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員每三年一調任,長臨新知縣的接管公文早已送到賈知縣的案頭,因而李青天的到來也早有所料,隻是沒想到他來的這般快便是了。


    而賈知縣若是沒牽扯上這樁案子便也能帶著嬌妻美妾換個繁華富庶的地兒當知縣老爺,那調令都下發到他的手裏了,換了一般人來他都能脫身離開這長臨,可偏偏他遇上了當朝戰王。


    戰王手握生殺大權還不接受賄賂,讓他完全沒有施展之力。


    誰能想到當初這樁十拿九穩的收賄行為會案發,明明隻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孤弱小娘子,那齊大郎還買通了不少人給她下絆子,卻沒想到她還能迴來,還攀上了戰王,幾十個知縣加起來都沒一個戰鬥王厲害啊。


    賈知縣可真是恨死了那辦事不牢靠的齊家大郎了,虧的他以前還覺得這小子心狠手辣,胸有城府是個狠角色呢,以後還能提攜提攜。可現下他被連累的這脖子上的腦袋都快保不住咯,還提攜個屁啊!


    “賈大人還不下來。”李青天站在堂下看來,溫爾的淺笑卻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強勢,這接任的李郎君不是個一般的人。


    再看公堂外邊為首站著的就是戰王殿下領著一幹護從,那雙鳳目正黑沉沉如烏雲蓋頂般的看著他。


    拿著驚堂木的賈順趕忙撒手,從上邊連滾帶爬的下來。


    擦著冷汗,麵上帶著諂媚的朝著李青天拱手,“李大人上座,李大人請上座。”


    李青天朝著他笑了笑,而後施施然的便坐上了知縣的位置,驚堂木一拍。


    清俊的臉上換作冷然威嚴的道,“去將被告人齊家大郎帶上來。”


    “是,大人。”


    衙役不敢怠慢,尤以上次那絡腮胡最為鄭重,領命後帶著幾個衙役便氣勢洶洶的往外邊去。


    堂上也沒歇著,李青天先將第二被告人賈知縣給審了。


    賈知縣深諳審案內情,雖然對緣夭所告之罪供認不諱,但還在最致命的關鍵點推卸責任,試圖將自己的罪狀減輕一些,從輕處罰。


    但李青天慧眼如炬,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小算計,暫判他收押牢房待查清其他貪汙罪證再一起判。


    緣夭覺得這李青天頗有才幹,與他那溫文爾雅,氣質斐然的外表不同,做事雷厲風行,當堂便叫他帶來的那幾個人清查了賈知縣在長臨三年所判之案是否存在冤屈亂判,還有稅收等等公務。


    這明擺著是將賈知縣當做貪官來查了。


    賈知縣氣的臉色鐵青卻毫無辦法,一則他確是有罪在身,二則有一個戰王在堂下虎視眈眈。


    隻能癱倒在地心道完了完了,任期三年他收受賄賂沒少叛過冤假錯案,但基本都是陸緣夭這種無人撐腰,翻不起什麽浪花的弱小百姓。


    可細查還是查的到的,他唯獨盼望手上沒有沾染什麽人命官司,這李青天能寬大處理不摘了他的腦袋,留他一條小命。


    “報,大人,被告齊承揚帶到。”


    齊承揚是被人兩個衙役提著進入公堂的,他常年白色錦緞,風度翩翩的袍子今日淩亂不堪,那張麵冠如玉的臉龐上也長上了青色的胡茬,看上去頗為頹廢。


    緣夭隻是挑了挑眉,心下了然。


    “啪——”


    “堂下被告齊家大郎齊承揚,陸小娘子今日告你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殺害陸家老爺,並趁陸家小娘子病重惡意誣告陸家老爺,謀奪陸家財產和陸家家傳菜譜,你可知罪?”李青天聲音冷然,將罪狀複述了一遍,叫剛來跟著湊熱鬧的百姓們也知曉這要審的是什麽了。


    齊承揚跪在公堂內,惡狠狠的朝著緣夭瞪了一眼,而後看向堂上坐著的人,眼神閃爍,咬牙道,“我不認,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陸光宗他為謀奪我齊家菜譜,殺害我親爹親娘,還將我抱迴去當做無知小兒養著,為仇人繼承家業,惡行昭彰,天理難容,我殺了陸光宗是為父為母報仇。”


    “這般說來你是承認當初下毒謀害我爹了?”緣夭抿著唇,巴掌般的小臉上帶著冷然的質問。


    齊承揚看著她惡劣的笑了,“是又如何,我是為父為母報仇罷了。陸光宗能有如此下場實乃罪有應得,就算你有了戰王相助想判我的罪,但也不能抹除陸光宗曾犯下過殺人大罪,你是殺人犯之女,即便戰王徇私枉法為你爹翻了案也堵不住百姓們的悠悠眾口。”


    他拉高了聲音瘋狂的叫囂,神態頗為瘋癲張狂,一雙眼睛惡意滿滿,像是破罐子破摔,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衙外百姓們聽了也敢小聲談論了。


    兩個月前陸家老爺是個謀害他人的殺人犯他們是知曉的,當初陸家酒樓改成齊家酒樓,這麽大的事也沒少被傳,今日居然重新審理此案。


    百姓對此有支持齊承揚的也有支持緣夭的,雙方意見並不完全統一。


    當事人緣夭卻臉色平靜,“堵不堵的住無需在意,我隻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而後她朝堂上的李青天拱手道,“大人,我爹陸光宗並未來謀害過齊家夫妻,我已有人證明,請大人傳召人證。”


    “好,那便如陸小娘子所言,傳召人證,帶人證上堂。”


    “傳人證——”


    “威武——”


    一套流程下來,由影一等人配合,人證很快上堂。


    一個是頭發花白的駝背老婦,一個是風韻猶存的齊洪氏,齊承揚的二叔母。


    二人齊齊跪倒在地。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老婦人顫顫巍巍,抖著身子,粗啞滄桑的聲音道,“我名孫花,是曾經齊家夫人身邊的伺候仆人。”


    而後她便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十五年前齊家遭受大難,杜家老爺強逼我們家老爺交出齊家菜譜,老爺不從,杜家便縷縷派人向我們老爺施壓,逼的齊家分家逃離京城。


    可還未出京城的地界便被人追殺,夫人當場死在那些人的手下,老爺也身受重傷帶著小郎君逃迴了齊家老宅。當日我還未從齊家離開,便幫老爺包紮上藥,繼續留在齊家伺候。


    期間杜家人縷縷上門挑釁,言語之間無不透露著那場追殺是由他們所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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