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瑩玉迴到丞相府,昔日輝煌,如今隻剩下一個空架子。即便如此,她也要住在這裏。她可以放棄宣王,但是絕對不能放棄父親,放棄百裏家族。拿定了主意,她突然有點羨慕沐小狸,她有哥哥,有父親的愛護。


    踏進大門的一刹那,想起自己也曾是東辰第一才女,多少人仰慕青睞。為了一個軒轅淩,堅持到現在,他何曾體諒過。不止一次的問,值得嗎?必須值得。沒有宣王,就沒有宣王妃。


    最是無情帝王家。冷靜下來,才發現尚蓮不過是他踏上那個位置的墊腳石,就算不是她,也會是別人。那麽,現在就怪不得她了。尚世安,誰叫你是兵部尚書呢,誰叫你惹到了沐小狸呢。


    宣王迴到王府,沒有見到瑩玉也不奇怪,新進門的尚蓮倒是乖巧。當初好好的計劃,被打亂了,好在尚家願意將事情大事化小,不計較。


    難得府裏清靜一下,他也不喊隨從,一個人坐在屋子裏,隔著窗戶看風景。王府的花草,四季常開,從來如此。


    小時候的快樂特別容易,跟沐小狸打打鬧鬧,覺得就那樣一輩子也不錯。要不是有一群虎視眈眈的兄弟,他也不需要步步為營。即便如此,似乎也沒占上風。而沐小狸,也漸行漸遠。


    半夜戌時還在一起,還不避諱的說出來,她真的會跟楚王在一起嗎?那為什麽又說絕對不會嫁進皇家的話?下嫁,她也真是敢誇口。


    如果沒有墜落下馬,沒有那幾年的癡傻,現在的沐小狸是不是會有不同?不會跟京都的名媛結怨,不會退婚,像預期的那樣嫁過來當王妃。現在,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可能。


    侍衛送來急報,是皇貴妃的消息。


    他打開一看,嗬嗬!自己還在緬懷過去,過去又何曾美好過。


    父皇才要拿沐頂天父子開刀,這就有人搶著送人頭了。隻是這一次,他不想再手下留情了。


    “走吧。入宮。”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王府的花常開,人卻不再是以前的人了。難得的平靜,不過須臾。更多的是風雨兼程,和風雨欲來時的壓迫。


    軒轅淩到了皇宮的時候,父皇已經盛怒難遏了。


    藍貴妃挺著大肚子也跪在禦道邊上,身後的宮女跪了十來個,不知道是路過撞上了,還是父皇改了脾氣,喜歡大太陽的讓大家曬著。他,不是很看重貴妃肚子裏的太子麽?


    “兒臣參見父皇。”軒轅淩當著禦道中間,跪了下來。


    軒轅玄夜像是沒聽到似的,眼睛直盯著尚世安。他的兵部尚書,他的肱骨大臣,現在卻告訴他要辭官歸隱。歸隱?誰去歸隱,也不可能是他去。


    在他扶持烈王,打壓沐頂天的時候,歸隱?尚世安就是再不濟,也不會比百裏玨差勁。


    百裏玨,那才是一蹶不振。


    如果就因為尚蓮在宣王妃位分的事情不滿,大可以等過一陣子再提,這個時候掐,是要威脅他嗎?


    尚世安低著頭,跪在禦道邊上。現在的他無話可說,除了辭職,還能如何?誰能料到,多年前的舊事會被人放出來。他明明就已經抹幹淨了,陛下也不在乎,卻被楚王拿出來。


    知道的人,除了丞相,還有誰?還以為丞相會跟自己在一個陣營,一起輔佐宣王,沒想到他們已經暗地裏勾結到一起,現在臨陣倒戈,真是被自己人殺個措手不及!


    軒轅玄夜什麽也沒說,誰也不敢起來。空氣凝滯了,絲絲氣流都不流通。


    第一個熬不下去的就是藍貴妃,她嬌弱地喘著氣息,在向所有人昭示她堅持不下去了,誰來求求情啊。然而,大家都低著頭,誰也沒看見她的表現。


    “給朕一個可以讓你歸隱的理由?朕老糊塗了,昏庸無道,讓你無法追隨了?還是你覺得自己當官這麽多年,突然間不會了?”軒轅玄夜的話,聲音不大,卻是君無戲言。他真的重視了,他會真的準了的。


    尚世安避無可避,就像楚王突然出現在兵部的時候一樣。


    楚王隻是來看看兵部,那隨意的樣子,叫兵部所有的官員都汗毛豎立起來,誰也不敢稍有懈怠。而他真的隻是走了一圈,最後給了他一封信。


    “她叫我帶給你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打開一看,是他與南月國左輝的書信往來。一封信而已,卻足以要了他的命,乃至整個尚家的性命。


    本來他是南月國的人,從小生長在東辰國,陛下是知道的。丞相也可以證明,他絕對是別無二心。


    可是在這個時候,在他的女兒加進宣王府的時候,將他與左輝問候的書信拿來,是幾個意思已經不用想了。陛下多疑,解釋也是無用。


    楚王能給他一封信,陛下那裏有沒有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楚王很淡定的跟他說“尚書大人要是不偏心,多好啊!其實,大人以後也可以不偏心的。”


    隻要他在兵部一日,必定是要擁護宣王一日。但是,如果他就死在楚王手裏,那多不值。他至少要扳倒丞相府,扳倒那個叛徒。


    所以他來了,來麵聖,來辭官。


    “陛下,老臣老了,女兒也嫁出去了。相信宣王會對蓮兒好的,老臣很放心。”這一番話說的舐犢情深,不管是陛下,還是懷孕的貴妃,還是宣王,聽了都很感動。“老臣出生起就在東辰,從來沒去過南月,隻聽說過。現在,要是能歸隱,趁著能走的動,想去南月看看。”


    軒轅玄夜這算是聽出來了,他要去南月。一個兵部尚書,掌握國家多少軍機,放他去鄰國?怎麽可能!


    說來南月,他也多了個心眼,尚世安祖上不就是南月國子民?女兒都嫁進皇家了,還有什麽不滿的。借口,都是借口!難不成,當一個普通百姓,會比當皇親國戚來的強?


    “愛卿年紀還不比朕,說老了,是不是太早了。沒別的理由,就迴去吧。不要再提歸隱的事情了,過家家一樣,也不怕被人笑話。”


    “陛下,老臣是真的希望可以迴去。”說著,尚世安就奉上手裏的玉笏。


    軒轅玄夜見駁迴都不行,是真的有事。他習慣了別人求他,可不習慣去求臣子。“宣王,朕叫你來,你就跪著看嗎?”


    軒轅淩早就聽出來了,隻是一直不敢開口,這下被提問,直接說了“兒臣不知道,尚書大人這究竟是為何?若是京都事情太多,心情煩悶了,可以暫時休假,何必就到了辭官的地步?誰還能叫你這尚書做不下去不成?”


    還有誰,最近最鬧騰的除了沐家,還有誰。


    “不是。真的不是!”尚世安著急的要哭了,千萬不要扯上那一家。最近隻要跟沐小狸沾上邊的,都沒有好下場。他來辭官,就是領了楚王的情,求一個平安隱退。


    軒轅玄夜從來沒見尚世安這樣怕過誰,誰能叫他的兵部怯弱成這副德行。“難道是沐頂天跟你為難?早就聽說他跟你不對付,他一個將軍,你一個尚書,你還怕了他不成!”


    “真的不是。陛下不要誤會。”尚世安看著軒轅淩,宣王啊宣王,這個時候,你扯上沐頂天做什麽。他真有點懊悔,為什麽蓮兒是嫁給了他,不是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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