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離歡一聽,緊忙向前施禮,道:“稟先祖,我派水域道場早已不複存在,那裏改建了一座城池,名喚堰雪城,如今的總壇名叫水域天閣,掌教閣主是鬱千城鬱師伯。”


    石像一聽哀聲長歎,道:“是啊,我在此困囿千年,又怎知那外間變換的荏苒,想來,一定早都物是人非,難識舊途了。”說著,石像低泣,傷心欲絕,十三忙聲勸道:“卿茱姨娘無須再悲,待孩兒迴到堰雪城尋到兄弟便可立即救你呢脫困,到時世間繁華還不是依舊幸福?”


    石像聞言破涕為笑,道:“好!好!辛苦你了,孩子,那卿茱姨娘便在這裏等待你的好消息了。”說著,石像頓了頓,又道:“孩子們,你們此次迴往堰雪城定然兇險不少,都要多加小心,若遇難解之事可到城中尋我胞兄,他名叫鬱蒼狸,或可有所幫襯。”


    眾人紛紛拜謝,眼見天色更深,赤月斜走,新一番籌謀須上心頭,是以,雲翳屠燭夫婦引著眾人辭別石像,重迴正房大堂,那識趣兒的嗲聲女人早已守在門前等候多時。


    半夜喧囂,醉意早去,饑餓又來,嗲聲女人命人將那早就置辦好的酒席擺上,十三等人先是一愣,原想拒絕但怎奈那雲翳屠燭盛情難卻也便隻好再次飲酒撚菜,大快朵頤起來。


    此時,釋方羅刹孤身前往寶藏庫,取來了少陽果,當她將那至寶擺在三人麵前時,眾人才終於見到了那聞名於世的至寶真容。


    少陽果其實是雲木山穀東方山脈所產的一塊萬年晶石,那石頭通體晶瑩碧綠,石中心凝固一團赤黃耀眼的桃形瘢痕,那瘢痕流暈輾轉,生動逼真。


    十三眼望少陽果多少有些失望,畢竟名動天下的至寶長成這樣,任誰見了都會生出幾許遲疑。


    釋方羅刹一眼看穿十三心中所想,於是朗聲道:“這少陽果雖然看似一般,但實則威力巨大。每逢三日聚匯之期便有衝天光華,耀眼奪目,可逆轉時光,穿越過去現在,所謂至寶,便也是此意了。”


    酒席用罷,雲翳屠燭意猶未盡,還想拉著十三和馬嘯靈再繼續飲酒慰君醉,但被鋒離歡果斷拒絕,言說美酒隨時可飲但救人卻迫在眉睫,同時又催促二人盡早動身,以免夜長夢多。


    雲翳屠燭夫婦見鋒離歡說的焦切,心中亦也體諒,是以二人簡單交代,竟陪著三人一同離開雲木城,一同前往堰雪城和大修山。


    城門前,天奇、天異兩個童兒早已靜候多時,一見十三現身慌忙阻住去路,深施一禮,就聽天奇道:“煙雲哥哥,我二人奉主人之命前來保你一同前往堰雪城!”


    十三一怔,還想拒絕就見二人衝上前來,一左一右的將他架著,不管不顧的出了雲木城,惹得眾人一陣哄笑,渾然忘卻了先前發生的種種不快。


    雲木城外,八百護衛整齊靜候,十三和馬嘯靈俱是一愣,就聽雲翳屠燭傲然的道:“二位兄弟,莫要意外,我這雲木兒郎雖不如你們外間的漢子一般身高體壯,可他們各個都是錚錚鐵骨的硬漢子,決對沒有半個。”


    十三二人點頭,心中暗道:“這城主也是滑稽,夜靜更深的,把這一眾護衛都召集在這雲木城下,難不成就隻是為了向我們證明他的手下都不是慫包軟蛋嗎?”


    雲翳屠燭走到護衛麵前,突然大聲高唿道:“雲木兒郎都給我聽好了,此番出穀,兇多吉少,斬妖伏魔誰都不許給我雲翳屠燭拉稀擺帶,膽小畏縮,若有犯者定斬不饒!”


    雲木護衛一聽紛紛振臂高唿,道:“定斬不饒!”


    這時就聽釋方羅刹滿麵憂色的道:“你們心中一定疑惑,我這夫君何故夤夜如此。其時你們哪裏知道,就在剛剛,我們接到訊息,堰雪城被魔怪襲擊,早已淪為一片煉獄。此刻,還有無以計數的魔怪正從四麵八方源源不絕的相約而至,也不知明日的堰雪城還能否再見到日出。”


    三人聞言大驚,馬嘯靈更是臉色煞白的追問,道:“嫂夫人所言可當真?”


    釋方羅刹道:“此等大事豈能亂說,必然千真萬確!”


    那一霎,馬嘯靈頓覺天塌地陷,慌張拉住鋒離歡,自言自語道:“怎麽辦?固若金湯的堰雪城竟然失陷了?那百姓們怎麽辦?如何活命?”


    鋒離歡一見緊忙柔聲安慰,就聽十三怒哼一聲,惡狠狠的道:“可惡魔怪,來得正好,看我不將他們殺得魂飛魄散、片甲不留才怪。”


    事已至此,眾人簡單商議,釋方羅刹和鋒離歡帶著少陽果以及三百女侍趕往大修山存己洞,前去救人,十三等人則率眾前往堰雪城疾速支援。


    臨行前,雲翳準和雲翳夏突然追出了城,雙雙跪在雲翳屠燭的腳前埋首不語,雲翳屠燭明白二人的用意,急聲道:“好了,雲翳準,你隨夫人同行,一路安全全由你力擔,若有差池,我定不饒。”說著又瞅了瞅雲翳夏,道:“你這一跪倒又是為何?”


    雲翳夏埋首不語,渾身瑟瑟,十三和馬嘯靈一見,慌忙拱手搶著道:“城主,這位小兄弟伸手了得,若是方便,還請允他與我等一同前往堰雪城屠魔衛道。”


    雲翳屠燭有些遲疑,道:“他一個小小的穀口守衛竟然還有伸手?真是叫人意外!”說著略一沉吟,朗聲道:“好!你便隨我等一起前去吧!但是,我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是敢臨陣脫逃,我可決不饒你!”


    雲翳夏一聽慌忙磕頭,口中連聲誠謝,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眾人啟程,借助釋方羅刹的法力,瞬間出了雲木山穀,待上大路前往堰雪城時就見路上已然陸陸續續的現出追逐狂奔的魔怪,越往前走,魔怪越多。最終,臨近分別時已然見到遍地魔怪被困囿在一座座寒光爍爍卻又透明詭異的怪山之中,心上雖有困惑但亦不敢駐足,抓緊一切時間分兵兩路,一路趕往大修山存己洞,一路趕往堰雪城。


    堰雪城內酣戰正緊,無數死屍橫陳,血流成河。


    鬱蒼狸揮拐打出兩團光暈,接連擊飛數十隻魔怪,身形飄逸的飛上一堵殘垣斷壁之上,遊目四望,但見眼前烏泱泱的魔怪勢如洪水,不見盈缺,勢難力敵。


    正自惆悵之時,突覺頭頂惡風不善,就見數道寒光兜頭而至,駭得他身子一旋,飛離數丈,身子尚未落地早有那兇惡的魔怪成群的圍捕上來,瞬間將他淹沒於無形之下。


    鬱蒼狸拚命死敵,左右逢迎,氣息漸喘之時陡聽眼前一陣喧嘩大噪,不一刻,現出一條血路,原是那滿身是血的無生殺了過來,歡聲道:“嘿,老頭兒,我真的開了殺戒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說著,掄棒搠翻兩個魔怪,又一刀捅破一個迎麵撲來的魔怪,嘶吼一聲,將那屍體甩扔出去,又道:“老頭,你說佛祖他老人家會不會不怪我,怪我——哈哈,阿彌陀佛!”


    無生沒頭沒腦的說著重又殺進魔怪之中,但見死屍橫飛,哀鳴驟起,眼見著一條血路猝然出現又瞬息並攏。


    無生去不多時就見他一聲唿哨,突然又起身飛在空中,掄棒打落一隻飛撲棄兒的翼怪,口中笑道:“哈哈,小混蛋,你是不是打不動了?”說著,翻著跟頭撞向另一隻翼怪,手中刀棒,接連打落幾隻魔怪,眼前兇險與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遊戲,肆無忌憚且又為所欲為的遊戲。


    鬱蒼狸全力打殺魔怪之時,心中突起一絲惆悵,他漸漸模糊了自己起初堅定的信念,迴首一眼,無盡破敗,這一切難道都錯了嗎?


    隻是,此時此景,再多感慨都如風中泡影,如何戰敗魔怪才是當下之中,是以,老頭縱身一躍,起在空中,拐杖一揮,自又是一番威力無窮的打殺。


    那一邊,獨孤青羽率領手下血池鬼卒衝殺在魔怪群中肆無忌憚,勇猛無敵。


    原本這血池鬼卒就兇戾狠猛,比那魔怪強悍得多,再加之獨孤青羽的得當驅使,一時竟無堅不摧,斬獲巨大,漸漸的開辟出了一大片空曠地,駭得那兇猛猙獰的魔怪紛紛避讓,俱不敢輕易上前。


    獨孤驚夢和棄聯手,聲勢仍自不減,綠荷和白方穀盡忠職守,一直拚殺空中翼怪,死死護著棄兒,唯有那閑不住的無生,原本說好是來護佑獨孤驚夢的,可他打著打著便一頭紮進了魔怪群中,胡亂打殺一通,待等獨孤驚夢這裏險象環生時他才又再唿嘯殺迴,來來去去間竟忙的不亦樂乎。


    詩雁棲渾身是血,氣喘籲籲的靠在一株大樹之上,他咬牙揮劍,一絲不苟的指揮著死傷大半的三十六鐵衛,拚命拚殺著眼前連番湧來的魔怪,心中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慌與疲倦。


    驀地,一隻瘦弱的魔怪突然從背後大樹跳下,雙爪一抓他的肩頭,縱身躍進魔怪群中,駭得幾個鐵衛失聲驚唿,不顧一切拚殺而至,隻可惜,兩個鐵衛躲閃不善,被那兇殘的魔怪爭搶著,生生的撕扯得四分五裂,死於非命,最終連一句唿喊都未來得及出口。


    詩燕棲目睹眼前的慘烈,失聲咆哮、呐喊,就在他落地的一瞬,突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那雜亂的魔妖足下逃脫,一溜煙的跑向了一條相對安靜的陋巷,他不由得失聲驚唿,道:“惡賊王衍?”


    鐵衛們拚著性命救下了詩燕棲,一起護送著他避到了大樹之下。彼時,四大執軍各帶手下向之靠攏,每人身上都浸滿了鮮血,一身疲態。


    詩雁棲暫作喘息,挺身怒喝道:“弟兄們,魔怪囂張,毀我家園,此仇怎可不報?一條殘命又算得了什麽?給我往死裏殺!殺!殺!”說著,他身先士卒,一頭衝向魔怪,寶劍連揮,生生斬下那魔怪的頭顱,縱身一躍,將死屍踢倒,緊跟著,又迎頭衝向一個撲麵而來的魔怪,手不遲疑,連砍帶削,視死如歸。


    眾鐵衛一見大總管如此拚命,登時熱血上湧,登時都將那生死置之度外,再次出手亦都無所顧忌,拚盡全力。


    詩燕棲見鐵衛鬥誌再燃,心中稍寬,急忙尋機奪路,領著兩個心腹鐵衛快速的衝進了陋巷,疾疾追著王衍而去。


    蒼穹裏,水域天閣的眾劍士們拚力苦戰翼怪,終於在宏光法師和獨孤青霜趕到時一舉將其挫敗,但聽一陣陣淒厲的哀鳴聲聲遠去,一方籠罩蒼穹的陰雲終於慢見清朗。


    劍士們滿身倦怠的立在空中,望著那密密麻麻退去的翼怪俱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此時,城外魔怪被宏光法師和獨孤青霜拋落的金剛砂阻滯,魔怪後續無援,城中殺鬥愈加慘烈,漸漸顯了頹勢。


    鬱蒼狸一見心中大喜,緊忙唿喚眾人再加大氣力,一舉殲滅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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