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蹊蹺落幕。


    不會大師待獨孤驚夢和綠荷傷感歸來,喚集眾人一齊站在那佛燈的金光之下,以萬法佛光祛除每人身體所受的傷痕以及體內沉屙,見眾人容光煥發,精神飽滿才溫聲道:“孩子們,眼下城前安危再起,惡業未消,你等不可再多耽擱,快快迴城早作準備。”


    眾人一聽,紛紛拜別大師,匆匆離開風涼寺,踏著越顯暗淡的夜色趕迴城中。


    風涼寺前,不會大師靜立良久,最終轉身,化作一道金光遁入浮屠塔林中的異界,想必定是看顧那闔城的百姓去了。


    陰雲籠蓋的天空終於變得清朗,一輪帶著赤色的圓月高懸蒼穹,那月光傾撒大地,照看了世間的一切。


    靜謐中,獸吼突起,緊跟著山唿海嘯般的直迫堰雪城而來。


    守城護衛一見慌忙敲響信鍾,司護府內剛剛吃過餐飯的眾人一聽,慌忙奔出府門但聽城外嘈雜更勝先時數倍,不禁臉色驟變。


    鬱蒼狸拐杖一揮,高聲喝道:“魔妖再度來犯,罪不容誅,眾人隨我一同出戰!”


    司護府前,喊聲震天,齊舉唿應,繼而爭相奔向城頭,可熟料,眾人還未奔出多遠便有鐵衛倉皇來報,“稟大總管,大事不好,城門被破,魔妖入城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頭頂怪叫聲連連,趁著清涼澄澈的月光,眾人舉目一望,就見那秘密麻麻的各式魔妖已然飛入城中上空。


    須臾,地動山搖,無數猙獰、雄壯的魔妖勢如洪水湧至眼前,他們奇形怪狀、千奇百怪,但唯一相同處便是勢猛力憨,無所忌憚,前行時,眼前但有阻礙無不盡數摧毀破壞,氣勢摧枯拉朽,簡如滅世降臨,駭人心魄。


    鬱千城和詩燕棲同時引著手下與同門分作天上地下兩撥人等毫不遲疑的衝向魔怪,大戰同心瞬間拉開,兇險四方彌漫,堰雪城瞬間蕩起了刺鼻難聞的血腥之氣。


    魔怪來勢洶洶,無以計數,城頭把守的鐵衛瞬間便被衝向城頭的魔怪所淹沒,拚鬥沒多時便已紛紛殞命,一命嗚唿。


    少頃,城下奔來十餘個體態巨大,巍峨如山的巨大魔怪,它們用那鋼鐵一般的身軀瘋狂的撞擊著城牆,不過半盞茶的光景,竟生生的將那固若金湯的城牆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伴著一聲聲振聾發聵的咆哮,更多爭相恐後的魔怪從那缺口湧進。


    至此,堰雪城徹底失守。


    魔怪當前,陸戰死敵的鬱蒼狸等人簡直就如大海浪濤之中的一粒西沙,羸弱不堪。


    戰事拉開不久,三十六鐵衛便已損傷過半,無奈之下,詩燕棲與鬱蒼狸緊忙招唿眾人急慌慌的退迴司護府,而空中大戰的水域天閣一眾劍士雖不比地上眾人狼狽,但形勢亦不感輕鬆。


    劍影虹光下,空中翼怪紛紛折翼死傷,憑空墜落,如此陣勢倒也令邊退便緊觀態勢的鬱蒼狸稍感幾分安慰,他揮動拐杖接連打翻幾隻迎麵撲來的魔怪,慌亂之中,那錦毛玉貂猝然飛出,迎風暴漲,在鬱蒼狸的咒語聲下竟也變得小山一般,首尾一擺,瞬間掃翻大群魔怪。


    鬱蒼狸歌聲乍起,在那粗粒難聽的歌聲中,錦毛玉貂橫衝直撞,恍若隨歌起舞的一個精靈,把那原本勢不可擋的魔怪大軍瞬間衝的東倒西歪,四散躲藏。


    詩燕棲一見心中大喜,慌忙指使手下鐵衛紛紛上前,將那倉惶閃避、落單倒地一眾魔怪接連斬首,如此一來竟也在這司護府門前小有斬獲,頹勢略顯阻滯。


    無生等人從城北趕迴之時恰逢錦毛玉貂變大逞威,力掃魔怪。


    幾人大駭,紛紛取出兵刃,毫不遲疑的衝進魔怪群中。


    無生眼望潮水般的魔怪哈哈大笑,他趁著其他幾人衝殺魔怪之時雙手掐腰,故作為難狀的自言自語道:“哇,這麽多小乖乖,師父啊,我可不可以大開殺戒呢?阿彌陀佛,可不可以呢?”


    話音未落,一個頭生獨角,麵似山羊的魔怪突然迎麵撲來,無生側身閃過,扭頭看了看,道:“誒,你這家夥性子太急,要穩重!要沉著!知道嗎?年輕人,可真是——”


    魔怪撲空,怒不可遏,掉轉頭,氣衝牛鬥的再次撲來,低頭便頂,無聲一看,嘿嘿一笑,側身閃避,一把抓緊那怪頭頂的犄角,道:“你這家夥,生的醜陋,長了這個也無甚用處,不如給我算了。”說著用力一扯,魔怪失控,隨他向旁跌去,無生不失時機,抬腳猛踹那怪的小腹,但聽一聲慘叫,那怪犄角被無生一把折掉,五髒六腑盡數踢爛,抽搐著到了下去。


    無生舉著鮮血淋漓的犄角對著月亮看了看,就見那赤紅之中竟還帶有幾分剔透,不由口中嘖嘖,道:“看起來不錯,迴頭洗洗,做個酒杯給師父,他老人見肯定會喜歡。”說著,矮身將血漬在那業已停止抽搐的魔怪身上擦了又擦,順手揣入懷中。


    無生站起身,看了看十幾個正向自己奔來的魔怪,微微一皺眉,伸手取來刀棒,慢慢一磕,火花四濺,口中幽幽的道:“不成,師父乃出家人,怎能吃酒?怎能吃酒?哎,看來這酒杯是做不得了。”說著,連連搖頭,長籲短歎,盡是憂傷。


    魔怪瞬間而至,瘋狂兇猛。無生一見,嘴角一撇,道:“你們這群惡貨,著什麽急?來,給我說說,我這酒杯到底是做得做不得?”


    魔怪哪管做得做不得,兩個衝在前頭的早已咬牙切齒的衝到麵前,探爪便抓。


    無生一聲悲歎,道:“師父好清苦,一輩子連酒都沒喝過,真是可憐!可憐啊!”說著,刀棒齊揮,心不在焉的斬了一個魔怪的首級、打碎了另一個魔怪的腦袋,邁步走向其餘魔怪,口中兀自不歇的道:“不過,也沒什麽,下次想個辦法,騙他老人家把那酒當成水飲下不就完了嗎,哈哈,太好了!太妙了!”


    說話間,又接連打翻三四個魔怪,大笑不止。片刻之後,收斂笑容,又學著不會大師的口吻,自言自語道:“不好!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要學會淡定、從容,不可莽撞行事,不可莽撞。”


    說完,他又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直引來白方穀的側目,他才悻悻收斂,掄玄鐵棒打翻一個魔怪,小聲道:“低調!低調!”


    幾人聯手衝殺在魔怪之中,漸漸打出了一片空地,那些咆哮猙獰的魔怪終是有所忌憚,雖躍躍欲試卻亦不敢貿然上前,隻是那後來魔怪卻於此渾然不知,不過眨眼之間,便將那前頭的魔怪擠了上來,再次打殺,斬獲不小,隻是那越來越多的魔怪又怎能打殺得幹淨。


    殺鬥中,獨孤青羽終於尋得空隙,仰天一聲嘶鳴,尖銳而又刺耳,須臾,城主府方向接連傳來兩聲唿應,獨孤青羽大喜,道:“弟兄們,如此打法收獲甚小,不如我們分散各處,各自為戰又相互照應,也許那樣才有成效。”說著,也不待眾人迴應,縱身躍在空中,踏著魔怪的頭頂,飄然遠去,口中兀自嘶鳴不已,霎時淹沒於泱泱的魔妖大海之中。


    無生望著遠去的背影,嘿嘿一笑,大聲道:“青羽大哥,我家師父說了,我佛慈悲,切莫殺生!切莫殺生啊!”說著一刀斬下一個斜側裏衝來的魔怪首級,眉飛色舞的道:“你這小混蛋,都跟你說了,我們不能殺生,你這把頭自己伸來,不是逼我破戒嗎?你們不是逼我嗎?”


    無生說著,刀棒並舉,砍瓜切菜般的殺去一條血路,奔向了另一邊,直氣的白方穀連連搖頭,高聲道:“小猴子,你小心點,別一時大意被魔怪給踩死?”


    棄兒人小個矮,衝殺在魔怪之中,危險重重幸有獨孤驚夢和綠荷死死相互,打殺半晌,他突然一笑,丟開羯鼓,跳在上麵,慢慢懸在空中,雙臂一伸,道:“小哥哥,快,還記得先前耍的泥巴嗎?咱們聯手,如何?”


    獨孤驚夢一劍揮去,劍氣立時蕩出,徑直前去,那一路所傷魔怪無數,紛紛跌倒驟死。但聽棄兒這話,心中理會,是以衝著綠荷微微點頭,二人心意相通,揮手拋開地皇劍,心中暗動意念,但見地皇劍倏然化作無以計數、密密麻麻的小劍,浮於空中。


    棄兒大喜,揮手甩去,卻怎料,那泥巴遲遲不見,直慌得他麵紅耳赤,一時手足無措起來,便在此時,數百隻魔怪蜂擁而上,迫的綠荷急舞雙鉤拚命殺鬥,但她畢竟一介女流,氣力不足,打不多時,已然不支。


    獨孤驚夢一見心中大駭,剛想收迴地皇劍,就聽身旁一陣喧雜,原是無生揮舞刀棒殺著一條血路奔過來,口中兀自道:“快!快閃開!不能開殺戒啊!”


    獨孤驚夢一愣神,就見眼前屍首橫飛,渾身是血的無生猝然到了眼前,一見那圍困而來的魔怪,大喝一聲,揮刀砍去,口中道:“你們三個真是好興致,擺這造型是何用意?”


    棄兒一聽,心中更加鬱憤,本想出口斥責但覺渾身驟起一股僵痛,駭得他痛喊一聲,痛苦不已,駭得獨孤驚夢和綠荷連聲追問,心中越顯無措起來。


    打退魔怪的無生,揮袖抹去臉上沾染的血漬,昂頭一望,見棄兒痛苦木立,心中一時興起,偷偷丟出玄鐵棒,他原想將棄兒打下羯鼓,待他落入魔怪叢中時,自己再出手相救,等到日後二人再若吵嘴,也好有個救命的說辭。


    熟料,便是這一棒猝然打通了棄兒體內積鬱的阻礙,但見他一聲大叫,雙手連揮,無需甩動便已揮出團團泥草,飛在空中,急聚小劍,再由心念指揮,紛紛落入魔怪叢中。


    獨孤驚夢心中大喜,借助泥團小劍紛落的瞬間,急忙揮動天域靈虛之氣,瞬間罩住大片的魔怪,但隻見,靈虛之氣之中,泥團小劍橫衝直撞,瞬間斬殺了大半的,再過須臾,泥團落地,快速蔓延,將那剩餘魔怪盡數困於原地,再難移動分毫,獨孤驚夢慌忙暗中用力,無數地皇劍一起出動,眨眼間便將那魔怪盡數斬作爛泥,隻看得無生口中嘖嘖稱奇,就連身旁來襲的魔怪都不放在心傷,揮棒打翻,看也不看。


    魔怪殺盡,靈虛之氣一收,獨孤驚夢衝著棄兒微微點頭,二人不停,再次聯手,狠殺魔怪。


    無生看的稀奇,可那不斷來襲的魔怪總有侵擾,於是刀棒齊出,竟與綠荷做起了護法職責,盡心的保護著獨孤驚夢的安危,此時,空中翼怪猙獰飛來,棄兒兇險驟起。無生一見緊忙衝著綠荷道:“姑娘,這裏有我,你快去空中護佑那小混蛋,莫讓他再受到傷害。”


    綠荷點頭,飛身起在空中,火靈雙鉤一擺,狠鬥翼怪。須臾,白方穀揮劍趕至,二人協力,竟也將那不斷飛來的翼怪盡數阻住,難近棄兒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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