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竹伴隨古賀金歌入駐血島一事兒不脛而走,消息傳入妄圖耳中令他大為光火。於是,他仍抱有一絲幻想的唆使二妹前往血島,暗中遊說。


    豈料,秦玉竹一見二妹便大加指責、叱罵,喝令他們立時關閉天妄魔城,向天下蒼生懺悔。那二妹深受妄圖蠱惑,更加之她本就淫邪,哪裏會聽人大姐勸誡,一言不合,二人便大吵一場,不歡而散。


    自此,妄圖二人對此懷恨在心,接連鼓噪、挑撥,異族性兇暴躁,多有身受蠱惑者前往明月血島生事,但都大多屬於泛泛之輩,攪不起太大的水花。


    異族中,龍顏一族算是霸主,他們一族原本兇戾暴躁,不大明理辨非,再經妄圖二人一番蠱惑,當真把那明月血島當做了自己的天敵,發誓一定將其滅族。


    如此一來,舉族上下,眾誌成城,不斷征戰明月血島。


    最終,一場大戰,明月血島幾近覆滅,龍顏族趁著混亂擄走秦玉竹,在趕往瑭閣鎮與妄圖等人匯合的途中,卻叫她突然尋機投了大悲江。


    滾滾洪流,燕雀難過,白白一條生命,自是死多生少,成了一筆糊塗賬。


    幸好,蒼天有眼,墜江跌宕的秦玉竹大難不死,漂到了蜀南青雲山麓,被在那裏修煉的南宮不離所救,帶到雲月台中,通天法洗禮,授道業語惑,終將秦玉竹完好救迴。


    此後餘日,秦玉竹在南宮不離的開蒙教化之下,終於頓悟生死,看破名利福禍的悲喜,自此走向了一條斷棄雜念的修心之旅。


    隻是,那時她已懷上了古賀金歌的一道骨血。


    終一日,秦玉竹在雲月台誕下一枚珍珠玉卵。


    看著身上落下的骨血,秦玉竹涕淚連連,她想起了明月血島的滅族大戰,更在那被擄的路上知悉了惡戰幕後的主謀。


    自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再難平複,她固執的以為,是自己把那災難帶到了明月血島,是自己一手毀掉了丈夫一族的幸福與家園。


    在她心裏,這是不可饒恕的過錯,她無法麵對那些信賴自己的族人,更不敢再繼續承受古賀金歌那深重的愛與嗬護。


    是以,她偷偷落淚,暗自懺悔,一顆心淒淒慘慘的過著那自我拘囿的牢獄生活。


    望著珠卵,萬般牽戀與不舍最終都化作了斷然,他深知自己的丈夫情深義重,決然不堪失去自己的苦痛,於是狠心的將那珠卵交與南宮不離之手,拜托他轉交古賀金歌手上,一是用以珠卵緩解古賀金歌的亡族喪妻之痛;二是以此知會愛人,自己尚存人間,雖然不能再得會麵,但一定切莫因為傷痛而失去心中的那股鬥誌與擔當。


    可不想,就在南宮不離放下珠卵,離開明月血島之時,二妹偷偷做了手腳,在那珠卵之下留了‘瑭閣’二字,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古賀金歌引向了瑭閣鎮。


    或許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古賀金歌原本躊躇滿誌的前去瑭閣營救秦玉竹,可不想誤走誤撞進了礱河石坡鎮,並在那裏結識了落魄油滑的不吝道人,才有了後麵的鴻宴道姑以及諸事等等。


    大戰之後,古賀金歌並未如願見到玉竹,意冷心灰的他帶著珠卵和殘存餘部迴到血島之後辭了大領主之職,一個人躲到祖塚之下,閉關悔過,不再過問世事。


    不過心中牽念與種種不甘,終究是場誘惑。


    五載之餘,禍亂又起,族人避進血島別境,古賀金歌趁此機會,帶著珠卵又毅然離開族塚,開始了尋找玉竹的漂泊生活。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有天,古賀天歌尋著線索找到了蜀南青雲山。


    隻是,那時的秦玉竹早已明澈生死,不願羈絆半點紅塵,當然,她內心的自責致使她更覺無顏麵對故人。


    是以,古賀金歌在那青雲山盤桓、尋找數日,終不得見,於是心頭惡火怒燒,衝動之下,打傷無數青雲弟子,心中恨意不除,更是一把大火燒了青雲山,拋下珠卵,怫然喪魂,揚長而去。


    大火燃了三天三夜,才勉強止歇,好好的青雲山幾乎盡毀,但也正是因為這場大火才燒出了一件曠古絕今的天下至寶——古卷神異帖。


    古賀金歌離開青雲山,輾轉去了不吝道人的避憂穀,在那裏,他結識了不吝道人新授的一對兒孿生弟子,一個是好靜穩重的哥哥雲空子,另一個好動顛倒的弟弟雲霄子。


    盤桓其間,兩個弟子總是圍在古賀金歌周圍問東問西,十分聒噪卻又甚是討喜。


    或因心中思念太過,又或玉竹在金歌心中至真至重,所以,言語間總會無端的將她掛在嘴邊,漸漸的,竟把那玉竹說成了聖潔典雅的不世女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玉竹的美麗形象自天歌說起後的那一霎起便被哥哥雲空子牢牢的深刻在了心海之上,為解相思,雲空子巧言慫恿古賀天歌,在那摩天閣的頂樓,花費數月光***心雕刻出了一座玉竹的雕像。


    自此,那雕像前就多了兩個日夜輪換守望的人影,一個是黯然神傷的落魄呆漢,一個是戀戀神往癡男。


    一切癡情靜美俱都恍若鏡花水月,看得人心中生憐卻又深為費解。


    而那憐而費解的旁觀人便是不吝道的二徒弟雲霄子,雖然他生來顛倒混亂,卻也心知肚明。


    不死之心再現之日,瑭閣鎮風雲又起。


    在這一戰之中,古賀金歌終於帶著他對秦玉竹的愛恨情仇和那滿腔沸騰的熱血,舍身赴義,最終成就了後來的九幽厲鬼堂,留下了一段可歌可泣又無限悲戚的愛情故事。


    隻是,古賀金歌的離世凸顯了他一生用情至深的禁錮與失敗。


    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熱血漢子,可在每一段情感之中都被傷的體無完膚,又都走的渾渾噩噩,即便到死的那天都沒明白自己為何會敗。


    或許,情愛於他來說,就如一道永遠都解不開的謎題,無論怎麽用心,結果亦都如此。


    月華下,十三聽得心緒流轉跌宕,起伏如浪。


    原來,自己苦苦追尋的答案竟是如此曲折,在他重新認識父母的同時更能深為體會他們愛戀之間的深重與蹉跎。


    難道說,這世間的愛,若不能聚守,放手便是最好的成全?


    十三於此不甚明了,但見母親形單影隻的踏著月華慢慢的走向了父親的骨塚,那一霎,他似乎更懂了父母不能聚守時的心中淒苦與嗟然感歎。


    當秦玉竹懷中的琵琶悠然奏響的一霎,他聽到的是母親心中的種種惆悵與不舍,可眼下墳塋高磊,故人已去,恰如那些年守望的風華,那愛、那恨又有多少值得珍視與望卻?


    十三隨著母親,一路跟去,他亦取出竹笛,隨著琵琶的音樂起落,一同吹奏,當然,他也不是十分確定,這笛聲究竟送給的是父母的淒美愛情還是送給自己失敗的情感。


    總之,這夜,偷聽了他們母子的心聲,更記下了那種種心傷的過往。


    妄圖的天妄魔城並沒有因古賀金歌的死而變得消亡沉匿,相反卻越來越壯大,聲勢越來越威


    猛。


    最終,江湖中出現的四大異人與之抗衡,及其後人的不斷努力,雖然魔怪為禍不止,但終是未能泛起多大的風浪。


    直至近數十年,四大異人之後的沒落和天妄魔城的肆意擴張,天下兇險,大有傾覆之狀。


    終於,江湖豪傑再起,新四大異人又現,江湖風聞一日勝似一日,百姓心中希望再起,恍然把他們都當做了護身安命的神明,巴不得日日焚香膜拜,祈求庇佑。


    此時,不吝道人早已去逝多年,避憂穀也落在了大徒弟雲空子的手中。


    雲霄子自由奔放、顛倒無常的本性在師父死後變得越加的放縱,難以管束,更不知何時,竟叫他莫名的混進了烏撒國中,稀裏糊塗的做了那皇子王孫們的功夫教習。


    約略二十幾年前,雲霄子隨王後一道去蜀南青雲山還願,不想無意間撞見了美貌依然的秦玉竹,見她長得果真與那摩天閣上的玉雕一般無二,不禁心下惶然驚詫,待等事情一了便忙不迭的趕迴避憂穀,迫不及待的將這消息講述給了雲空子。


    初時,雲空子念及弟弟性格顛倒混亂,所述之事未必成真,另外,他癡戀玉竹已逾經年,胸中激情已隨歲月流逝早沒了最初‘晤君一麵,死亦瞑目’的衝動與企盼。


    可一待夜深風涼,對月靜心迴思,雲空子豁然狂喜,假若二弟所言不真,以他性格,早在外麵瘋癲遊耍,哪還有心思迴來巴巴的告訴己知?


    原來,玉竹她真的尚在人世?原來,她就在那蜀南青雲山中?


    雲空子甫一想通此間,頓時變得六神無主,寢食難安起來,恰在雲霄子送信起的第六個難捱之日,他終於不耐那迫切的狂喜與衝動,毅然決定出穀前往青雲山,拚死也要去會會那心中久慕的戀人。


    雲空子出門前,仔細的挑選了一個上好的吉日,然後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一番,最後才敢揣著一顆狂跳、難安的火熱之心,踏路登程,急急奔赴蜀南。


    隻是,雲空子自小便在避憂穀中隨師苦修,很少像雲霄子那般常常溜出穀外,肆意玩耍,所以,那一路懵懂、混亂的路程被他走來,既是坎坷亦是磨難,既是心酸也是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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