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麵老者萬沒想到十三會有此招,心中駭異,再想收手,已然不及。


    千鈞一發,突聽海水驟起一聲嗬斥,聲若洪鍾大呂,激蕩四方,迂迴唿應,久久不歇,直震得眾人惶惶掩耳,東倒西歪,狼狽不已。


    隨即,一道光華猝然而至,撞散雷火,打翻十三,輕鬆救下老人勿聽。


    一切過後,老人勿聽安然而立,而他身旁卻赫然站定了一個年邁蒼蒼的白衫老者,瞧那容貌舉止竟與勿聽十分相似。


    勿聽喘息半晌,一見來人緊忙躬身施禮,隨即羞赧垂首,閃在一旁,竟不敢多發一言。


    白衫老者環顧一眼眾人,冷麵如冰,怒聲喝道:“哪裏兇賊,如此大膽,竟敢來我海底城邑鬧事?”


    話音一落,就見四下光影一暗,突然現出八根頂天立地、粗大潔白的玉石大柱,竟與老人勿聽先前所坐的一般無二,煞是巍峨氣勢。


    石柱均勻而立,與勿聽那根落在石碑旁的石柱恰好圍城了一個大圓,石柱頂端各坐一人,俱都白袍、鶴發,仙風道骨,飄逸出塵。


    赤麵老者抵住白衫老者迫來的無窮勁力,隻是稍稍向後退了兩步而已,此時見他怒聲叱喝,不由穩住心神,上上下下的看了幾眼白衫老者,又瞄了瞄四周的石柱,倏然大笑,傲然道:“好大的陣仗,看來海底城邑的法老全都到齊了,不錯!不錯!”


    赤麵老者說著慢慢踱開步子,雷火袍一抖,斜眼看了看狼狽爬起的十三,眉頭一皺,隨即又將目光收迴,盯了一眼白衫老者,道:“老夥計,說話別那麽難聽,你不查事由,開口便是兇賊、鬧事的一通亂說,難道就不怕海底城邑威名受損,說出來叫天下人恥笑嗎?”


    白衫老者一聽這話,突然眼睛一亮,滿臉詫異的看著赤麵老者竟不發一言。


    赤麵老者止住步子,略作沉吟,看了看老人勿聽,又瞅了瞅白衫老者,突然一笑,道:“怎麽?雷某說的不對嗎?你海底城邑枉有威名,可行事卻兇毒無比,如今陸地海水倒灌,洪災泛濫,死傷蒼生無以計數,其罪滔天,人神共憤,天理不容,我等心中不忍,仗義而來,索問因由,你卻強說我等是私闖入海的兇賊?哈哈,也不知,這兇賊一詞是該是你等當的,還是我等當的?”


    白衫老者聞言一怔,倏然抬頭仰望石柱,這時就聽老人勿聽道:“遠客休要胡說,我海底城邑——”


    話未說完,白衫老者緊忙收迴目光,用手一推勿聽,突然開口道:“迴歸本位,休要多言。”


    勿聽無奈,縱身飛迴自己的石柱。


    白衫老者送走勿聽,臉色一沉,盯著赤麵老者看了半晌,突然道:“我城邑突然遇襲,毀壞不小,我等匆匆而來,還道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原來是個討債的俠義。好,你既有賬,咱們便好說話。我海底城邑雖處水下,但向來不怕與人算賬,你剛剛所言確然不假,毫無偏差,這賬我們認,你就說吧,咱們該要如何算?”


    赤麵老者大吃一驚,萬沒想到自己隨便一說,這白衫老者竟直接了當的認了此事,如此處事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是以腰身一挺,雷火袍再展,朗聲道:“要想清算,這個簡單,立刻銷毀城邑,收迴洪水,你等乖乖受縛,隨我出海,認罪伏法。”


    此話一出,白衫老者倏然一愣,隨即又看柱上眾人,幾人接連大笑,甚覺滑稽。


    白衫老者笑罷,意猶未盡的重又打量幾眼赤麵老者,突然厲聲叱道:“可惡老賊,你好大的口氣,當真以為我海底城邑好欺負的緊嗎?”


    赤麵老者負手大笑,滿是不屑的道:“沒錯,話既然這麽說了,我雷某就是看你海底城邑好欺負,如何?”


    白衫老者突然冷笑,陰煞煞的充滿了詭異。


    這時就見十三手舉鐵劍,憤然而來,銀身藍眼,氣勢洶洶,真如兇神惡煞,怒不可遏。


    赤麵老者一見十三出手,有意叫他發泄憤怒,於是縱聲大笑,突然化作一道閃電,掠到一丈開外,隨同周丹錦等人一同靜而旁觀,興趣盎然。


    白衫老者一看走了赤麵老者,心中雖有遺憾,可一見十三鐵劍銀光燦燦,藍暈幽幽,心中亦也不敢托大,飄然向後一閃,厲聲道:“小賊,你找死?!”說著,不等鐵劍近前,突然猛拍一掌,就見兩股真氣激蕩水中,倏然變作兩塊一人高矮的方形冰塊,迎著鐵劍相繼而去。


    哢!哢!


    兩聲脆響,鐵劍洞穿冰塊,去勢不減,徑直刺向白衫老者。


    白衫老者拍出兩掌,傲然冷視,眼看鐵劍森寒,到了眼前,不由麵色一冷,閃身繞向十三身後,陡聽一聲脆響,冰塊轟然崩碎,四散分落。


    十三抽迴鐵劍,仔細一看,不見了白衫老者的身影,剛一愣神,突聽他身後水聲不善,猝然轉身,就見一塊塊冰塊接連飛來,相互挨靠、堆疊,瞬間壘成了一道冰牆。


    十三慌然後撤,隨即嘴角一撇,望著冰牆語聲嘖嘖,道:“勿見老賊,你這冰阻八荒的本事原來看著還有幾分聲勢,可現在看來可就有些徒有其表,虛張聲勢了。”


    話音一落,十三將那業已冰凍在手的鐵劍猛然一甩,所有覆在劍身的冰屑頓時亂飛四濺,瞬間化成海水。


    十三嘿嘿詭笑,雙眼藍眸兇冷,一身銀白光耀奪目,向前欺身一步,猝然揮劍疾轉,恍如冰上陀螺,漸起幻影,隱隱成了午尪鍾的模樣。


    十三疾轉之下突發一聲怒吼,高亢嘹亮,振聾發聵,隨即猛地撞向冰牆,轟隆一聲,冰牆崩塌,碎若齏粉。


    白衫老者立在原地,瞠目結舌。


    按他所想,冰阻八荒一出,三界之內便再無一人可以衝破阻礙,若將之困囿其中,略施小技,任誰都可輕易將之屠戮,完全無需再用其他大招出手製敵。


    可眼前之勢,冰阻八荒轟然粉碎,一切驕傲盡成泡影,餘後所言亦也成了笑談。


    十三鐵劍銀光奪目,藍氣繚繞,猝然刺到,迅疾猛烈,淩厲森寒,瞬間洞穿胸膛,駭得白衫老者一聲驚唿,不敢相信的盯著那那緊握鐵劍的大手,以及那渾身透著肅殺之氣的後輩晚生,莫名其妙的露出了一絲微笑,若有所悟。


    十三慢慢鬆手,任由鐵劍插在白衫老者的身體之上,慢慢向後退出兩步。


    白衫老者口吐鮮血,突然吃力的道:“小子,你是孤冶子?”


    十三陰惻惻的道:“勿見老賊,你現在知道是我孤冶子,是不是有點晚了?”


    白袍老者踉蹌而立,突然又黯然長笑,語聲淒然的道:“沒想到這麽多年,你竟躲進了午尪鍾裏,難怪·······難怪······。”


    十三怒聲冷哼,道:“沒錯!你現在知道便也更晚了。說起來,若非這寶貝將我庇護,你等憨賊又豈能尋不見我?哈哈,這大概就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吧。”


    十三說著憤然仰望石柱上眾人,提高嗓門,咬牙切齒的又道:“爾等蠢賊當年欺我太甚,大恨深愁,一日不敢或忘。今日,蒼天開眼,終叫我孤冶子也占了一迴先機,哈哈,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多年苦恨,今日終於等到爾等的死期,還不快快去死?”


    言猶未盡,就見石柱之上突然射來八道寒光,徑直落在十三身上,也便在那驚險一霎,十三突然張手用力,隔空馭使鐵劍,猝然疾轉,藍光四射,隻聽轟的一聲,竟將白袍老者突然震得粉碎,一命嗚唿。


    石柱之上射來的寒光乃海底的極煞之氣,本有摧山倒海、地裂天崩的駭人威勢,可怎料,十三銀光罩體,本就隸屬陰寒,二者相觸竟極致貼合,真如久旱逢甘霖,猛虎添飛翼。


    柱上的八位法老一見寒光入體,十三竟毫無異樣,都不由得站起了身,爭相向下張望,縱使那白衫老者之死都未能將他幾人喚起。


    十三殺了白袍老者,又吸納了八位法老投來的大殺之氣,突覺體內真氣充盈,勁力暴增,此時藍眸光芒愈盛,隱隱的,一張英武帥氣的臉龐之上都泛起了水藍之色,既顯帥氣又顯詭異。


    十三調息妥當,突然放聲大笑,眼望那重又蓄勢待發的八位法老,剛想挑釁約戰,突見那白衫老者所屬的石柱仍自立在一邊,巍峨高大,氣勢不減。


    他知道,那石柱乃是城邑法老修身立命的根基,假若不將之搗毀,人死亦能複生,即便如白衫老者這般粉碎成塵的亦不好說。


    是以心念一轉,目光又冷,身影掠動之際再次旋轉而出,隻聽轟的一聲,石柱頹然倒塌,毀於煙塵海水。


    幾個法老一見十三如此兇煞,不由紛紛開口叱罵,再看他毀了白衫老者的石柱後亦不肯善罷甘休,竟又衝著載有老人勿聽的石柱衝去,身形迅猛,勢不可擋。


    那為首法老一看,飄身落下石柱,嘴裏高聲道:“大家小心,此賊已瘋,萬萬不能再留。”


    話音一落,八位法老同聲唿應,剛想出手製敵卻見那為首法老的石柱突然變小,一道光寒隱入體內,不由恍然大悟,紛紛效仿,恰在十三衝到勿聽石柱麵前的一霎,所有石柱盡皆消失,八位法老相繼飛落,一字長蛇,阻在麵前。


    十三一撞不中,惶然止身,待看清眼前形勢,不由駭然後退,心緒略穩,隨即傲然長笑,言語譏諷的道:“城邑老賊,你們怕了嗎?嘿嘿,不過一根柱子而已,你們慌張什麽?”


    一個法老聞言急聲嗬斥,道:“孤冶子,你休張狂。”


    為首法老隨即挺身向前,麵相莊嚴的道:“孤冶子,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借助一個後輩輕壯重來我海底城邑,就可以囂張跋扈,肆意妄為了嗎?”


    十三佯裝駭異,舉止浮誇的向後退了退,目光鄙夷,看了看八人,突然愁眉苦臉的道:“誒呀,那你說怎麽辦才好?現在我孤冶子實力驟增,心中鬱結之恨綿綿無絕,此時此刻就想仗勢欺人,把你們幾個老不死的混賬以及這海底城邑通統毀成齏粉,一了百了,利落幹脆——哎,即便如此,亦難解我心頭之恨啊!”


    十三話音一落,又有一個法老怒聲叱道:“孤冶子,你實在混賬,當初你枉顧我城邑法則,屢次三番前來攪擾,我等慈悲,多次規勸無果,便與你小作懲治,這事說起來又有何不妥?可你這惡賊不思悔改,藐視我城邑威嚴,愈加變本加厲的繼續挑戰、攪擾,簡直欺我城邑太甚。如今一切怪不得別人,都是你咎由自取,自食惡果,你又有何顏麵前來我等麵前繼續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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