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圖定下以後,又找了名校大拿幫忙修正了一番。


    四合院重建便正式開始。


    工程交給了方源的建築隊。


    方源的建築隊也借此機會由原本的五十多人,一下子擴張到了上百人,還招募了不少退休的老師傅。


    相比滿大街找工作的知青,有資曆、有真本事的老師傅,反倒成了香餑餑。


    也正應了那句話,有門手藝,到什麽時候都餓不著!


    院子的翻修重建還有些日子,不是一天兩天能完工的,陳澤對此也不是很急,偶爾過去看看,檢驗一下工程進度。


    隨著秋天的最後一片落葉落下,冬天悄然而至。


    1982年也在不知不覺中接近尾聲,跌宕起伏的1983年在人們的歡聲笑語中,悄悄到來。


    ......


    魔都,黃埔區,石庫門裏弄,秦川南路287弄


    磚木結構二層石庫門建築78幢,形成了完整的裏弄街坊格局,弄堂口的中國式牌樓獨具特色。


    著名作家巴金先生就曾居住在此,並在這裏他創作了《海的夢》等作品。


    融合西洋聯排房屋風格的步高裏石庫門建築,依然保存著濃濃的中國傳統民居文化風俗。


    屋脊紅瓦如鱗,老虎窗藤蔓纏繞。


    厚實烏漆的大門背後是小小的天井,晾衣竹竿、搓衣板、馬桶刷等居家日用品。


    這裏最符合人們心中對魔都老弄堂的想象,閉塞,狹窄,擁擠,潮濕......


    有的一個門牌號住著好幾戶人家,幽暗狹窄的木樓梯,玲瓏的亭子間,寬敞的前樓,推開房間窗戶,似乎伸手就能觸及對麵人家的門牆,鄰裏間的聲息響動清晰可聞。


    一個放學的小學生背著書包,和朋友道別,路過弄堂口的時候,看見送信員正把車停在路邊,派送信件。


    整條秦川南路,全長2360米,寬15-19.7米,大大小小數十弄,裏麵擠著上千戶人家,分錯複雜,郵遞員每天到了時間,就會把車子停在弄堂口,由領信的鄰居們互相通知。


    “爺叔,有我們家的信嗎?”


    “你是哪家的小寧?”郵遞員笑著低頭問道。


    雖然看著眼熟知道是弄裏的孩子,但上千家住戶,即便送了幾年信也不能像前輩們那樣,對上每一個名字。


    “287弄,56號!”小孩老老實實報出自家門號。“就是裏麵那一家!”


    “哦!56號,我知道!你姐姐是不是很漂亮?”郵遞員忽然想起了,然後問道。


    小孩鄙視地說道:\"你們大人們怎麽都這樣啊?我阿姐不嫁人的!\"


    “哦哦哦!我知道的呀,咱們秦川路有名的大美女嘛,等下,我找找!”郵遞員按照隻有自己才看得懂得順序,在信包裏翻找,扒了一會兒後,從裏麵抽出一封信件,說道:“56號!還真有。”


    “王琦瑤,原來你阿姐叫王琦瑤啊?”郵遞員看著上麵的名字,這是第一次知道那個大美女的名字叫這個。


    小孩搶著說道,“嗯,是我阿姐的!給我吧,我捎迴去,還有嗎?”


    “沒有了,就這一封!”郵遞員將信遞給小孩,小孩拿著信件,背著書包,一蹦一跳地迴家。


    郵遞員看著小孩離去地背影,感歎道:“這小寧小大人似地。”


    然後繼續忙著幫其他人翻找信件。


    ......


    潮濕弄堂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像是住宅樓中的馬桶房,常年不透氣,裏麵長久以來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雖然現在已經不必像老魔都時,清早起來倒馬桶,但那股味卻像是沉澱下來一樣,揮散不去。


    不過,這對於生活在弄裏的人,倒是不算什麽。


    當然,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老魔都雖然曾是繁華的夜上海,民國時期的亞洲金融中心。


    但1983年的魔都和全國其他大城市區別不大。


    就業問題,治安問題,住房問題......京城該有的問題,這裏一樣也不少。


    王家住在秦川路,287弄,56號,是一棟磚木混搭地老建築,裏麵住著四戶人家,有三戶是王家兄弟,一家是前些年搬進來的。


    相當於是王家人的房子裏擠進來一家外人,不過好在新搬進來的是個幹部家庭,是個好相與的,十年下來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大矛盾,相處的還算和諧。


    小孩子玩心大,幾百步的路,走走停停,一會兒蹲下捏死個螞蟻,一會兒發個呆,磨磨唧唧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飯點。


    “還知道迴來呀?”


    一推門,門口站著一個麵色不善的中年婦女。


    婦女打扮靜雅,帶著金絲眼鏡,時髦的發型,可以看出年輕時一定也是個大美女。


    女人手裏拿著擀麵杖,倚靠在門口,盯著小孩,手中的擀麵杖拍在手裏,問道:


    “說吧,又去哪兒浪了?迴來這麽晚?鄰居和你同級的阿強早就迴來了!”


    “沒有浪!一放學就趕迴來啦。”看到飯桌上看笑話的阿姐,父親,小孩像是想到什麽,從兜裏掏出信封:“我...我去幫阿姐取信了,才耽誤了時間!”


    母親看到孩子手裏的信,收起了擀麵杖,臉色多雲轉晴,說道 :


    “進來吧!這次就饒過你,再有下次。”


    擀麵杖巧妙地輕輕敲在小男孩腦殼上,傳出清脆的響聲,小孩捂著頭跑開。


    吃飯的家人們哈哈大笑。


    “先洗手在吃飯!”女人將擀麵杖丟在一旁,交待道,然後將手裏的信封,遞給正在吃飯的大女兒,說道:“你的信!”


    “我的?是誰寄的?”


    王琦瑤早就好奇,到底是誰給自己寫的信。


    “不知道,我沒看,你自己看!”


    放下湯勺,趕忙接過信封,看到寄信地址是京城,心中有驚訝,有期待。


    匆匆吃完飯後,王琦瑤拿起信封,進了屋子,並反手鎖上了門。


    懷著期待的心情,在台燈下打開了信封。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信封裏麵並沒有期待中的信,而是一張無比刺目的紅色喜帖!


    在看到喜帖上的名字和字跡時,王琦瑤不禁潸然淚下,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她還記得分別是那個男人對自己說過的話語,但是三年的等待卻換迴來這樣一個結果。


    她擦幹眼淚,她不甘心!


    ......


    ......


    ......


    西伯利亞的寒流席卷東北大地,小興安嶺的山林上吞吐著濃濃的霧靄,尚未凝華的水蒸氣隨風在樹枝上積聚凍粘,形成非冰非雪的霧凇,像是一叢叢冰雪結晶的雪白大蘑菇。


    伊水的冬天,黑的早,亮的也早!


    伊水,張家屯


    淩晨,濃濃的霧氣還未消散,天邊的陽光還未驅散黑暗,大地處於灰色朦朧中。


    院子裏的狗開啟了叫床功能,圍著嘩啦啦的鏈子轉圈,汪汪汪叫個不停,不知疲憊。


    鄰居家的公雞,跳上牆頭,唿喚太陽起床,晨色朦朧的村子,聲音此起彼伏。


    “孩子還沒起來嗎?”張寶慶摟著媳婦,小聲問道。


    “沒呢!都還在床上呢,叫不起來!”女人穿著大棉襖,扭了扭身子,拍開寶慶取暖的手。


    張寶慶一邊尋找溫暖,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道:“飯都做好了,趕緊都叫起來吧!”


    裏屋炕上,一排躺著四個小崽子,跟小豬一樣,唿嚕唿嚕睡得正香。


    突然,被子被一把扯開!


    四個小崽子像受到驚嚇亂竄地小豬似的,張牙舞爪,在睡夢中尋找被子。


    ”趕緊起床!你們還想不想去京城了?再晚還能趕上火車嗎?趕緊起來!“


    寶慶拎起家裏老三,拎了起來,幫老三穿衣服。


    老三是個男孩,今年四歲,幾個孩子聽說要去京城昨晚太激動,折騰到半夜,現在困得睜不開眼。


    迷迷糊糊!栽頭栽腦!左搖右擺!


    “站好了!”張寶慶把兒子拽正,一隻手像是栽樹一樣按在那裏,另一隻手表演著單手穿秋衣!


    一旁的媳婦也拎起小老四,小老四是個女孩,今年不到三歲,被像隻小貓一樣拎起來後,迷迷糊糊睜開了眼,配合地伸胳膊,伸腿兒!


    秋衣秋褲,棉衣,棉褲......一層又一層,最後外邊再裹上一層大棉襖,小小的一隻很快被裹成了一隻大團團!


    林場收益變好後,福利條件也跟上來了,不但修建了自己的林場小學,原本的林場小診所也變成了林場直屬大醫院,醫資力量比市醫院都雄厚,這些年,不少城裏人反倒專門跑到鄉下林場看病。


    得益於此,伊水下麵鄉鎮的生育率直線上升,張家這些年生的幾個孩子,一個也沒有夭折。


    “快點起來!”張寶慶拍了拍還在裝睡的老大老二的光滑小屁股。


    “爹,你幫我穿!”老二撒嬌道。


    張寶慶卻根本不吃這一套,臉一黑說道:“趕緊起來,不要逼我拿皮帶抽你!”


    張寶慶說著從牆上取下皮帶,拿在手裏,皮帶一張一合間,pia!pia!pia!作響!


    女兒是小棉襖,兒子是討債鬼!臭小子怎麽能和乖女兒一個待遇?


    聽見pia!pia!的皮帶聲,兩個小家夥像是產生應激反應一般,麻溜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自己乖乖穿起了衣服!


    “褲子穿反啦!”


    “扣子扣錯啦!”


    “秋褲卷裏邊了,那能舒服嗎?過來,來床邊兒,我幫你拉出來!”


    “穿這個幹嘛?大冷天的,你想凍成冰棍兒啊?穿這麽騷包給哪個小姑娘看?趕緊穿上這個厚的!快點!別逼我扇你!”


    光是給孩子穿衣服折騰半天,雞飛狗跳!早飯都沒吃!


    跟爹娘打了聲招唿之後,夫妻倆抱著孩子,孩子懷裏抱著奶奶塞進來的蒸紅薯,乘著村裏趕集的牛車,去往林場。


    曾經的百十號人,幾間平房的小林場,現在已經變成人口聚集集市。


    每天早上都有人帶著山裏摘得果子,地裏種地糧食,山裏打的獵物,采得藥材、山珍......趕往林場附近售賣。


    賣給林場,林場職工,或者趕集的人,林場對此也不禁止,甚至還劃出專門的區域供村民們售賣。


    坐在牛車上,夫妻倆穿著綠色軍大衣,張開雙翼,一人兩個,將孩子裹在懷裏。


    牛蹄咯噔咯噔!


    路很平坦,是前兩任場長在的時候修的。


    兩邊的自行車飛馳而過,相熟之人打過招唿,各自消失在白霧之中。


    茫茫大山中,看不見前路,隻能聽見牛蹄噠噠聲。


    十一點的時候,牛車終於趕到林場集市,夫妻倆帶著孩子在集市上吃了碗熱騰騰的羊肉湯,辣子放滿。


    四個小家夥第一次吃,被辣的撕拉撕拉,小嘴卻不停。


    一家六口就著剛出爐的焦香燒餅,吃了個過癮,吃完之後,渾身暖唿唿的,也不覺冷了!


    下午兩點,林場去往市裏的大巴準時發車,一家六口坐上了大巴,趕往市裏。


    下午五點,大巴到達市裏車站!


    三個小時後,天早已黑透了!南下的火車姍姍來遲!


    一家人從早上出發,從屯子到林場,再到市裏,終於如期趕上了心心念念的火車,一家人安安穩穩地坐在火車上,將孩子抱好,東西放好,錢藏好,心這才放下一半。


    八十年代,即使是九十年代,出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個村子裏多是老老實實守著一畝三分的農民,十戶裏麵能有一個去過省城,出過省,在村子裏都會被稱作是有本事的人,被人記上幾十年,甚至一輩子。


    這不是人們不願意離開土地出去看看,恰恰證明了在這個時代,出行是一件很不易且充滿風險的事情。


    三代人含辛茹苦供養出的大學生送到車站後,一去不迴!


    此生再未相見!萬般尋找不見蹤影,杳無音訊,可能分別那天,孩子連車站都沒有走出去!


    村子裏的打工妹一個又一個,隻見出去的,不見迴來的,並不一定都是在南方發了財,也可能是在不知名的水溝腐爛發臭,變成白骨一堆!


    無數父母帶著孩子出差外地,剛出車站,一轉身孩子沒了,不是個例!


    而是全國各地幾乎每個村子都曾上演過的鮮活例子!


    血的教訓!


    告誡善良老實的人,沒事不要離開那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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