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辰一百三十四年初,持續將近三個月的邊境之戰戲劇性暫停。


    無風崖之戰,王副將領精兵一百連夜突襲圖爾大營,以損兵三十的代價,不僅救出兩位主將,並火焚敵方營帳,滅敵上萬,一時震驚下。


    有傳聞,沐頂和沐無極被俘乃襲敵的作戰計劃,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兩位主將父子連心,假裝被俘,勇入敵營,被困十數日,摸清敵營和兵力的分布,然後與王虎理應外和,夜襲圖爾,以一敵百,長刀似鋒,橫掃敵營,所經之處,斬落屍首無數,十裏營帳傾入火海。


    這場大火,將圖爾大軍送迴圖爾地盤,圖爾第一防禦城……閌閬城。


    延綿的隊伍拉長數十裏,軍旗招展,陽光普照下,圖爾士兵宛如茫茫雪原上遊動的靈蛇,每前進一步,都散發森冷的氣息。


    閌閬城,傲然淩雲,遙遙望去龐大而壯闊,城牆斑駁,整體青色,色澤古樸沉肅,構造簡單卻不失磅礴。


    圖爾重犯地牢,地下數寸,占地數方,巍巍高牆,深深鐵壁,鐵壁之上爬滿劇毒花草,偶有光線入內可見壁內細洞眼,可見壁內還有機關無數。


    地牢一分二位,一人所趟之地,餘為深大數丈的溝渠,渠中俱是滾燙泛泡,足可令一個大活人轉瞬化為白骨的硫酸。


    地麵四周有了望高塔盯視,設鐵甲重兵,晝夜拱衛,燈火步聲,永遠不滅。


    沐狸被散內力,從始自終雙眼被蒙,直到被丟進一個陰森襲脊的地方才得以光明。


    一線月光,從牢頂那扇得僅供圓滾出入的窗子泄下,在鐵質的地麵上塗抹上一層黯淡的淺灰。


    淺灰地帶又被一個綿長的黑夜覆蓋。


    沐狸抬頭,不由輕笑:“大汗這剛迴城就看本郡主,真真受寵若驚。”


    “那郡主對此地是否還滿意呢?”戰野拓一身黑袍,雙手負後,炯目因從她臉上找不到一絲驚慌恐懼而隱隱泛黑。


    “這麽多機關和毒草,老鼠蟑螂肯定敬而遠之,本郡主真是感激不盡。”


    “這座地牢乃我圖爾最嚴密的地牢,沒有之一,關押的都是謀逆未遂的皇家要犯,有記載以來僅來過兩位,郡主正好占了三個名額,這樣,郡主是不是會欣喜若狂?”


    “本郡主向來喜好第一,第三,嘖嘖,有辱身份啊。”


    “那就期許郡主成為第一個從這裏活著出去的人。”


    “好好,這個可以有!”沐狸咧嘴,一本正經的點頭。


    戰野拓突然踢出一粒石子,落入硫酸之中濺起的水花撲向沐狸,見沐狸一動不動,又揮出一掌,水花原路返迴溝渠之中。


    沐狸連眉頭都未抖動一下。


    一股怒氣秘而不能發,戰野拓斂眸定住,大步離去。黑色的甬道鋪著結實的青石板,落足於其上的聲響,被放大了無數倍,在密道中迴蕩。


    “別走呀大汗,給床被子唄。”沐狸扯著嗓子吼了一聲,半響不見迴音,突然咯咯咯大笑起來。


    這一路戰野拓都在精神上給她難堪,坐沾滿牛屎的囚車,吃鮮血淋漓的生牛肉,命士兵在她麵前便,放縱士兵調戲羞辱她……


    結果,沐狸一屁股坐在牛屎上麵不改色,


    啃著沾血的牛肉仿如人間美味,


    看著暴露在視線範圍內的男性特征鄙夷的咋舌道難怪圖爾人口不濟,原來是種植器具過於粗劣,


    對於出言調戲的士兵,嗬嗬,沐狸表示是男人就真刀實槍的上。


    這地牢很安靜,安靜得如同深水、冷淵、墓地,很容易使人聯想到白骨,幽魂,無聲飄蕩的鬼火,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從不曾進入的夢靨。


    原地蹦跳幾步,暖和下身子,沐狸便懶懶的躺在地上,視線越來越模糊。


    暗門之後,一人眉心聚攏幾團黑氣,緊繃著臉看不出情緒。


    “哥,你真相信她有這麽大的價值?”戰野月撅嘴問道,半等不到他的迴答,嬌嗔地怒道,“哥隻打算把她當成交換人質也就算了,若你還有其他打算,可別怪我一不心把她給毒死啦。”


    戰野拓麵無表情地撇她一眼,伸出手摩挲她尖銳的下巴,唇角上揚卻不帶笑意:“她是沐無極的妹妹,你舍得?”


    戰野月心頭一震,驀地嬌哼一聲,撲過去死死地堵住他的嘴,忙亂中不忘斥責:“你敢懷疑我,你居然敢懷疑我對你的心。”


    這副撒開性子撒潑的野貓養逗得戰野拓胸膛大震,笑聲從“撕咬”的兩唇中溢出,意味不明的安撫:“乖,我怎麽會懷疑你的心,就怕你不知道自己的心。”


    戰野月聞言,不由更兇猛的直接原地撲倒,為所欲為……


    邊境硝煙似靜未靜,千裏之外,東辰京都,花紅葉綠百姓安詳和樂。


    禦書房。


    書房裏一室明亮,屋內十二顆夜明珠閃亮如月,倒映某人埋首伏案的身影。


    門輕輕被推開,宮女心的端著一杯茶進來,見書案上奏則堆積,便多行一步,躬身舉起,輕聲道:“宣王,請用茶。”


    宣王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放下毫筆,微微後仰,一手接過。指尖觸碰杯底,不動聲色的一勾,紙條便滑進衣袖。


    飲了兩口,側身詢問德子:“如今何時了?”


    德子迴到:“迴宣王,亥時三刻。”


    “啊,這麽晚了?幫本王準備熱水。”


    “是。”


    這是宣王進宮代理政務以來的習慣,每日此時都會沐浴,德子不疑有他,躬身下去吩咐。


    房內不餘一人,宣王立即打開紙條,閱完內容,眉心緊蹙。


    半晌,不言一詞,揮退宮女,直到沐浴時眉宇都未舒展。


    沐曉漓,五年前我看不懂你,現在仍看不懂,這次,你以為你還能全身而退?


    同一時間,西山軍營校練場一人影揮舞十八班武器,墨影翩飛,勁風在木樁地麵劃出無數道淩厲的痕跡,最後汗水淋漓的癱倒在地,死豬一般悶不吭聲。


    忽然,校場一聲大吼如雷炸響:


    你又去湊什麽熱鬧,真他媽以為自己有九條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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