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方顯一見二人說的至情至性,不禁心中醋意翻騰,拍著巴掌,道:“真是不錯,看你二人說的忠肝義膽,鐵血丹心,當真令人豔羨不已,也不知真等遇到兇險時能否做的準?”


    馬嘯靈一聽,尷尬一笑,道:“洞主說笑,我二人皆乃鐵骨映漢,豈是那出爾反爾的無良小人?”


    十三道:“惡女人,休要說那冷嘲熱諷的廢話,我兄弟二人如何處置,還由不得你來胡言亂語。”


    留白方顯眼見大勢已成,便舉雙手,柔聲道:“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但願二位英雄此去一路平安順暢,早日功成歸來。”


    十三道:“慢著,你這女人,光說要我二人替你尋寶,可那天下茫茫,一點線索都沒有,我二人又該如何去尋?”


    話音未落,就聽身後笑聲驟起,一個尖細的聲緩聲道:“這個你得問問馬捕頭才是,他手裏不是一早就拿到那尋寶的地圖了麽?”


    二人一驚,紛紛側目尋望,就見麵黃肌瘦的夜逍遙一臉笑意的走了過來,不約而同的喊道:“怎麽是你?”


    話音一落,二人又同時望向了彼此,道:“你們認得?”


    夜逍遙一見哈哈大笑,道:“二位,是不是很意外?”


    十三怒聲道:“你這乜漢,先前戲弄之苦,我還沒與你算賬,現在,竟敢自己送上門來討打?”


    夜逍遙嘻嘻一笑,道:“白發大俠,你這脾氣真得改改了,聽我一句,性子急躁,易生肝火,切記稍安勿躁啊!”


    十三怒而舉手,馬嘯靈一見緊忙將他攔下,道:“夜兄,真是沒想到,咱們竟會在這裏相見?”


    夜逍遙歎息一聲,道:“馬捕頭啊馬捕頭,我倒是十分意外你的待客之道,自己沒來由的跑了,留下我孤身一人,在那冷月幽幽的深宅大院之下,那酒飲得都是冰的,很冰,不暢快。”說著,他拉過一把椅子,慢慢坐了下去,一臉詭笑的望著馬嘯靈。


    馬嘯靈放開十三,經他這麽一說,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確是將他獨自留在自家的樓台之上,不辭而別,深覺無禮,於是,雙手抱拳,歉聲道:“夜兄說的極是,是馬某失禮了。”


    夜逍遙一見,哈哈大笑,揮手道:“無礙!無礙!馬捕頭,夜某曉得你手足情深,關心則亂,假若當時你能稍稍駐足,也可多聽夜某一句——你那二弟業已被我送至大修山存己洞中,暫無大礙矣!”


    馬嘯靈聽完心中一沉,暗自思忖:當時聽他所言‘節哀順變’是以才會情急慌亂,哪還有別的心情聽他贅言,如今話轉迴頭,卻又說的是另一番口風,看來,此人終究賊性難改,不值一信。


    這時,就見十三突然一把抓住夜逍遙的衣領,將他托離座椅,用手指著他的鼻子,道:“噢,你這乜漢,我終於想起了,原來我和野兒落此境地,全都是你一手預謀,不然,當時你也不會說出‘若進堰雪城,需先去大修山中存己洞’的話來?”


    夜逍遙嘿嘿詭笑,雙手一攤,道:“不錯,那又如何?你那情妹妹的病痛是你招致的,這總該不差吧?我將你們引至此地,替她醫治,這是功德一樁,哪裏有錯了?倒是你啊,我的白發大俠,兄弟,你想什麽呢?用點心吧,那可是用命在愛你的人啊!良心啊!”


    夜逍遙說著,反過來用手戳點著十三的胸口,一副用心良苦的樣子。


    十三漸漸鬆開夜逍遙,渾身乏力,悵然若失,夜逍遙的一席話又再次戳痛了他的內心,漸漸的,他竟感到自己成了一個可憐的罪人,無論是對於野兒,還是新近結識的馬嘯靈。


    夜逍遙理了理衣衫,道:“好了,我說兄弟,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其實呢,你那情妹妹的身體亦無大礙,起碼對於我們來說,醫治起來,不是什麽麻煩事兒。”


    十三將信將疑的瞪了一眼夜逍遙,就見他一臉堅定,不像是在說謊,於是道:“好,我便信你一次,待我尋寶迴來,你們必須得將野兒醫治完好,否則——”


    夜逍遙雙手一拍,道:“夜某保證,一定會完好如初,否則,家法從事!”


    十三一怔,就見他哈哈大笑,伸手攬住自己的肩頭,繼續道:“好了,白發大俠,你就無須多慮了,夜某心中著實渴慕與你和馬捕頭這樣的大英雄結交,正如剛剛馬捕頭說的那話,朋友的事兒便是我夜某人的事兒,怎敢不盡心盡責,赴湯蹈火?”


    十三見他說的動情,不由輕輕點頭,這時偶然一眼,瞥見馬嘯靈正向自己暗使眼色,也不知是何用意,所以,腰杆一挺,再複冷漠之貌,惹得夜逍遙瞪眼一呆,繼而重又哈哈大笑道:“還有啊,兄弟,你懷中的一品珠可是齊名少陽果的天下至寶啊,江湖之上惦念著無以計數,你得小心收好才是,不然,惹了麻煩就是舍身害命的大事。”


    十三一聽登時想起,先前這瘦子假手施威的駭人手段,不禁心下一沉,滿懷戒備的瞪了他一眼,夜逍遙嘿嘿詭笑,道:“你倒不用戒備夜某,一品珠在世間俗人眼中視若無價,可在我夜某心中卻如糞土,不值一提。”


    馬嘯靈乍聞一品珠,不禁心頭一驚,要知道,天下至寶,各自唯一,那一品珠更是珍貴無比,堪稱堰雪城的鎮城之寶,常年放在萬寶庫裏,派有重兵把守,世人想見其一麵都勢比登天。


    可為何夜逍遙會說十三懷中也有一說,難不成,他那是假的?於是,他一臉惶然的看了看十三,又滿臉費解的望了望夜逍遙,道:“一品珠,天下唯一,十三兄弟懷中的可是真品?”


    十三聽著一愣,道:“馬兄說笑,難道你懷疑我這是個贗品不成?”


    馬嘯靈神秘一笑,道:“沒有,我隻是想,那真正的正品正秘密安放在我們堰雪城中的萬寶庫中,怎又無端的到了你的懷中?”


    十三一聽恍然大悟,但此刻當著外人,許多話又不好說的明白,隻好一語搪塞,道:“馬兄,此事說來話長,一言難盡,若有閑暇,容後再談。”


    夜逍遙重又坐迴桌前,獨自斟了一杯,微微舉起,目光幽幽的望著酒杯道:“馬捕頭,你也不必好奇,你家獨孤城主出遊外地,已經有些時日了吧?”


    馬嘯靈道:“不錯,已經月餘。”


    夜逍遙微微一笑,一口飲下杯中酒,道:“那你可知他所往何處?又為何所往?”


    馬嘯靈茫然搖頭,道:“馬某地位低微,自然不知。”


    夜逍遙放下酒杯,嗬嗬一笑,道:“是啊,你又哪裏知道那許多,也罷,時日漸近,許多答案也都快要水落石出了,你就慢慢等著吧,總會有開眼明確的一天。”


    馬嘯靈一頭霧水,還要追問,就聽留白方顯,道:“好了,休說那沒用的瑣事,既然二位決意登程尋寶,那就借著今日的酒菜,我們給二位踐行。”


    夜逍遙一聽,緊忙道:“對,對,兩位快請落座,此去一路,定然饑餐渴飲,說不準連頓囫圇飯都還吃不好一口,今日咱們就放開了吃,放開了喝,什麽都無須多想,暢快盡興便是。”


    話雖如此,可心事重重的十三二人又哪能做到心無旁騖,暢快盡興。


    這一餐倒也吃的爽快,寥寥數語,客套寒暄,簡單酒菜,食之無味,便在匆忙撤散之後,十三去了魔格野的房間,見她睡意酣然,臉上竟有了幾分紅潤的血色,不禁心下一寬,靜靜的坐在了那床榻邊緣,緘默無語卻又內心澎湃。


    馬嘯靈同樣亟不可待的奔到了馬嘯衝的房間,圍著那氤氳繚繞的大桶不停的走著、看著、默默的落著淚,最後竟有破涕為笑,叨叨咕咕的講著曾經的過往,有歡喜,有悲傷,有曲解更有懊悔。


    那一夜,注定無眠。


    翌日一早,有人到了二人房間分別通知說魔格野和馬嘯衝都已醒轉,可以過去探望。


    二人便慌慌張張的奔了過去。


    十三一腳踏進門裏,就見魔格野正滿麵倦容的坐在床鋪之上,陡見十三現身,使勁氣力,莞爾一笑,那一笑雖不如初識般燦爛明媚,卻也有著另一番的靜美,十三不由鼻子一酸,兩滴清淚滑落臉頰,兩步到了近前,一把拉住她的雙手,顫巍巍的道:“野兒,你還好嗎?讓你受苦了!”


    魔格野一見十三落淚,突然心中一痛,竟也莫名的哭了起來,不過,她仍不忘替十三展盡落淚,強撐著笑道:“十三哥哥,野兒沒事兒,野兒睡了這幾日,是不是把你嚇到了?”


    十三點頭,且由著魔格野那柔軟的素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淒聲道:“野兒,沒事兒,你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魔格野揮袖擦去自己滂沱的淚水,笑道:“是啊,十三哥哥,有你在,野兒一定沒事兒,你也別太擔心了,好麽?”


    十三點頭,魔格野咳了兩聲,慌得十三緊忙扶她,慢慢躺下,魔格野望著十三,滿是深情的道:“十三哥哥,都怪我不爭氣,身子不好,害你擔心,你看,幾日下來,你都瘦了好多?”


    十三拉著魔格野的手,笑道:“傻野兒,我哪有瘦,還不是原來的樣子,倒是你,這幾日受苦不少,人都顯得憔悴太多。”


    話音一落,二人目光一對,竟都癡癡的笑了起來,此刻之間再無隻言片語,直看得青菱端著熬好的湯藥進得屋來,才又慌慌的別開目光,各自笑的心花怒放,仿佛那所有的病痛與不堪都隨風遠逝,再無半點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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