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顯的羞澀和尷尬之後是勃然暴升的怒氣,沐狸一個用力扯裂了他的衣裳,“啪啪”就是兩掌,然後雙手並用,以超出應用力度的三倍在他肋骨處遊走。


    軒轅澈自知她心中所想,不怒反笑,隨她折騰。


    更或者,這點痛於他而言,不過家常便飯。


    “好了!”沐狸最後又給他一掌,惱恨的轉身,磨牙,生怕忍不住會把腳放到他臉上。


    沐狸怒氣熏又極其隱忍的表情比以往的防備和冷漠要生動很多,軒轅澈見她臉都氣鼓的模樣,嘴角不由拉出一條上揚的弧度。


    脾氣果真不好!


    外麵的暴雨還在稀裏如瀑,卻絲毫沒有吹熄掉半絲沐狸的怒火。


    “吱吱吱……”


    洞口,圓滾突地驚慌逃竄,以閃電之速撲向沐狸,沐狸餘光一瞥,躲開了。圓滾撲了個空,濕噠噠的身子“砰……”的直線撞地,擊起一層塵土。


    圓滾喉嚨重重的“嗚咽”一聲,想起正事,又立馬跳起來,衝沐狸手舞足蹈“吱吱吱”亂叫。


    沐狸頓了一下,轉向軒轅澈,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過來。立時,沐狸奔到洞穴口,內力尚未完全恢複,目光所到的遠處,隻見黑壓壓一片,從樹尖到地麵,鋪蓋地,所過之處,樹毀草盡。


    而它們的方向,很明確,這裏!


    “你聽,有笛音!”軒轅澈突然開口。


    沐狸閉目傾聽,柳眉一蹙,的確有笛音,跟早前狩獵臨時行宮遭到毒蟲圍攻時的笛音相差無幾。


    笛音清幽婉轉,像在細細撫慰誘導什麽,隱藏在暴雨雷鳴之後,幾乎辨識不清。


    沐狸心下懊惱,竟然一時分心沒有察覺到,若非圓滾,隻怕她和軒轅澈就成為了這些動物的口中餐。


    “你還可以動嗎?”沐狸轉身肅穆地問道。


    “可以”軒轅澈自然也猜測到外麵的情況,單手撐地起身,卻因為內力全無,身體一時虛軟無力,一個踉蹌。


    “我背你!”


    沐狸二話不,沉聲扶住他,然後攀住他的手往身上一抗。


    身高近乎七尺的軒轅澈背在嬌的沐狸身上,著實滑稽,還有半截腿拖在地上。


    但沐狸迅速利落的動作顯然對此舉動熟稔非常,幾步奔到洞穴。


    軒轅澈抬眸望去,眉宇不由輕蹙。


    臨時行宮的毒蟲隻是為了引起騷亂,可是此刻,根本是為讓他們死無全屍。


    本以為他們會在崖底潛伏趕盡殺絕,原來他們的打算是蟲攻。


    “軒轅澈,如果我死在這裏,你就等著下輩子為我做牛做馬!”沐狸恨恨地咬牙,但手卻將他抓得更緊了。


    “那我們就一起死!”軒轅澈半揶揄半晦暗地開口。


    “我呸……”沐狸再爆粗口,瞥一眼軒轅澈,見他目光幽遠嘴角自訕,心突的緊了緊,這次是真的要趕盡殺絕了!


    他們,來真的!


    “我沐狸不想死,就算閻王來了也沒用!抱緊我!”


    暴雨之中,沐狸的嬌喝刺破雷鳴。


    軒轅澈清寒的眸子微轉,注視著她抿緊唇線的側臉,嬌弱的身軀在他身下挺拔剛毅,似有無窮力量,上可撐下可踏地。


    迴憶如洪水泄堤,封存十年的片段,紛遝而至。


    那時的她也是這樣背著年幼的他,刀山火海,無懼亦無憂。她不言不語,卻能讓年少老成剛遭遇人生最大滑鐵盧的他覺得,可以性命相托。她的微笑,一度讓他覺得,這種溫暖會永世相陪。


    可最終……


    迴憶被直線落體運動打斷。


    冰冷的雨滴帶著清晨的寒霜打在身上,絲毫不影響他們逃生的速度。


    沐狸的內力恢複六成,勉強可以沿壁飛行,卻免不了就控製不好著力點的時候。


    每下行五十米,沐狸便會借助蟬絲勾住上麵突出的岩石和樹枝,緩衝一瞬,如此反複,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地麵隱現。


    腳步踏錯,隻聞山風唿嘯,兩個身影自由落體。


    沐狸立時甩出蟬絲,卻勾不住東西,一時本能的用手去攀石。


    “傻子!”


    耳邊突然一聲謾罵,沐狸正想反擊,卻見軒轅澈拽住她準備伸出去的手,變出一把匕首,半插入岩石,匕首和岩石刮出一線刺目的火花。


    “我來!”沐狸奪過匕首,掌心灌入內力,一擊入壁。


    兩個人停止下落,懸吊在半空。


    一白一銀,身影重疊,於雨幕之中相依相偎。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縈繞,兩個人皆靜默無語,半晌,唇角同時上揚,皆是苦笑。


    下麵還有五尺左右,沐狸腳心踢壁,拔出匕首,往下一躍。


    著地,軒轅澈一個用力,兩人身子斜傾,相擁著就地翻滾幾圈,止於一棵參古樹前。


    “你怎麽樣?”


    “你怎麽樣?”


    兩人異口同聲,然後撤迴手。沐狸迅速起身拍拍手心,軒轅澈則慢條斯理的起身邊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


    就在軒轅澈罵完“傻子”後,沐狸仍忍不住出手去攀岩石,可是手心擋不住下滑速度,尖銳的石子劃破掌心,現在仍刺刺的疼!


    可她知道,出手的,不隻她,還有罵“傻子”的軒轅澈。


    到底誰是傻子呢?


    沐狸惆悵地想:早知道就該呆在琉璃閣吃香的喝辣的,死活不參加這狗屁狩獵。


    軒轅澈無奈地想:早知道就不該將計就計,更不該拉上她將計就計。


    “我對仙林山崖底不熟,現在該往哪走?”沐狸冷哼道。


    “我在靈法寺修行十年,你覺得我會熟悉仙林山崖底?”


    沐狸翻個白眼:“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全憑運氣了!”一把扯住他,“往這邊走!”


    剛走兩步,軒轅澈腳步一頓,氣息微沉,神情肅穆,反拉住沐狸的手,冷道:“不用走了!”


    沐狸斂眉一探,順著那股陰柔的內力的方向望去,立見一名裝扮奇異,類似異族女子的身影展翅翩飛而來。


    紅裳披身,****半露,身姿窈窕,白紗半遮,一雙美眸嫵媚陰鷙,足蓮踏空如履平地,虛踏幾步,悄聲落地。


    “楚王真是命大!”女子聲音尖銳通亮,目光奚落。


    軒轅澈將沐狸稍稍身後一帶,冷笑道:“本王以為,你十年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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