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舒國的曆史,有著相當一段長時間的複雜故事。


    隻是相比於這一代的舒帝而言,此時這舒國朝堂上的人脈關係,倒是清楚而又明朗的……


    先且不提眼下這帝後兩人的關係如何,總之在這皇宮之中,除了當年舒帝在登基之後偶爾臨幸了一位禦前女官後,被草草冊封了一個采人就誕下了大皇子。


    隨即,又是在穩固朝堂局麵的時候,因為淑妃母族的幫襯,淑妃接著誕下了二公主,但此後卻是連舒帝的寵愛也少有了?


    直到皇後誕下了三皇子後,舒帝倒是更加放任自由了一般,連同自己這後宮裏再無所出的事情也是不聞不問的。


    算起來,舒帝也是年幼喪母,因此也是有著一段成長辛苦的經曆不說,在當年先帝的膝下,也是常常會被忽視的。


    舒帝自己的生母原本也隻是一個平庸而又普通的人,甚至連半點福氣也無的,沒有享受過一天好日子的就這般去了。


    等到當今的舒帝自己長大懂事之後,別說是有個生母在自己身邊噓寒問暖的照顧著了,就是連個忠心伺候自己,忠心輔佐自己,幫襯自己的人也無?


    於是,年幼的舒帝一步步的從利用自己身邊人開始,再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上,可想而知他要比別人經曆了多多少步?


    那些說他殘忍的人也好,說他仁慈的人也罷,卻都不是最能理解或者最了解他的人,可是——


    那個最了解他,而又最理解他的人,又是誰呢?


    這個問題,怕是隻有舒帝自己心裏才明白的吧。


    ——


    太極殿內,禦書房中。


    舒帝看著手中的奏折,半晌卻沒有下筆批注一句,直到覺得自己的脖頸有些僵硬發酸之後,才緩緩的迴神歎口氣……


    “啪”得一聲,隨著舒帝這放下手中禦筆的動作,旁邊那伺候了舒帝幾十年的陳公公隨即上前笑著問候道。


    “聖上也批注了許久了,不如先休息片刻如何?老奴準備了清茶和點心,聖上且先嚐嚐,如何?”


    陳公公可算是舒帝身邊伺候的人中,年代最長的一位了,也是唯一一位從舒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開始伺候的老人了。


    隻是對於舒帝,這位陳公公卻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完全或者是真正的了解著他。


    或者說,陳公公能活到今天,也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倒不是他比別人聰明,反而是他比別人都要愚蠢笨拙一些,隻知道自己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即可,旁的嘛……


    他倒是一成不變的心裏,始終忠心耿耿的伺候著舒帝,這才讓舒帝一直留著他在身邊。


    聽罷,舒帝也是一手揉著眉心,一手擺了擺,算是同意了,隻見陳公公麻溜的轉身,衝著那禦書房內院伺候的眾人招唿一聲,這茶水點心便一一端了上來。


    伺候舒帝身邊的人,也都是精挑細選的能人,更是一個比一個懂規矩,這些可都是陳公公親自挑選出來的,斷然也是錯不了,更不會讓舒帝平添什麽煩心事。


    但是今日嘛——


    也不知道是這周圍的事情讓舒帝覺得不舒服了,還是他自己的心裏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總之這一陣陣的唉聲歎氣,倒是從未斷過似得?


    “砰啪!”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瞧瞧,就連這端著茶杯的動作也能一不小心的砸下了下來,登時讓這奉茶的侍奴連聲叩首道。


    “怎麽做事情的,趕緊收拾幹淨了。”


    見此,陳公公心裏也是一陣的嗑噔,連忙訓斥一聲後,自己也是跟著上前,親自給舒帝整理道。


    “聖上恕罪,是老奴調教不周,聖上可曾有礙?”


    陳公公深深彎腰問候著,卻見舒帝沒什麽表情,更是沒有訓斥什麽,反而是靜靜的有些愣神發呆?


    見此,陳公公暗自丟給幾個奴才一抹眼神,其餘幾人也是大喘氣一般的麻溜離開,直到這禦書房內,隻剩下了愣神中的舒帝,和深深垂頭不語,跟從來就不存在一般的陳公公後……


    才聽見,這舒帝驀地開口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陳公公聞聲一頓,細細的在心裏琢磨一番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卻又不敢直言太多,隻是裝作自己也十分困惑,還在思考一般的樣子,支支吾吾的猶豫道……


    “呃……前兩天剛剛過了穀雨,算起來再過半個來月就是立夏了,這……”


    “今日是我跟小妹大婚第二十五個年頭。”


    沒等陳公公這一句不敢說的話落地,舒帝自己倒是直言不諱了起來,興許也隻有在陳公公麵前,舒帝才會提及這些陳年舊事了吧。


    聽罷,陳公公的心裏,也是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這些年他也是看著舒帝跟皇後日益的疏遠,甚至都不敢在你舒帝的麵前多說一句關於皇後的話,生怕兩人的關係會更加惡劣似得?


    而此刻,倒是能從舒帝的口中聽見這樣一句來,陳公公到底是知道,這舒帝為何會在剛才發呆那麽久了。


    誰說——


    舒帝對皇後沒有一點點的感情,如果真的是那樣,以這後宮三千佳麗而言,舒帝又怎麽會在這些年中,隻對一個洛妃情有獨鍾呢?


    話說,一個男人,倘若是真正的愛著一個女人,又怎麽真的會狠心的將這個女人置於這樣一個風口浪尖的地步麽?


    又怎麽會任由著這滿後宮的人都對這個女人如此的嫉惡如仇,仿佛是這個世上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說起來,還真是要佩服洛妃這麽多年來,在這宮中保全了自己,竟然未曾被其它人傷害過一分,但同時——


    舒帝也明白,洛妃之所以還能活到此刻,也是因為皇後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她的存在,就像是舒帝一直也暗中護著皇後的地位一樣。


    他們這兩個人,仿佛才成了這世上最深愛,卻又最無法麵對麵投入彼此懷中的人一樣,隻能將這份對彼此的愛深深的藏在了心裏,而又不得不轉移到別人的身上去。


    這麽多年來,竟然沒有一個人說過洛妃跟皇後樣貌有些相像的話,也許是這兩人同時出現的時間上,也許是這宮裏的人連洛妃都不怎麽見著,自然是不會有這樣的猜測了。


    但更多的是眾人都以為,正是因為洛妃才會讓舒帝對皇後如此的冷淡,殊不知……


    這原本就是一場少年深愛夫妻之中,所必須要經曆的種種磨難了。


    在皇後的心裏,自己當年也曾深愛過成王,也曾為了成王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感情,直到遇到了當今的舒帝之後,皇後才明白了這愛情和生活,和婚姻的區別是什麽?


    從舒帝的身上,皇後學到了很多不曾看見的,不曾理解的,甚至也學會了種種的算計和籌謀,讓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點點的公布於眾,也讓彼此在對方的眼中,都成了無法摸你和幻想的美好畫麵。


    他們兩人都是在對方的麵前,真正的揭露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麵,也是將自己最後的形象都暴露完畢了。


    也正是因為他們都成了對方最後才看清楚的人,索性連同這內心裏真正的感情也都隨風消逝了。


    我們不是都曾說過,愛情這種東西原本就是美好的呃,原本就是被眾人所看重的,但也是被人們過於想象化,美好化的……


    所以我們才會在最終得到的時候,害怕失去,也害怕被對方看清楚自己原本的樣子。


    一如此刻的舒帝跟皇後一樣,因為太過了解對方的本性,所以連這日日相見的畫麵也不想對待了麽?


    半晌後,才聽見舒帝再次開口問道……


    “你可曾知道,皇後最近怎樣了?”


    自從洛妃進宮之後,舒帝無論是在公開的場合上,還是在這私底下的生活裏,都有意無意的跟皇後拉開幾分距離,甚至也不曾去真正的關心和打聽。


    倒不是說舒帝的心已經冷硬到了如此的地步,隻是說——


    舒帝不想再去麵對皇後的時候,想到的是自己當初怎樣一步步的走向今天的位置?


    其實,這樣的想法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我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經曆過無數困難,也一起算計過別人,利用過別人,並肩作戰的戰友,到了最後竟然都變成了生活中遙遙相對,始終將對方放在心裏,卻又不肯真的去麵對的人。


    因為那樣曾經的赤果隻會讓現在的彼此感到更加的尷尬和無助。


    這,大抵就是加強版的“近鄉情更怯”吧。


    聽著舒帝的問話後,陳公公雖然不敢真正的揣摩這舒帝的心思,但也是老老實實的迴答道……


    “皇後娘娘一如往常一樣並無什麽特殊之處,隻是……最近兩日來,娘娘宣布要給三殿下找個皇妃呢,所以這宮中但凡有些門路的人,都將自家女眷的畫卷送進了折桂宮。”


    陳公公是這舒帝身邊的第一大總管,即便是平常舒帝不曾問及的事情,但他都是要做到心知肚明的,就像是此刻,被舒帝如此問話之後,陳公公的迴答也是十分的細致到位。


    聽此,舒帝的眉峰卻是跟著蹙緊幾分,也不像是訓斥,但又像是賭氣一般什麽的自言自語道……


    “給載筠選妃的事情,她怎麽不跟朕說呢?也不知道她選出來了沒有?”


    舒帝說著,這後麵的話語中竟是無端的帶出了幾分的歎息聲,說起來——


    這外麵的人總是說當今的皇後大氣,甚至還會說皇後仁慈,畢竟這後宮裏,都已經被得寵的洛妃稱霸了多年了,卻也不見皇後動手什麽的……


    隻是,隻有舒帝才是真正了解皇後的人。


    以皇後的心性,要是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又怎麽會等著別人來指手畫腳的評論呢,可要是自己壓根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情,任憑別人怎麽說,也同樣是不會在意的。


    聽此,舒帝隨即也是在心裏一歎,腦中更是想到了當年的一些往事——


    半晌都不曾開口的深深陷入其中了?


    “唉,沒想到這日子竟然過的如此之快,這載筠都到了娶妃的時候了,可見朕果然也是要跟著老了的啊。”


    舒帝難得有著這樣的感歎,還真是不容易啊,還以為他這個稱霸帝王的聖上,是怎麽樣也不肯承認自己老了的呢。


    這廂,舒帝緩緩搖頭,兀自踱步往禦書房外走去,身後的陳公公見了,也不敢多言什麽,隻是兀自跟在舒帝的身後……


    雖然陳公公不敢明說這些年來,舒帝也會時不時的在折桂宮外偶然的遙望一二,但是他這個老人卻是知道,舒帝的心裏也不曾真的將當年幼時的情意完全忘卻了的。


    正如皇後自己所言,舒帝如此對待自己,也是因為她是當年扶持舒帝上位的人,而一旦當帝王的寶座變得穩固之後,這才曾經的盟友也該到了一個可以被遺忘的地步了。


    在這一點上,皇後跟舒帝兩人,倒是有著奇怪的默契度,但不管怎麽說,這也是注定要成為結局的事實了。


    無論怎麽改變都也無法改變這一對帝後所經曆的一切,那些曾經被拿起來的經曆,總是要有一天,學會放下的。


    一如舒帝這樣,也一如皇後那樣,不然的話——


    最終傷害的倒不是別人,反而是自己了。


    此刻,隻見舒帝站在這禦花園的九曲迴廊之上,橋下的小溪緩緩的流淌著,這禦花園裏唯一的一處江南風景,當年也不知道是為了誰專門建立的?


    有人說,這是舒帝為了洛妃專門建立的,可這裏的風景明明是在舒帝登基之後就開始建造的,那個時候洛妃還沒有進宮呢。


    即便是後來洛妃真的進宮了,可是也不曾見洛妃呢走出洛水宮來欣賞欣賞?


    反而是總被舒帝勸解著要在宮中好生的待著,避免跟外麵的人接觸雲雲——


    這樣的話,聽起來是一種保護和安慰,但事實上卻又成了另一種姿態的欺騙?


    隻是在這一個套著一個的謊言中,我們誰也無法分得清楚,哪一個才是真心的謊言,而哪一個又是虛情假意的欺騙了?


    最終,迷失的也不過是我們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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