也就此表現出一副自己被嚇到的樣子,赫然慘白著一張臉色茫然的望去,卻不想驚唿道:“碧桃?你怎麽會?”


    宣瑜指著這被侍衛們壓上來的侍女,更是一臉不明不白的問道:“你好端端的跑去那個被禁封的儲秀宮做什麽?難不成你之前淑妃的密探麽?”


    宣瑜冷然一聲質問,也聽得下麵的眾人有些麵麵相覷起來,就好像是這淑妃陷害宣瑜的事情已經就此成了真相和事實一樣了?


    卻聽這被壓著跪地的碧桃哭哭滴滴的喊叫起來:“長公主饒命啊!奴婢隻是將一些點心拿去給自己在後宮認識的嬤嬤們分食而已,卻不想因為半路聽見了貓叫的聲音,因為之前知道這有黑貓的事情發生,所以奴婢就擔心還會有什麽東西傷害長公主,卻不想一路跟隨後,看著這黑貓一溜煙的跑進了出儲秀宮內,接著奴婢就被這些侍衛們抓住了!


    可是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長公主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問那些嬤嬤們,奴婢之前經常將一些主子們剩下的點心,不吃的剩飯給嬤嬤們端去的,她們……她們在這宮裏麵也是很可憐的啊,還請長公主饒命!”


    這碧桃說得十分可憐,但是卻字字珠璣的說個十分清楚,但是比起她這樣一個小宮女給嬤嬤們送吃食的事情相比,眾人更加關注的則是黑貓和儲秀宮的事情,隻聽——


    “怎麽還有這個黑貓出現在宮裏麵麽?之前不是說那隻黑貓已經被打死了麽?”


    靜貴人的聲線就這樣赫然落地,完全可以聽得出她這驚恐的質問聲中充滿了怎樣的恐懼。


    當然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任何一個人都會就此感到害怕,而可貴人也跟著說道:“難道是這儲秀宮裏麵真的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竟然轉化成了這黑貓要出來禍害人不成?”


    “都別胡說的自己嚇自己了,這世上哪裏來那麽多鬼怪的傳說,即便是真的有什麽冤情,那也是早已隨著人死而燈滅了,難道還真的會出來什麽魂魄不成?”


    宣瑜本來在這樣一場算計之中是完全將心嬪給排除在外的,所以整件事情都不曾跟她來往,卻不想她竟然會在這樣的時候開口說了這樣一番話,甚至連舒載筠都忍不住的問道。


    “這樣說來,那心嬪是覺得這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麽?”


    一聽此話,眾人也都是跟著紛紛低頭不敢再多言了什麽,唯有心嬪就此事十分淡定的說道:“之前淑妃的事情和也好,還是這黑貓的事情,無論發生的時候是怎樣的,但是後來的事情卻是有人在故意謠言些什麽,之前妾身就聽見過這後宮裏麵的不少人都在紛紛謠傳著黑貓的話題,這明顯是有人借著這樣的言論來故意滋事擾亂人心罷了。”


    心嬪很少當眾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每一次開口都有著無法讓人反駁的意思,雖然這樣的事情也誠然如同這個心嬪所言一般是被人在後麵利用著的,但是舒載筠和宣瑜都無法就此公然表態,隻聽宣瑜接著問道。


    “既然如此,心嬪也覺得淑妃的事情是真的有冤屈呢,還是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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