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久這人,打小就會演戲,對此宣瑜可是從小就吃著他的虧長大的呢,不然在此後遇見了舒載筠時,也不會那般機靈勁兒了。


    而眼下再對上他這幅佯裝委屈的神色,宣瑜隻想一個巴掌將他的這苦兮兮的臉給搬開才好,越發兀自往外邁出了。


    見此,舒載策也無聲的跟著宣瑜走出,任由淩久一個人被孤單的丟在了原地,當真是多了幾分無助的小可憐呢,然而——


    待到宣瑜一路走出使館外,在這靠近禦花園水榭的涼亭裏站穩後,這才迴頭望著身後那個始終會跟著自己前來的人影,下一句便是說道……


    “對不起,我為我之前的態度道歉。”


    宣瑜並非是不懂事的孩子,更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她可能隻是這女人跟孩子的結合體,她拚命的想要讓自己做一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但是在此之後卻又更多的是一個命運早就被注定要與眾不同的女孩子?


    然而眼下,她更加需要一個可以替自己捋清楚這一切是非的人,一個可以值得自己去相信的人,僅此而已。


    無論是麵對舒載策還是麵對舒載筠,甚至是淩久或者是辰嘉樹,宣瑜此刻要去談及什麽感情的話,隻會覺得有些過早,至少在她的生命裏,還未曾去體會什麽樣的感情,那種被周圍人推著前進的感情,隻會是多餘的尷尬,難道不該就此安靜的享受生命裏歲月的流淌麽?


    並非是當自己遇見了一個人什麽,就非要跟這樣的人進行一段感情的糾葛,有時候過分的糾纏,倒不如輕鬆的放手,某個瞬間裏,你總是會想起曾經那些錯過的,被放手的感情,但請記住,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終究會被遺忘在過去的歲月長河之中。


    並非是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學會忘記,隻是歲月的長河始終隻教會了我們要去忘記,忘記曾經不好的畫麵,忘記曾經經曆的一切痛苦,甚至包括那些你曾經以為還不錯的感情。


    但是要相信,在歲月這樣的長河裏,幾乎是沒有人會跟你同在的,無論是時間過去了多久,真正被留在來的感情卻是少之又少。


    沒有誰會真正的去在乎一個人,也許一開始的數年裏,你會折磨著自己的神經去不停的迴憶彼此之間僅存的畫麵,但是一旦將那些畫麵漸漸的從真實鮮活的鏡頭變成了黑白色的照片,再到最後的不經意迴眸,以及偶爾瞬間裏的被提及……等等。


    這些經久之年後的事情,總是會教會我們去如何看清楚自己以及曾經過去的所有事情,我們並非是一個人在遺忘,而是一群人在遺忘,我們並非隻是忘記了自己的過去,而是我們所有人都要麵對過去被遺忘的終結。


    於是,忘記並非是一種什麽丟人的事情,反而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小事,我們每個人都會忘記自己的過去,直到我們真的隻是一個現在的自己,一個現在的,無法被改變的自己,僅此而已。


    ——


    “你知道的吧?如果我真的是成王的遺孤,那我們之間的關係……那麽,遺詔的內容,其實這些都並無意義了對麽?舒載筠想要借著我的手和我的家族師門的仇恨來將舒帝從龍椅的位置上拉下來,然後自己上位,這一點我很清楚。


    不要將我當小孩子對待,我跟你們一樣明白自己在經曆些什麽,我不介意,甚至也不在乎將來到底誰才是那個龍椅上的帝王,但是我是不會放過舒帝的,但是在此之前我隻想問你一句……”


    當宣瑜直直的望著舒載策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他的每一絲表情之後,這般被丟下的問話裏,也多了幾分不同於她本身稚嫩的語氣。


    即便是那四目相對的眸光中,也一樣如此的堅定著閃爍著她的本心,那是永遠都無法被改變的一切。


    “什麽?”


    舒載策咽了咽幹澀的嗓音,低沉中而又透著幾分沙啞的話就這樣撩拔在宣瑜的耳邊。


    也讓宣瑜不得不承認,如果他們換個環境相識,或者換個彼此的身份相遇,興許她真的會沉浸在舒載策這樣的溫柔繾綣裏,甚至有時候她也想過要去放縱自己,讓自己在這樣的時光中完全放鬆心情的去享受,可惜……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是會在最後一刻保持著這格外的清醒和刺目。


    宣瑜仰著下巴,想要將舒載策看個更加清楚,但是當自己的肩膀上被落在了一雙手掌後,她這側首望去的眸光下,更加清楚的感受著這雙掌心內傳來的溫度。


    是給於,也是保護,更是無法的放手。


    宣瑜清冷的聲線一點點的響起,就此冷卻了周圍溫度的同時,也冷卻了所有的心思。


    “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麽辦?”


    這樣的話並非是虎頭蛇尾,更不是無緣無故,而是宣瑜想要從舒載策這類聽見一個最佳的答案,或者是最後一個可以被安心的念頭吧,至少……


    宣瑜明白自己可以從舒載策這裏得到最後的盾牌,那是她可以將自己當成一隻縮頭烏龜般隱藏起來的地方。


    如果當這些事情都隨之而風平浪靜了之後,那麽自己是否也可以去郡城那樣山清水秀的地方裏安穩度過此後的餘生呢。


    有時候,宣瑜也不明白,為什麽人既不能選擇自己的活,也不能選擇自己的死,仿佛出生就是別人給與的,也是由別人注定的,而死亡則是由老天爺決定的?


    難道自己隻能掌握著如何活,和如何死,以及這生死之間的過程麽,隻是誰也無法注定自己在這生死之間的過程裏,會遇見一個怎樣的傳奇,亦或者是平淡的一生麽?


    當然了——


    選擇歸於平淡的人,總是會對驚險的生活充滿了幻想,而有著驚險生活的人,卻總是會更加向往這隱居的平淡生活,人們的心和行為總是要相互矛盾而又相互掣肘,但沒有什麽是比看著這兩者自相矛盾更加有趣的了。


    聽罷,舒載策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但他深深凝視的目光裏,卻是將宣瑜想要看見的一切都深刻的領悟著,更是十分理解的了然道……


    “阿瑜,請你記住,我永遠都是那個在路邊等你這個善良姑娘扶著我上車的人。”


    一語落地,宣瑜倏爾睜大的眸光裏,閃過了無數的畫麵,可是當她想要再更加清楚的看見這眼眸裏的此人畫麵時,卻被舒載策抬手攬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不肯放手。


    耳邊依舊是他無端的安慰之聲:“我知道,前麵的路還很荊棘,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夠一味的承諾和保證,但是相信我,我會不惜一切的代價保護你最後的安全,無論是你想要怎樣的結局,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聽罷,宣瑜那一顆剛剛被浮起的心而又漸漸的沉穩了下去,她明白的是——


    舒載策的話沒有錯,他們的確是不知道這未來的一切究竟會如何的發生,甚至都不知道那一塊黃玉玨到底象征著什麽,也不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裏,自己是否會因為現在的某一個決定而感到深刻的後悔。


    畢竟誰也沒有看見未來和決定未來的權利,那些試圖掌握未來的人都往往失去了對生活本質的看法,那些總是自認為可以超越一切而前進的腳步裏,最終又隻不過是一場場欺騙自己的虛偽看法,沒有誰會真的可以理解這一切的存在,也沒有誰會去掌握或者不肯放手。


    最終做出決定的人們,也始終還是我們自己而已,無論是你愛的人,還是你恨的人,無論是你放棄的事情,還是你一心想要牢牢抓住的事情,都僅此而已了。


    人生的某些時候,事情就是發生的如此玄妙,甚至在你我這短暫的相遇之中都無法看清楚誰才是最後的選擇者,但是當自己可以去選擇的時候,便不要放棄這樣的權利吧。


    宣瑜從舒載策的懷裏推開的時候,目光已經從剛才那瞬間被點燃的炙熱恢複到了漸漸的平靜,但兩人此刻才是真正的——


    “無聲勝有聲”了。


    ——


    祥雲殿。


    當舒載筠已經吩咐了手下出去辦事之後,舒載策才緩緩的歸來,如今景陽宮已經是再也住不了人的了,而這對兄弟之間也似乎漸漸的需要在這裏一同相商了。


    可是在今日此刻跟宣瑜談話之後,舒載筠明顯覺得,舒載策的心裏還有著對自己別樣的怒氣,亦或者是對自己這般赫然拉著宣瑜入局的做法感到不讚同吧,但無論怎樣……


    這都是舒載筠自己的選擇,正如這些都是舒載策的選擇一樣。


    “我知道皇兄此刻的心裏還對我的所作所為有些不滿,但是你要明白,這些都是遲早的事情而已,並非是我一定要逼著她將黃玉玨的事情交出,可……”


    忽而頓著後話,舒載筠認真的對上舒載策的目光,也再認真不過的說道。


    “可你我都清楚,父皇對她是絕對不會罷手的,唯有我們先聲奪人,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不然就連同你我也不過是父皇手中的一枚可以隨時被丟棄的棋子罷了,別忘了……


    你我都是親眼驗證了父皇殺害了公主的兇手,這一點上,你該是比我更加清楚才對,不然的話,你打算用什麽來保護她,又用什麽來承諾這一切不會發生呢?”


    有時候,舒載策是實實在在的感受的到,自己弟弟的冷心和狠辣,但是他卻無法否定,這些狠心極狠辣,才是真正能夠在宮中鬥爭中存活下去的方法。


    如果沒有了這些,他不知道,這此後的一切又該如何的進行下去。


    良久,舒載策才緩聲應道……


    “我明白,你盡管去做吧,我自會明白的。”


    舒載策不想跟自己的弟弟吵架,也不想跟他分辨這其中的不同,因為真正明白的是不需要解釋的,而不明白的人,無論你怎麽解釋也是無用。


    最終——


    舒載筠到底是歎息一聲的離開了,這左右兩座庭院之間的距離,就這般被無端的放大了很多,仿佛曾經那數步之間就能走進的地方,眼下竟然是如此的遙遠和涼薄了,但無論這些都是怎樣的距離,也比不上心口裏被堵塞的地方,那些才是真正無法抵達的一切根源。


    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就此放棄的,也沒有什麽理由是可以不去繼續前行的,這便是人生無法選擇的道路上,應該去麵對的種種諷刺和荊棘。


    ——


    國都,辰府。


    辰嘉樹看著手中的密信,雖然自己震驚於宣瑜竟然肯聽話的將黃玉玨交出,但是在下一刻也不明白這些都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了,無論宣瑜再怎麽執拗的不肯聽話,但最終還是要學會跟可以並肩作戰的人在一起,否則她的下場隻有死亡,而且是誰也拯救不了的死亡。


    當一個人的性命出現在了某人的黑名單上時,這場注定了會去逃亡的旅途也就才剛剛開始而已。


    人,大多數都是因為活著的複仇而死後的悲歎,如果一個人死了反而不用去悲歎的話,那是不是可以側麵的證明這個人活著的時候是肆意妄為的?


    至少,死了之後不會後悔,而活著的時候也足夠瀟灑呢?


    未來的事情誰都無法決定,那麽何必早早的就給自己立下計劃和成績,而又不得不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一個怎樣的開始和結束?


    畢竟沒有誰會告訴你,什麽才是真正的結束吧。


    辰嘉樹抬手將密信在燭光中燃燒成了黑色的灰燼,這才轉身往屋外走去,卻是一路到了庭院後麵的酒廬內。


    魏影雖然是個酒徒,但是至少他對前塵往事還是知道的甚多,倘若此刻還能有什麽線索可以被提供的話,那魏影的確是一個不可缺少的證人了。


    隻聽——


    “你說什麽?阿瑜那傻姑娘竟然真的將自己身上那塊寶貝的黃玉玨給拿出來了?我的天啊……這可是要了老命啊!”


    辰嘉樹對著魏影倒是沒有撒謊,可是這一番實話之後的結果卻是未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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