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嘉樹聽著舒載筠這一番言論,差點要被他這種不肯就此放手兩兩好過的態度給氣的吐血,敢情這人就非得喜歡進行這種“強扭的瓜不甜”的方式麽?


    然而這樣的事情,又哪裏是他辰嘉樹可以就此決定的呢,難道不該是他舒載筠自己想怎樣就怎樣的?


    末了,舒載筠倒也沒有執著在這樣的話題之上,反而是越發蹙眉的問道。


    “之前不是讓你派人去調查舒王跟西北王兩人真正的下落麽,怎麽還是沒有消息?”


    聰明而又多疑如舒載筠,怎麽會不清楚宣瑜今日突然宴請後宮幾位女人的做法是為了什麽目的,況且之前宣瑜一直對淑妃以及其它女人並未表示出什麽親近的姿態來,而今日卻是格外的照顧淑妃,且又不斷的追問一些問題,要是說這宣瑜並未有什麽目的的話?


    隻怕是連舒載筠自己都不肯相信的呢。


    聽罷,辰嘉樹歎口長氣上前一步道:“我的確是派人出追蹤調查了,但也的確是沒有收到什麽結果,畢竟聖上您之前不是要臣下去找長公主麽,所以就沒能親自參與這樣的事情之中,倒是耽誤了聖上的大事,該死該死!”


    辰嘉樹說著,還裝模作樣的往地上下跪行禮起來,這分明是要跟舒載筠唱反調了呢。


    饒是他這嘴上的話說得恭敬,可舒載筠怎麽會聽不出這些其中的諷刺來,越發揉著眉心無奈一句道:“既然如此,那你此刻就動身去親自將這件事情調查個清楚吧。”


    舒載筠也知道辰嘉樹對於自己在宣瑜的事情上始終心有隔閡的不肯接受,但是事情已然發生了,且他舒載筠也沒有再去迴頭的意思,那便是讓辰嘉樹就此離開一段時間,也好吧?


    殿中,辰嘉樹明白這是舒載筠的調離之計,但是想想自己與其在這宮裏看著宣瑜這般如此痛苦而自己也跟著無法解釋同樣隻會就此消沉下去,倒是不如出宮去尋找舒載策的下落,興許也會給宣瑜帶來什麽更好的消息呢。


    “是,臣領命。”


    再無往日的兄弟情意之後,也隻剩下了這就此君臣之間的別稱了,盡管這並非是舒載筠和辰嘉樹都想要的結果,但是當真正麵對這帝王的權利時,才會明白這其中的無可奈何以及那些被迫就此行為的詬病,也是始終都無法就此抹去的了。


    這廂,辰嘉樹從乾筠宮領命離開,卻堪堪在這殿外碰上來前來迴稟事情的修斯年,辰嘉樹正心想這自己要怎麽才能跟宣瑜通個氣說自己是要出去找舒載策的下落了呢,卻正好在看見修斯年緩緩上前後,登時有了一個主意來。


    “修大人,安好。”


    說起來這朝中的文武兩派大臣們,無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這私下裏,關係都並非是絕對的要好,也頂多就是有著那麽一兩個相互來往的官員罷了,外加上這帝王眼中原本就不希望臣子們之間有什麽徇私舞弊拉幫結派的行為,所以大家平常也就是各走各的的路罷了。


    然而辰嘉樹跟修斯年兩人卻是極為不同,這兩人一個是禁軍統領,一個是禮部尚書,都是舒載筠親自提拔上來的最佳親信,更是一文一武的主要幹將。


    此刻,修斯年也抬手行個平禮,招唿一聲道:“辰大人這是要出宮去?”


    原本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問話,可是辰嘉樹卻暗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丹參公公,故意揚聲道:“哈哈……是啊是啊,修大人最近看起來氣色不錯嘛。”


    隨著辰嘉樹這一句故意揚聲起來的話落地後,修斯年才在近處聽見一句。


    “告訴長公主,我是出宮去找舒王的。”


    修斯年剛想迴神再問些什麽,卻見辰嘉樹已經就此離開了,這才快速的收斂了自己的心神,一路往乾筠宮內走去,但是修斯年卻明白——


    這顯然是辰嘉樹對自己的信任吧,也是宣瑜對自己的信任麽?


    午膳之後。


    宣瑜依舊是沒有什麽胃口的樣子,被荃芳姑姑端上來的菜色幾乎都沒有用過一下,看的荃芳姑姑甚是著急,越發落淚的跪在了宣瑜麵前,哽咽道。


    “奴婢知道這一次公主迴來後,心情甚是不好,可奴婢隻是擔心公主的身體,公主要是心中不順,想怎樣懲罰奴婢都行,隻是還請公主莫要這般傷了自己的身子啊。”


    說著,荃芳姑姑再也忍不住的兀自落淚,那哭起來的可憐勁兒倒是讓宣瑜撩眼望去了幾分,卻並未就此動了什麽心思。


    反正從這荃芳姑姑出現在宣瑜身邊的第一天起,宣瑜就明白她不過是舒載筠放在自己身邊的一雙眼睛罷了,既然這對方全然沒有真正的投靠自己的意思,那索性也不必在這後麵說些什麽人情世故出來了。


    雖然總是有人會認為宣瑜的心性十分的淡漠,甚至仿佛是這天生的不願意跟周圍的打交道一般,即便是在卞城的小鎮上躲起來的那一年之中,她也不曾跟周圍的人熟撚什麽,反而是後來才去找她的舒載策,很快就跟周圍的婦人婆婆們有了甚好的關係。


    宣瑜一邊驚訝與舒載策可以將這些人際關係處理的如此之好,一邊又暗暗佩服他這樣的交際手段,可是自己卻始終不會邁出這樣的一步,也始終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來。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是以後,宣瑜都注定了是一個真正看清楚的人,什麽人際關係,什麽周圍的你來我往,倘若真正的脫離了利益之後,便是什麽也沒有了。


    末了,宣瑜兀自起身往內殿走去,也任由荃芳姑姑就這般的跪著不動,反正又不是宣瑜讓她跪著的,是她自己要如此做,那還能賴到宣瑜頭上不成麽?


    見狀,荃芳姑姑更是心下一涼,也唯有就這般跪在這裏不動,直到宣瑜肯用膳為止,畢竟這也是舒載筠那邊傳來的消息了,倘若宣瑜的身體有個什麽不測和差池,他們這些奴才和奴婢們也不是要跟著受罪的麽?


    與其那個時候連小命都就此保不住了,倒不如此刻就這般跪著好,反正他們這些奴才們想要在這宮中活命也是注定了要就此承受著主子們之間的爭鬥以及那些無端的災禍的。


    內殿中,宣瑜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直接從這後門繞了出去,盡管如今這後宮裏麵已經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存在了,然而她還是覺得出來轉一轉也好得過看著荃芳姑姑在自己麵前跪著的畫麵要好多了。


    “唿……”


    宣瑜站在這禦花園的涼亭中,看著這夏日的荷花已經爭相開放了,隻覺得今日的夏天到底是來的太早了,還是自己尚未有著這樣的意識呢?


    然而等到宣瑜靠在這身後的石柱上發呆般的望著遠處的風景後,才漸漸的察覺了自己的幾分無力感,畢竟她已經有兩天不曾進食了,就算是宣瑜自己感覺不到,可是體力卻明顯是下降了不少呢。


    “長公主……麽?”


    正當宣瑜漫無目的的欣賞著眼前池塘裏麵的荷花時,卻被身後的一道輕唿打斷,她霎時間的扭頭望去,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剛要有些扶不穩身後的石柱,就已經被一道臂彎堪堪攔下,耳邊更是一陣疾唿。


    “公主?公主你怎麽了!”


    修斯年這也是剛剛從乾筠宮匯報完事情出來,在路過這裏的時候卻正好看見宣瑜在這庭中獨自一人的坐著,看著眼前的一片池塘,滿目都是寂寞孤單的神色,竟是讓修斯年有些忍不住的上前詢問道。


    卻不想,宣瑜竟然有些弱不經風的暈倒了,反而讓修斯年更加擔心起來。


    “沒……沒事。”


    宣瑜此刻才覺得渾身無力的有些冒著虛汗,連喘息都顯得格外的艱難了,可見這絕食般的賭氣的確是隻會難受了自己啊,可是要讓宣瑜迴去服從荃芳姑姑他們的逼迫,那豈不是顯得她這個長公主很好欺負了麽,那以後這舒載筠要是再讓自己做什麽事情,豈不是更加容易!


    念及此,宣瑜愈發跟自己較勁兒不停,也順著這修斯年的力道重新穩了穩心神,卻是蹙眉一陣道:“你怎麽在這兒呢?”


    宣瑜的麵色顯然是一片慘白不說,就連這問話聲中也透著幾分的無力感,隻聽的修斯年越發不放心起來:“下官隻是從此處路過,倒是公主怎麽一個人在此處?也沒有人跟著伺候麽?還是公主……”


    修斯年本來想說,是不是宣瑜有什麽想不開的心事,可是當這話到了嘴邊後才發覺自己這樣十分的不妥,卻又堪堪咽迴去了,卻聽?


    “喂!你有沒有什麽吃食?”


    宣瑜捂著自己的胃,隻覺得那裏麵一陣空蕩蕩的發疼,實在有些承受不住的一把拉著修斯年的袖口仰頭問道。


    修斯年先是一愣,這才看得出宣瑜敢情是被餓暈的了麽?可是這後宮之中怎麽會有人敢這樣對待長公主,難道是——


    修斯年來不及多做他想,卻是搖搖頭後,麵色為難道:“迴公主的話,臣身上可沒有隨身攜帶什麽吃食,不過臣辦公的地方還有些下麵送來的點心瓜果,不知道公主……”


    “那你還不快帶我去啊!我都要喘不上氣了!”


    宣瑜抓著修斯年的胳膊直接打斷了他的後半句話,兀自起身就要往外走去,卻又不知道方向,反而是身邊的修斯年見狀,急忙上前攙扶一把道。


    “公主小心,這邊走吧。”


    修斯年知道最近此刻說什麽都是無用了,倒是一路沉默的扶著宣瑜往自己辦公的地方走去,而宣瑜倒是在修斯年麵前再無遮掩,一個勁兒的喘氣哎呦起來。


    片刻後——


    “唔!”


    “公主慢點,還有呢。”


    “咳咳……嗯!”


    宣瑜是真的被餓慘了,一口一個的吃著這食盒裏麵的點心,的確是比不上昨日那舒載筠親自吩咐的糯米糕,可是也足以讓宣瑜覺得美味了。


    “臣這裏沒什麽好茶,不過這是臣自己采摘的嫩竹葉,最是清新不過了,還請公主品嚐。”


    說著,修斯年將一杯溫熱的茶水遞上,隻見宣瑜一口喝了大半,更是點頭稱讚道。


    “不錯!挺好喝的!”


    宣瑜來不及多言其它,隻是接著悶頭大吃起來,直到這一盒子的點心都吃個差不多了,才咬著嘴裏的一塊蘋果覺得仿佛又活過來了一般。


    “唿……舒服。”


    宣瑜此刻就差找一張床接著睡覺了,果然還是“人是鐵飯是鋼”啊,不過此刻的修斯年卻是低聲道。


    “公主,其實臣有件事情要轉告給您。”


    “哦?什麽事情?轉告?什麽意思?”


    宣瑜此刻吃飽了肚子,腦袋也跟著清醒起來,隻覺得這話中的意思很不簡單的連聲問道。


    修斯年:“是之前臣在乾筠宮外碰見了這辰大人,辰大人暗中告訴臣,希望臣轉告給公主一句話,說是他出宮去找舒王的下落了,想來是不想讓公主您擔心的。”


    修斯年自然明白這辰嘉樹的好心,然而宣瑜卻始終還是對這個辰嘉樹生氣呢,怎麽說也是這個家夥一直將自己給抓迴來的,此刻——


    “哼!他倒是會做人!左右逢源兩邊都不得罪啊!”


    修斯年沒想到宣瑜聽見此話竟然是這樣的反應,而這話中的意思更是就此牽扯到了舒載筠,越發顯得修斯年有些尷尬起來,也不由得低頭無聲了。


    見狀,宣瑜很是無奈,隨即了然的拍了拍修斯年的臂彎道。


    “罷了罷了,我也懶得計較什麽了,不過我這一次算是想通了,即便是我將自己給餓死了,那這個舒載筠還是會這樣跟我做對下去,指不定還會將舒載策怎麽著了呢?


    可要是我好好的活著,可是要將這舒載筠給鬥個不停才好解了我的心頭恨啊!”


    一聽這話,修斯年才算是明白宣瑜怎麽會落得如此地步,也不由的勸解一句道。


    “公主說得對,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了,總之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的,即便是再怎麽擔心舒王,也好保存實力等著舒王歸來啊。興許舒王也正在擔心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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