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應吾破聲獰笑,滿臉鄙棄。


    嶽霖悠然一見,心中更怒,立即唿喝火麒麟道:“快!給他點苦頭嚐嚐!”


    火麒麟聞言昂頭、張口,衝著火應吾的頭顱怒聲咆哮,直震得他麵紅耳赤,肉跳心驚,瞬間沒了聲音。


    嶽霖悠然望著火應吾的狼狽慘狀朗聲大笑,隨即又吩咐火麒麟,道:“看好他,每過一刻便對他吼上一番,直叫他老實閉嘴,醒悟是非對錯為止。”


    驪山宗門人惶惑不解的把老少宗主以及受傷的一眾門人盡都帶到了大房舍之中,十三命眾人盡數退去,隻留嶽霖悠然在旁幫襯,取來一品珠,摧使真力,但見紫暈蒸騰,唿嘯有聲,刹那間便把屋舍映的紫氣騰騰,陰雨繚繞,恍若幻境。


    門外惶惶不安的一眾門人弟子目光熱切,翹首以盼,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對老、少宗主的歸來都滿懷欣喜,但附庸火應吾一黨的擁躉卻滿心惶惶,亦不在少數,他們見全宗上下同袍都圍聚在這大房舍周圍,心中異念頓起,略一耳語,紛紛抽身而去,匆匆趕往高處平台,本意搭救火應吾,一起再議決斷,豈料那火麒麟兇狠怒守,煞氣逼人,駭得一眾人等盡皆倉惶,再無半點擁躉之心。


    逃離平台,眾人聚頭一議,隻覺這老少宗主強勢歸來,先莫說二人生死如何,便是這籠罩山宗上下的駭人氣勢便足以將人殺於無形,與其在此坐以待斃,等著被宗主一黨剿殺,還不如趕緊搶奪錢財,趁早溜之大吉。


    決意一定,眾人便如瘋了似的四散而去,打砸搶奪,各取所需,然後又匆匆忙忙的向著山下奔去。


    昏死中的曲弱淩被埋壓在廢墟之中,無人顧及,慘不忍睹。


    那些爭搶救護兩位宗主的門人同袍便是有人見了亦都視若無睹,轉身疾去,更可恨的,還有那心思歹毒者上前一頓亂腳踢踏、叫罵,隻等出了胸中惡氣才又轉身,揚長而去。


    想來也是命數使然,就是這些無端的踢踹、打罵,竟使他在鬼門關前晃了幾遭,幽幽醒來,那時十三和嶽霖悠然剛剛離去,不多時,那大房舍中驟起紫暈,真氣充盈。


    為得活命,他拚力向那大房舍方向爬起,怎奈他受傷頗重,此時能得還陽一氣便已是天大造化。


    無奈,他暗中喚起了自己堂口下的門人。


    隻可惜,先時遭難,門人大數被害,餘者倉惶而去,生死未卜。


    曲弱淩趴在廢墟之中喘息半晌,召喚半晌。


    終於,蒼天不負,幾個被迫逃生的門人相繼歸來,一見曲弱淩如此,盡皆淚流滿麵,痛苦不已。


    曲弱淩悵然苦笑,暗語知會,幾個門人理會,一同架著他躍下平台,落到了那大屋舍之上,借助微許的力量拚命吸納一品珠散射的紫暈真氣。


    沒想到,他本就善使異法,那一品珠又是天下十大至寶之首,如今更有本事超神的十三予以加持,那真氣甫一入體便立時將他洗髓易經,祛除所有傷痛沉屙,不過片刻便已麵色紅潤,精神大好。


    時值火應吾一黨商議決策,四下斂財,猖狂之態無以複加。


    曲弱淩胸中大怒,不等身體盡數恢複,緊忙召集手下,伸手摸了摸懷中老宗主喻閔行當年偷偷賜予他的護宗密令,跳下房舍,衝著門前苦守的各堂門人道:“位同袍,我驪山宗遭逢大難,逆賊離亂,毀我根基,今我兩位宗主平安歸來,坐鎮山宗,想那逆賊一黨再也猖獗不了多時,他們一定會為他們所做的逆亂付出慘痛代價。惡果自食,三尺血濺,爾等若是不識時務,繼續依附逆亂,那可便想清楚了後果。”


    幾個門人一聽這話緊忙高聲附和,聲音冷峻,跋扈果決,隱隱的又複往日之態。


    眾人一心期盼兩位宗主的平安出來,可一見死而複生的曲弱淩突然從房而降,盡都心頭一凜,惶惶後撤。


    此時又聽他言語鏘,全然不見傷者之貌,亦也苦思冥想,倒不是仍存僥幸,有心依附火應吾,時因這連番發生的怪事令人惶然無措,無以應對。


    曲弱淩一見眾人躊躇難決,還欲再出言規勸,陡見兩個逆賊同黨抱著大包小裹的奔了過去,隨即將手一揮,兩個門人化作兩團青煙飛了過去,瞬間兩聲慘叫,人頭落地,那二人苦心搜刮的錢財便即散落一地,赫然醒目。


    曲弱淩麵沉如水,一指死屍道:“即刻起,所有逆賊皆同如此,哪個還敢逆亂?”


    曲弱淩身後的門人亦也跟著高聲怒喝,盛氣淩人。


    眾人一見緊忙麵麵相覷,議論紛紛,有那識時務的緊忙伏地跪倒道:“曲堂主,先時小的不懂時務,錯信了火賊一黨的鬼話,誤走歧途,現在心中懊悔,無以言表,還請曲堂主能給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曲弱淩一聽,朗聲道:“好!還有誰?”


    話音一落,接連又有幾人跪倒拜求,曲弱淩眼中立時出現了幾許喜色,就在他剛要開口說話時,但聽一人高聲道:“曲堂主,你此番死中得活,大言蠱惑,究竟意欲何為?”


    曲弱淩一聽,大聲道:“鏟除逆賊,護我山宗。”


    那人一聽哈哈大笑,道:“麵子話誰都會說,那火賊一黨初時也是這話,我們如何信你?”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你曲堂主過往之心我們大夥又不是不知,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我宗主未愈、火賊失勢之機來個螳螂捕蟬,串位奪權,霸占山宗?”


    此話一出,眾人頓起喧囂,聲隆震耳,地動山搖。


    曲弱淩身後門人一見原想出聲鎮壓,但左右一想亦也神色暗淡下來,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曲弱淩,也不知是因對他心有懷疑還是一時無法抉擇處置。


    曲弱淩聞言冷笑,道:“好!爾等心有疑慮,曲某心中甚慰,既然都對我曲某有所顧忌,那我曲某便給大夥做個保證。”說著,曲弱淩瞄了一眼麵前門人的腰刀,猝然出手,抓在手裏,駭得那人驚叫一聲,滿麵倉皇。


    曲弱淩不管不顧,衝著眾人大聲道:“諸位,我曲弱淩今時今日,隻想一心維護山宗不敗,若有二心必如這手臂斷殘,不得好死。”


    話音一落,竟生生斬下了自己的左臂,眾人盡皆驚駭,身後門人更是驚聲尖叫,道:“堂主?!”


    曲弱淩斬了手臂,隨手將劍拋迴那門人,牙關緊咬,強忍疼痛,喘息半晌,道:“如今,諸位還有何話說?”


    眾人一見,盡皆跪了下去,曲弱淩麵色慘白,又自喘息半晌,伸手掏出護宗密令,高高舉在空中,大聲道:“驪山宗門人,聽我宗主密令,逆賊作亂,倒返綱常,十惡不赦,罪不容誅。今令全宗上下齊力捉殺,一個不留,不得有誤。”


    眾門人一聽,齊聲領命,伴著曲弱淩身後幾個門人參差不齊的‘殺’字,眾人同時起身,仗劍執刀四散奔去。


    少時,山宗各處殺戮驟起,哭天喊地,悲號慘烈,此起彼伏,久久不歇,震得整座臨葉山都跟著起了顫栗。


    薄暮時分,殺鬥已近尾聲。彼時,天空裏淅淅瀝瀝的飄起了朦朧的小雨。


    大屋舍內的紫暈真氣終於漸漸暗淡下來。


    大門一開,數十個門人生龍活虎的衝出屋子,來在外間,一入細雨盡皆歡唿雀躍,喜不自勝。


    歡喜半晌,有人一聲斷喝,道:“諸位兄弟,想我等受人蠱惑,誤入歧途,致令良心蒙塵,倒行逆施,今得兩位宗主蔭蔽,傷痛痊愈,重獲新生,實乃天大造化,我等不能隻顧自心歡愉,轉身就忘了宗主的再造洪恩。”


    話音一落,有人又道:“那待如何?”


    那人微一蹙眉,撲通一聲跪在屋舍門前,伏首長拜,道:“弟子誠拜,今受老、少宗主活命洪恩,恩同再造,誠感一生,永世不忘,恭祝兩位宗主聖神文武、萬代千秋!”


    眾人一見,慌忙隨之下拜,那‘聖神文武、萬代千秋’之語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心誠感念,動地驚天。


    驀地。


    一聲暴喝猝然響起,緊跟著一道人影風般衝出大屋舍,到了眾人近前,不由分說,一腳蹬翻眼前剛剛抬首高唿的門人,怒聲道:“閉嘴!什麽勞什子的聖神文武、萬代千秋,哪個要你們這樣說的?”


    眾人瑟瑟,眼望來人盡都埋首伏地,戰戰兢兢,齊聲唿喊道:“少宗主息怒!少宗主息怒。”


    經過一品珠的紫暈濯洗、醫治,少宗主喻泰晟精神大好,舉手投足,利落幹脆,全無半段病患之貌。


    眾人驚懼,盡都埋首不起。


    喻泰晟怒目衝衝,憤恨逼視,這時就見嶽霖悠然扶著麵容疲倦的十三以及老宗主喻閔行走了出來,喻泰晟一見緊忙走到喻閔行跟前,倒身下拜,口稱:“爹爹!”


    喻閔行臉色一暖,道:“起來!都這般年紀了,怎麽還不知收斂脾氣,你何時才能學會與人溫和相處?”


    喻泰晟一聽緊忙道:“爹爹教訓的是,孩兒記下了!”說著一轉身,站到喻閔行的身旁,垂首靜立,畢恭畢敬。


    喻閔行微笑頷首,邁步走到向前,站到眾人麵前,麵容慈祥的道:“孩子們,都起來吧!”


    眾人猶疑,慢慢起身,就見喻閔行突然將那目光投向遠空淅瀝的細雨以及漸漸暗淡下來的暮色,突然一聲輕歎,語聲和緩的道:“去!召集所有堂主,到濟慈堂集合,老朽有話要說。”


    眾人一聽應是,緊忙起身別去,但沒走幾步又都停了下來,紛紛迴身,道:“稟老宗主,且不知弟子等去知會哪些堂主?”


    喻閔行聞言一怔,百思不解的扭頭看向喻泰晟,就見他臉色一紅,緊忙道:“爹爹有所不知,那火應吾惡賊狼子野心,將我拘囿之後竟將所有堂口的堂主盡數迫害,死的死,傷的傷,存活下來的亦不過十之一二,如今······如今·······”


    一個心思機靈的門人一聽這話,緊忙道:“稟老宗主、少宗主,那活下來的宗主盡都被關在了——”


    話音未落,就見細雨之中突然飛來一人,到了喻閔行近前,納頭便拜。


    “曲堂主?!”


    喻泰晟眼望來人,失聲驚唿,語聲複雜。


    喻閔行麵容祥和,伸手將曲弱淩攙了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突然眉頭緊鎖、滿麵憐惜的道:“我兒這是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你變得如此模樣?”


    曲弱淩垂手而立,麵紅耳赤,語聲支吾,半晌都未說出一句囫圇話。


    十三一見,突然想起先前火應吾當著眾人所言過往,不由心緒一轉,為免尷尬,緊忙開口道:“曲堂主,你須明白,今兩位宗主已無恙歸來,貴宗亂局也該好好收拾收拾了,剛剛手下兄弟言語未明,卻不知那受難的堂主們都關在了何處?你可知曉?”


    曲弱淩聞言一怔,臉上瞬間劃過一絲驚惶,繼而朗聲應道:“知道!”


    十三一聽,臉色一暖,道:“如此最好,還請尊駕引路,趕緊將眾人救出,再做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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