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掌櫃的一見兄弟大勝不禁喜極而泣,他倒提金如意奔到了白骨黑影的麵前上下打量一番,哭著道:“兄弟,你可安好?”


    白骨黑影道:“大哥放心,兄弟無礙。”


    話音一畢,手中用力,就見那冥杖頂端的男孩轟然炸裂,無數屍塊立時如漫天苦雨,簌簌紛落,便在那紛落的屍塊之中,一顆狂跳不止的心髒悄然閃現,又瞬間消失。


    眾人眼見骨祖冥王已毀,俱都長出了一口氣,迴頭想想,一番鏖戰,幾遭生死,眼下仍有餘悸在胸,假若蒼天護佑,但願從此再也不要有此遭遇才好。


    十三遙望漫漫生死界,無盡死寂悶壓而至。如今,骨祖冥王已然伏法,是不是風華便


    有活轉的機會了?


    一想到此,目光一動,不自禁的看向了目光魔格野,就見她一雙妙目之中幽幽含淚,


    欲湧將滴。她悲痛的慢移蓮步到了金龍翼月身前,伸手輕輕撫摸那金龍的臉頰,多少不舍都在這悲痛之中化作沉默,無言亦是心碎。


    十三望著魔格野孱弱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了幾許憐惜,但轉念的躊躇又令他無端的焦灼起來:假若救活了風華,那野兒怎麽辦?以後還能一起共組四大異人,並肩斬妖除魔嗎?可是,斬妖除魔又與風華有何關係?假若沒有關係,那心底為何又要把她二人共藏心底,左右為難呢?


    十三搖頭苦笑,他逼迫自己去想四大異人。


    假若,剛剛鏖戰沒有其他三人相助,僅憑一己之力能否勝算骨祖冥王,答案或許肯定,但那一定得要付出幾倍辛苦甚至身家性命才能完全。


    那麽,今後還要孤身一人獨闖天涯嗎?


    十三猶疑之間,目光又落在了店掌櫃的二人身上,就見那眼眸裏的歡喜與憂色竟是那麽的令人溫暖與安然,那一霎,他竟深深的羨慕起來。


    隻可惜,他的十哥不見了,他們的友誼還能迴到從前嗎,就像眼前的他們一樣?


    心中溝壑,各有千秋。


    正當四人片刻喘息,各揣心事的刹那,蒼穹裏驀然傳來了一陣攝人心魄的獰笑,就聽那激蕩寰宇的隆隆之音道:“可笑螻蟻,當真以為本王被你們害死了麽?”說話間,天地暗紅驟增,瞬間淹沒了鬼府幽冥的昏沉幽暗。


    一股令人幾欲窒息的危壓撲麵而來。四人俱都昂首觀望,就見蒼穹處血潮鼓湧,濤浪澎湃,隱有陣陣腥風沁入肺腑,令人隱隱作嘔,唿吸難暢。


    黃金巨蟒立在魔格野身後緊緊守護,它見遠空血潮兇煞,不禁昂首嘶鳴數聲,正當魔格野神色大變之際但聽一陣地動山搖的唿嘯瞬間席卷整個鬼府幽冥而來。


    “不好,那是血池鬼卒?”


    店掌櫃的指著遠處失聲驚叫,臉色煞白,露出一副驚慌失色的表情。


    “血池鬼卒?”十三茫然不解的望著店掌櫃的,就聽他顫聲道:“我曾聞生死界中最惡毒的便是這血池鬼卒,他們各個都是剝皮沁血的毒魔,但凡叫它身上的毒液碰著,必死無疑,縱有仙丹妙藥亦都無濟於事。”


    三人聽得將信將疑,待舉目看時就見那血紅翻滾,聲勢駭人,心下雖有躊躇亦不敢大意,手中兵器緊握,每個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血潮眨眼而至。


    無以計數的鬼卒鮮血淋漓,恍若扒了皮的猴子,猙獰的咆哮著,爭先恐後的從血紅的深處洶湧而來。


    它們你追我趕,不堪其後,有的更是踏著同族的身體躥躍翻跳,或是攀上山岩峭壁了望哀嚎,或是翻上破敗的樓閣齜目逞兇。


    滿眼赤紅的世界,不盡不絕的猙獰兇態,再加以此起彼伏的哀鳴刺耳,這滅世的恐怖之景令人心旌激蕩,惶惶不安。


    十三撐起鐵劍,側眼看了看魔格野,低聲道:“野兒,小心。”話音未落,青影一閃,已率先迎著鬼卒衝了上去。


    劍影憧憧,數十個鬼卒頭顱慘叫著被斬落紛飛,然後又嘰嘰喳喳的嘶叫著,或是落地被同伴踩踏入土,又或是被同伴連踢帶抓的拋在空中成了傳接的皮球,東倒西歪的甚是恐怖。


    血池鬼卒勢如潮湧,瞬間便淹沒了劍舞如輪的十三,這一幕倒把魔格野駭得不輕,她不顧一切的縱身飛上一座屋脊,手中金龍鞭接連抽動,打得那鬼卒陣陣嘶鳴後又都爭相圍聚而來。


    店掌櫃的和白骨黑影一見,不及多想,紛紛出手截殺。


    店掌櫃的羽翼飛錢如雨點般激射出去,落盡鬼卒之中悄無聲息的沒了蹤跡,縱使如此仍是暫時阻住了鬼卒猛撲的去勢。他縱身落在魔格野身旁,剛要說話就見魔格野翻身倒飛,跳上巨蟒的頭頂,金龍鞭一拋,懸在空中,叮叮當當的變成船槳一般的兵器,兀自旋轉不止。


    魔格野目視鬼卒,厲聲高喝,道:“烈焰屠城。”


    話音一落,火光驟起,便在那兵器急速旋轉之間團團烈火唿嘯擊落,迅捷無比的砸向猙獰咆哮的血池鬼卒之中。


    店掌櫃的一見如此手段,不禁衝著魔格野暗暗豎起了大拇指,可轉瞬之間,那所有的讚譽之情都被驚嚇的無影無蹤,


    說來奇怪,火球一落,血池鬼卒們便爭相搶奪,狼吞虎咽的吞入腹中,一時間仿若尋到了夢寐以求的美味佳肴一般,無所忌憚。


    魔格野一見此景,心下大駭,她做夢也想不到這血池鬼卒竟兇悍如此,連自己這毀天滅地的‘烈焰屠城’在它們麵前竟成了一場饕餮盛宴。


    是以,心中不甘,暗中加勁。


    越來越多的火光紛落如雨,但那越聚越多的鬼卒也爭搶的越來越兇,最後,搶而不得者竟咆哮著向他撲來,嘶鳴聲聲,懾人心脾。


    須臾,如潮鬼卒已將魔格野團團圍困,萬不得已,她再將兵器變作金龍鞭,雙手齊發才勉強抵住了鬼卒的圍困,但那也僅是片刻之間的支撐,假若時間一久,恐怕也萬難抵擋。


    店掌櫃的一見魔格野身陷圇圄不禁心下焦急,剛想上前相助不想自己眼前也已迫來數十隻鬼卒,無奈之下隻好急忙揮動金如意,閃現團團金光,牢牢將自己罩在其中,偶尋時機再出手斬殺鬼卒。


    猙獰鬼卒兇惡無比,但怎奈十三身影迅捷、來去飄忽,恍若一道青色閃電衝去來迴之間便已殺出一道狹長的血路,無數鬼卒死屍紛飛拋落,勢如破竹。


    殺得正酣之際,十三驀然望見身處險境魔格野,心中不禁憂慮萬千,舉劍剛想過去便又有一波鬼卒跳到了眼前,鐵劍揮斬之時,已有數十隻鬼卒死在了腳下,越來越的的鬼卒逼迫著他不得不向後閃躲,兼顧四周兇煞的同時隻有目光幽幽看向那生死未卜的魔格野,鐵劍似乎在那一霎也變得憤怒起來。


    鬼卒死屍紛飛起舞,恍若綻放正盛的赤色禮花,在那血潮蒼穹的映襯下更顯詭譎可怖,令人滿眼赤魘,惶惶驚悚,惴惴不安。


    可就在那亂舞慘死的鬼卒飛屍之下,魔格野終是體力不支,手中鞭漸漸緩了下來,無以計數的鬼卒一見爭相飛撲而上,瞬間將她困在其中,隻容一身的空間越來越小,越來越兇險。


    恰在那一霎,黃金巨蟒仰天長鳴,不顧鬼卒血毒之險,以頭拱咬,或用身體激撞,終在刹那之間驅逐出了一個狹小空間,然後又急劇盤附著死死護住魔格野。


    鬼卒兇戾,肆虐的撕扯者巨蟒的身體,一聲聲悲鳴,一頭頭激撞,便在那無以計數且又惡毒無比的鬼卒廝殺之下,巨蟒終是抵抗不住,身子慢慢委頓下來。


    蟒體受那鬼卒血液的腐蝕,開始斑駁脫落,大塊大塊的飛旋在鬼卒中間,眼見著被那鬼卒爭相撕扯,吞咽下肚,一時間有著說不出的悲壯與無助。


    巨蟒最終隻餘淺淺一聲低鳴,偌大的身軀折空跌落,恍若一麵坍塌的城牆般轟然倒地,隻是落地的刹那,金蟒一身那燦燦生輝的蟒皮和健碩的肌肉早已消失殆盡,隻剩白骨累累沁著赫然醒目的赤血,悲壯的告別了這一世的不安,它的死,終是保住了主人的一條活命,可她又怎知那躲在她身下的主人活過來時又該是怎樣的淒清悲轉、苦繞愁腸呢?


    “夥計?小黃?”


    魔格野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巴不得這就出去,拚著一條性命也要為金蟒報仇,怎奈那蛇骨交錯,牢牢相護,就如堅固的鐵籠一般,怎能輕易衝破、逃離。


    猙獰的鬼卒趴在金蟒的白骨之上衝著魔格野嘶嘶哀鳴,極盡兇惡之態,可惜,白骨森森將其死拒其外,任憑怎麽發狠亦都無濟於事。


    魔格野涕淚連連的收起金龍鞭,化作三尺洞簫,放置唇邊,幽幽一曲《追魂引》凝重、悲涼且又落魄失魂,深深傾訴的往生卻是無限的眷戀與不舍。


    這是魔格野為金蟒做的最後一件事兒,是她們彼此心心相印的最後擁有,或許在此之後,世間一切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可她魔格野還會有嗎?還會有那與她插科打諢,同進同退的默契時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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