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涵小時候也是反複得肺炎,王一涵是他前世的外甥女。


    小丫頭小時候得肺炎,縣城醫院總是治不好,非要去省兒童醫院才能看好。


    病情是反反複複,一旦發病,咳嗽不止,隨即而來的就是發燒,唿吸困難,因此他對肺炎的症狀也有些了解。


    “付先生到了。”


    “老付,你快點給看看,這孩子是怎麽了,從晚上吃完飯就開始咳嗽,一直停不下來。”


    陳母陳父將付郎中迎到裏屋,焦急地向其訴說著孩子的病情。


    付郎中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頭發有些稀疏,黑色中山裝衣扣未來得及扭好,背著一個牛皮藥箱,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別急,我先看看。”


    付郎中安撫眾人, 然後坐在床邊,為小寶寶把脈,按壓了小寶寶的胸口,而後又問了一些症狀。


    良久,在眾人焦急的注視下,付郎中終於開口。


    “風寒之邪入裏化熱,風熱之邪犯肺,從而導致肺氣失宣。嬰兒本身體質虛弱,再加上外感邪氣,引起肺部出現感染。導致肺失宣降,從而引起明顯的咳嗽,氣喘的症狀。”


    “怕寒發熱。氣機不暢,明顯的胸口疼痛,唿吸困難的症狀。”


    “應該就是風溫肺熱無疑了。”


    “情況已經很危急了,還是盡快送醫救診吧,千萬別耽誤了。”


    付郎中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本人也是無能為力。


    陳家人見付郎中也沒有辦法,心中更是焦急。


    好在還沒有慌了神,陳父騎上家裏的自行車,大姐抱著孩子坐在後麵,快速往醫院趕去。


    兒童醫院太遠了,根本來不及,隻能去最近的中醫院。


    京城中醫院,兒科


    將孩子送進病房,陳家人焦急地等在外邊。


    不一會兒,


    一名身穿白色大褂,體型微胖的中年女醫師走了出來,找到了陳家人。


    “你們誰是孩子的母親?”


    “我。”


    悲傷中的陳雅怯怯向前。


    “你是怎麽當媽的?孩子情況這麽嚴重你居然沒發現?到這時候才送過。孩子白天咳嗽的時候你就沒注意到嗎?”


    夜裏昏黑空蕩的醫院走廊,安靜無比。


    中年女醫師的斥責聲在走廊中迴蕩。


    陳雅長發遮蓋了整張臉,抽泣聲綿綿。


    “哭,現在哭有用嗎?我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負責的母親!”


    醫生大姨半點沒有憐惜,語氣中隻有恨鐵不成鋼的埋怨,批評。


    “那,那,醫生,我...我女兒還...還...”


    陳雅泣不成聲,女兒就是她的命,他死死拉著醫生的手,像是拉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醫生大姨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還年輕,還可以再生。”


    話一出口,陳雅崩潰,癱倒在地。


    陳母趕緊將其扶起來。


    見狀,醫生沒再說什麽,又歎了口氣,便準備離開。


    陳家人的心裏都十分沉重。


    生命的脆弱,讓人難以接受。


    白天還嘰嘰喳喳,笑嗬嗬,帶給大家歡笑的小家夥,一轉眼竟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陳父不甘心地追了上去,與醫生小聲交談著什麽。


    陳澤也小步跟了上去。


    剛一靠近,便聽見父親難掩失望與悲傷的話語。


    “什麽?去世了?我和兒子上周還去他們家,守衛跟我說老人家好好的,現在怎麽會去世呢?”


    “這月初三才去世的,沒辦法,那麽大歲數了。”


    白老先生的死訊,帶給陳父巨大的震驚,也摧毀了他最後的希望。


    在他看來,白老先生是名醫,隻要白老先生肯救孩子,孩子就還有一線希望。


    可沒想到,如今這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醫生阿姨,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抗生素可不可以?”


    站在父親身後的陳澤問道。


    “抗生素?青黴素不行!藥性有限。”


    “那其他的呢?藥效更強的可以嗎?”


    陳澤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他猶記得自己空間中好像是有幾盒阿莫西林,不過阿莫西林並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要到1961年才會被英國比徹姆集團的兩位科學家研製出來,正式上市時間更是要等到1972年。


    在他看來,都是細菌感染,青黴素既然不行,那抗菌效果更強,藥物適應證更廣的阿莫西林行不行呢?


    阿莫西林屬於家中常備的消炎藥物,即使在後世抗生素濫用,人們抗藥性增強,阿莫西林隻能對付平常的炎症,但在這個華夏抗生素研究還未大爆發的六十年代,抗菌效果應該還是數一數二的。


    他隱隱也記得妹妹跟她提過,“阿莫西林都不管用!非得去大醫院,一次就是幾千。”


    這是不是就是說,阿莫西林對普通孩子是有用的,尤其是對這個時代沒接觸過抗生素泛濫的孩子?


    “藥性更強的抗生素當然可以。”


    “藥效更強的抗生素?你們能弄來藥效更強的抗生素?”


    郝素梅是不太相信的,作為一個常年身在兒科科室的醫生,她太清楚,癡心妄想罷了,沒有這種特效藥。


    如果真有這種藥,上麵不會藏著掖著不讓用,每年也不會有數十萬甚至更多孩子死於肺炎。


    更強的抗生素,意味著能對抗更強的病菌,也意味著許許多多原本青黴素不足以對抗的炎症,它可以。


    肺炎、急性支氣管炎、皮膚膿包瘡感染、耳鼻喉感染患者都可以得到救治。


    這是推動世界醫學進步,提高國際影響力的醫學成果。


    如果真有,發明人,發明國家不可能藏著掖著,她也不可能沒聽說過。


    “你們能弄來這種抗生素?”


    郝素梅又突然想著,是不是真有什麽新藥研製出來,還未來得及普及,自己還不知道。


    “沒...沒有,我,我隻是問問。”


    陳澤不敢承認。


    醫生見罷,也以為是小孩子的幻想玩笑罷了,便轉身離開吧。


    確定可能有效。


    待醫生走後,陳澤一個人偷偷跑到走廊盡頭,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點開了係統麵板。


    簽到係統


    展開︿


    (三匯火腿腸,盼盼美式小麵包,豬肉,可口可樂,百世可樂,瓜子......)


    宿主:陳澤


    年齡:五歲


    體力值:6.0


    養元功:灶土篇(100\/1000)


    (隱藏詞條——展開﹀)


    靈泉空間:(進入\/離開)


    將存貯在簽到係統中,未取出的獎勵點開,從列表中找到“阿莫西林x3”,取出其中一盒。


    趕忙迴到病房。


    病房內,大姐已經從昏迷中醒來,正一言不發地靠在坐在病床上,抱著孩子,像是一個冰凍的屍體。


    唯有兩行清淚,告訴他人,她還活著。


    “咳咳,咳咳咳。”


    孩子的每次咳嗽,都會將她從僵硬中喚醒,伸手幫孩子整理裹在身上的小衣服,而後繼續發呆,看著上麵的天花板,淚水往下流淌。


    “咳咳...咳咳咳...”


    孩子的咳嗽聲越來越微弱,臉色已經是有些發紫,虛弱的樣子,和昨天判若兩人。


    陳澤通過係統可以看見,寶寶的生命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流逝,具體到數據,沒有上下起伏的波瀾,隻有一瀉千丈的下落。


    “姐,能讓我看看孩子嗎?”


    陳澤想要從大姐手中抱過孩子,但大姐卻是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


    陳澤看她這個狀態,根本無法與之溝通,隻能上手搶奪,然而,令他沒想到是,大姐看似柔弱無力的手,卻像是緊緊焊死,緊緊抱著孩子。


    而見到陳澤想要搶奪孩子,一向溫柔,軟性子,即使被人欺辱都隻是哭哭啼啼的陳雅,竟然對自己弟弟怒目圓視。


    一言不發的沉默。


    渾圓通紅的眼睛。


    淩亂的頭發。


    如同一個拚死護住幼崽的母狼,瘋狂的眼神令人感到可怕。


    即使是陳澤,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姐,我看看孩子!”


    陳澤沒有生氣,輕聲柔語地重複著之前的話。


    陳雅似乎也反應了過來,眼前的是家人不是敵人,因此緩緩放開了手。


    陳澤將孩子從大姐手裏拽了出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抱著孩子背過身,裝作是在哄孩子的樣子。


    趁人不注意,將一枚白色藥品塞進了孩子嘴裏。


    “咳咳...咳咳咳...”


    孩子似乎是感覺有什麽東西被塞進嘴裏,不停地咳嗽想要將之吐出來。


    陳澤趕緊一隻手托著孩子,一隻手放在孩子手邊,同時求助地問道,


    “有沒有水,有沒有溫水。”


    “有有有。在我這兒!”


    一直站在病房角落,沒有什麽存在感的陳紅,連忙打開從家裏帶過來的軍綠色保溫杯,倒出來一杯水。


    然後心有疑惑地盯著自己小弟。


    她不知道小弟要做什麽,她剛剛明明有看到,自己小弟趁大家不注意,好像往自己侄女嘴中塞了什麽東西。


    但作為一家人,她相信自己弟弟不會做壞事,因此也沒有阻攔。


    “給,水!”


    陳紅將水遞了過去。


    陳澤接過水,湊在小花花嘴邊。


    “咳咳咳...咳咳咳...”


    水剛剛倒進嘴裏,小花花就拚命地咳嗽,像是被嗆著一樣。


    連續幾次,都沒有成功。


    一直到陳澤托著孩子的手都有些酸痛的時候,他終於看著孩子把藥片咽了下去。


    翻找舌頭,確定真的咽了下去,陳澤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將孩子平放在病床上。


    “咳......咳”


    “咳!”


    隨著時間的推移,咳嗽聲在漸漸地消失。


    然而,


    寶寶的臉色卻依舊是紫得可怕,額頭依舊燙手,燒也沒退去。


    陳澤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難道真的沒有用?”“怎麽會沒用呢?”“應該是有用的啊!”


    陳澤一直在問自己,到底為什麽還未見效,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害怕是自己記錯了,害怕自己的藥並不能對症,亦或者藥在自己抽屜裏放的時間長了,過期了,沒有效果了。


    就在這種不安恐懼中,


    靠坐在牆邊的他,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無數次被嬰兒咯咯咯的叫聲驚醒。


    每次他明知道自己醒了,依舊不願意睜眼。


    他希望是一場夢,希望下一次驚醒,是被淩晨五點的嬰兒哭聲給吵醒的。


    小花花還是那麽調皮,可愛,笑嗬嗬的,拉得臭臭,臭臭的。


    這樣的忐忑不安與恐慌一直持續到將近天亮。


    “小花花臉色好像變好了點。”


    是二姐的聲音。


    迷迷蒙蒙中,陳澤從睡夢中找迴意識,他就像是被趙高關進地牢的李斯,分不清,每一次地牢大門打開,進來的是皇上的人還是趙高的人,他到底是該相信,還是繼續待在暗無天日的地牢。


    又像是“狼來了”故事中,山下某個善良的農夫,受過一次次的欺騙,讓他不知道是否應該接受現實,選擇淡然與冷漠。


    “真的是好多了。”


    是母親的聲音。


    ......


    耳邊越來越多熟悉的聲音,讓他漸漸相信,睜開了眼。


    陽光刺破黑夜,帶給病房光明。


    父母,二姐,大姐,都圍坐在小花花麵前。


    小花花還在睡覺,不過,相比之前紫得嚇人的臉色,現在已經好多了,雖然沒有恢複往日的白皙,依舊是紅紅的。


    但狀態已經是好多了。


    “頭也不燙了!”


    燒退了,就意味著活過來了。


    這個喜訊讓屋子裏的眾人都感到十分欣喜。


    病床被三個女人圍得嚴嚴實實。


    擠不進去的陳父,激動的站在病床前,手足無措。


    一雙蒲扇大手舉起又放下,一張老嘴張開又合上。


    陳澤個子矮一些,擠了進去。


    透過係統麵板,已經可以看出,小家夥的狀態在緩緩攀升。


    已經迴到了正常值。


    隨後醫生的診斷也讓他的判斷得到證實。


    “真是沒想到,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這都給她扛過去了。”


    “真是沒想到啊!”


    來查房的,還是昨晚訓斥陳雅的中年女醫師。


    不知道為什麽還沒有下班。


    “是吧,這孩子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


    陳父陳母也附和道,愁苦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而現在病床前的陳紅卻默默地將目光投向了角落中的陳澤,眼神意味莫名。


    最終,在與陳澤對視的刹那,露出了難得的、溫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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