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李紹安的臉上布滿冰霜,眼睫毛此時細長而翹,他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裏,此時林降對著窗前升起的月亮,吃著燒雞,喝著酒,雞是三黃雞、酒是當地的黃酒。


    李紹安顫顫巍巍的說道:“林降,你個鬼慫包,也不知道救救老子。”


    林降全當沒聽見,依舊慢慢悠悠的吃著。


    紅姑娘想知道的林降也想知道,何況,從相遇那時候起,林降便早就對李紹安產生了懷疑。方豐胤可未曾說過要林降來哪裏或者帶什麽東西,方豐胤隻是讓林降去殺人,殺人與殺人奪寶可是兩碼事,林降當時拿走這東西隻是順手而為罷了。所以如今,由不得林降不對李紹安產生懷疑。


    “林降,你忘恩負義,你。”


    李紹安還在說著,不停地說著,不過並沒有打擾林降的雅興,林降一直在吃著喝著。


    “何人舉杯長亭外,何人散盡萬貫財。”


    這個時候有聲音傳了進來。


    “何人舉杯長亭外,何人散盡萬貫財。”


    李紹安罵罵咧咧的聲音截然而止。


    林降也停下了咀嚼的嘴。


    “何人舉杯長亭外,何人散盡萬貫財。”


    這聲音又出現了一遍。


    兩人還要細細琢磨,卻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來者正是紅姑娘。


    “你。你。”


    紅姑娘一進門便甩了一個暗器出來,是一枚發針,直入李紹安印堂穴,李紹安因此也隻說出“你”這字,便再沒有了聲息,應當已是昏睡了過去,眉毛上的冰晶在李紹安頭低下來的時候,也隨著掉了下來。


    林降轉頭問道:“紅姑娘?”


    紅姑娘不言語,用了暗器之後就站在門內一動不動。


    林降整個身子完全轉過來,正要說到紅姑娘,卻也一動不動,唯獨眼睛此時睜得大大的。


    謫仙居的大門此時也開了,不過這個大門不是謫仙居最大的那個門,隻是謫仙居的內門,最大的那個門自然是一直開著的,若是不開著,連如何能坐在門檻上,如何到現在都能活著。


    此時此刻,那些在謫仙門前喝醉的人,都死了,死的無聲無息,倒也不能說真的無聲無息,畢竟他們死之前都聽到了那句“何人舉杯長亭外,何人散盡萬貫財。”。但是殺人者是真的無聲無息。


    謫仙門前的街道有十丈寬百丈長,夜深人靜本隻有燈影交相,但如今卻有了人影交匯。


    人從東邊來,影子極長極大,想必這人也是極高極大那般,走路還帶有重音,腳步聲也是極其高。


    “何人舉杯長亭外,何人散盡萬貫財。”


    這聲音在此時又出現了一遍。


    東邊來的人便停了下來,這一停,影子便不再是極高極大,走路也不再帶有重音而是稀稀拉拉聲音多種,唯獨腳步聲還是極高。


    這些人必不是說這話的人,連,是這麽想著的。


    這個時候,另一道聲音傳來。


    “老友又何必說這些陳年往事。”


    這是從謫仙居傳來的聲音,不論是誰都能聽出來這是謫仙居中傳出來的聲音,仿佛在此時此刻,這人,就是謫仙居的人,就是謫仙。


    連向門內看去。


    從謫仙居內堂慢慢走出來一個人,他穿過大堂穿過內門,走到大門前麵。就差一步,便要踏出大門,但這一步他沒有踏出去,他就站在距離大門一步的距離的這裏。


    當然是沒有踏出大門比較好,倘若他方才踏出大門,他便死了,因為連就在門檻上坐著,即使他停了下來,距離連也不過一丈之間。


    殺手殺人,一丈之地,那人自然已於死人無異。


    “是你舉杯長亭外,是你散盡萬貫財。為換枯骨顏如玉,為得千金天下仙。”


    連此刻近距離看著這位從謫仙居裏出來的人。他此生可能是第一次見這般樣子的人,這倒不是說這人長得有多麽奇怪多麽特別,獨特的是這個人的氣質,這氣質尤其體現在他白花花的胡子上。有著白花花的胡子的人,自然是老者,古有一詞鶴發童顏,那是欺人之語,鶴發之人自然麵向年老皺紋滿布。隻是人雖然年老,但精氣神卻頗為強,這老者長須及地、眉發皆白,此刻立於這裏,雖是麵容帶笑但是整個人卻不怒自威,整個人便如泰山一般,其個子雖小,卻使人看覺巍峨。


    此時此刻,那東邊的影子徹底不動,且散了開來,分散成不多不少正好一十三個人影,人影一散自然再不高大,與之前相必是小了許多。


    門內之人接著說道:“老友至今不肯掛懷,斯人已逝。”


    一聲重重的“呸”傳入了眾人耳中,這一聲“呸”聽起來可著實比之前的什麽“何人舉杯長亭外,何人散盡萬貫財。”、“是你舉杯長亭外,是你散盡萬貫財。為換枯骨顏如玉,為得千金天下仙。”好聽的些,順暢的些。


    當即就有人說道:“吐的好,這一聲當不愧為洞庭刀客。”


    說話這人不在連的麵前,也不是連,不是之前那人也不是東邊的那些人影。


    那麽這人在哪裏,又是誰?


    這人其實就在眾人麵前,但是眾人一直沒有發現。


    這人接著說道:“隻不過洞庭刀客的刀怎麽斷了。”


    說完這句話眾人才發現這人在哪裏。


    這人就在謫仙居門前。


    謫仙居門前喝醉的人都死了,所以這人沒有喝醉。


    門內這位說道:“小友是何人?”


    門外這人說道:“兩位在這裏說話,我當然得與兩位沾點親帶點故才能插嘴。”


    門內門外兩人相距三丈距離,借著燈籠和月光,勉勉強強能看到門外這人的樣子。


    門內這位說道:“你,你是?”


    那位洞庭刀客也傳出了聲音,不過先是歎了口氣,然後才說道:“江湖舊怨,恩恩怨怨,我當初竟以為你死了。”


    門外這位說道:“洞庭刀客,七絕仙人,二位還活著,我怎能早去。”


    這三位皆有各自的愁緒,東邊的影子又動了起來,不過不再是往謫仙居這個方向,而是原路逃了迴去,腳步急促而散亂。連此刻,也閉上了眼睛。


    身為一個殺手,永遠不能閉上眼睛,然而此時此刻,他必須閉上眼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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