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凰的傳說也像是真實的一般呈現在宅院中父子二人眼前。行川身上插著那把掩日劍,火焰像翅膀一般吞噬著劍身。少年便逐漸消失在越發強勢的火光之中。


    “他,是誰……”泠春秋有些難以置信,眼前的少年竟然能在自己兩次下死手之下存活,眼前這被如此大火燃燒到不奇怪,問題是這以人體內靈氣所生成的虛妄之火為何燃燒的如此實在?


    “老天派來消遣你的。”瞎老頭臉上映照著那火光,露出神秘的笑。“第一,你是我兒,虎毒不食子,第二,老頭子年紀尚大,能不能阻止你還未可知,隻是你走歪路已久,遲早要遭報應,這一點老頭子不是沒和你說過。”


    泠春秋臉一橫,“他即將被自己的炁體燒成灰,怕是不能隨你所願了!恐怕是走火入魔,用力過猛啊!”


    “慢慢等……慢慢等……”老頭兒雙目無神,什麽也看不到,但又像是看到了什麽,舒心的笑容掛在臉上片刻未消失過。


    瞎眼老頭原本不瞎,是一個鏢局押鏢的老江湖了,在四十歲那年自己的孩子出生了,也算是老來得子,為了不讓自己孩子走自己的老路,也不願其卷入江湖半分,便讓其好生讀書,將大半生的錢財都費在其讀書上。但有兩點,終於葬送了老者的夢。一來時局在十多年前便不穩定了,十年前那一場八劍之亂,導致生存變成了百姓的願望,更別提讀書趕考這種盛世的奢求了。而來自己孩子長成十歲不到的大孩子時,便愛上了刀槍棍棒,這便像是遺傳一般。


    後來終有一日,老頭兒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世代之仇哪有如此輕易完結?自家孩子想要遠離江湖,老仇家的孩子早已訓練成了殺手。那一年,自己已是六十歲暮年,自己孩子也已經二十歲了。孩子當日去鄰村裁縫那補衣服,隻剩老兩口在家。


    仇人的孩子尋上門來,自稱自己的父親便是那個強盜,死在自己劫鏢的途中,而那個鏢師,便是老頭兒。


    兩招不敵,自己的老伴兒,孩子的老娘也葬送了性命。老頭兒的雙眼被取去,但沒有取走性命,估計是想讓自己遺憾的度過下半生。孩子迴來,抱著死去的老娘哭了許久,自己便也不能怪誰,甚至連怪自己的想法都沒有。若是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誰是自己的對手?不!這種想法也不複存在,冤冤相報何時了,老者兩個空洞的眼眶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淚,隻能後悔。


    孩子正值青年,並不像老人那般,甚至覺得自己的父親便是慫包一個,幹了大半輩子的鏢師,殺了不計其數的劫匪,卻在這個關頭想放下屠刀?


    “你始終不懂,善惡終有報,隻是遲早的問題。”老頭兒總勾著頭在孩子麵前這樣說道。孩子便直接將飯勺往桌上一扔,便起身憤怒離開了。隻剩那老者用雙手探著桌上的飯,謹慎小心,卻不知那孩子將這場麵看在心裏,便更覺得窩火。


    一日,孩子便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十分高興的幫自己起床洗漱,自己漆黑的眼前也像是湧現了一些光明來。


    “今日什麽事情啊?我兒善兒對我那麽周到?”老頭兒笑著說,一點兒也不責怪自己孩子之前的不耐心,甚至心中還是覺得自己對他有些虧欠。


    “亂世結束了,科舉恢複了,兒子能進京趕考了。”孩子十分高興的說到。


    “是麽?那個京?在哪個縣?皇帝是哪個?”老頭興奮的問到。


    “不清楚,據說是東邊兒的一個州縣,隔壁村的王鄉紳說了,他家兒子王大牛也要去考,我和他一道。”孩子支支吾吾的說著,瞎老頭兒被喜悅衝昏頭,沒有再問,便讓兒子領自己到門後那顆大柳樹下。


    柳樹下,往西走十步,往下挖半米,便見到一個木箱子,將其打開,盡是真金白銀。


    “這些錢財兒你拿去做路上盤纏。”老頭兒將箱子往自己孩子麵前一推。卻看不見孩子那極致的笑容。


    臨行,兩錠金元寶放在老頭兒手裏。“莫怪孩兒不陪你,隻是下月初開考,著實沒機會了,留一些供你花費。”


    老者哪在乎這些年輕時押鏢掙來的錢,隻要是自己的孩子能走上讀書的路,那便知足。


    他哪裏知道,那一箱財寶,足以買下一個山頭,足以招兵買馬,足以使自己成為一個山大王。隻是孩子至始至終沒告訴過老頭,他學的,他會的,可不是私塾的東西,也不是書卷裏的東西,而是隔壁槍棒師父手中那一手武藝,而所說的趕考,也根本沒有那迴事,亂世依舊是亂世,一去濟州不複返,數餘載時光,自己的功底逐漸強勢起來,實力日益見長,山頭也越戰越穩。


    是該把老頭接上山了。那日老頭兒卻自己找上山頭,給了這個山大王一巴掌,眾山賊皆震驚,這個老頭居然敢打山大王泠春秋,而且泠春秋並沒有發怒,而是歎了口氣。


    “泠春秋?名字都改了,好啊……”老頭兒無奈的笑了笑。“既然你不是我的善兒,那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老頭兒像頭倔驢,執意要走。泠春秋便將其強行留在此處,想要盡孝道,可老頭兒知道自己孩子幹的諸多惡行之後,便隻有一種為民除害的想法了。至此父子二人便像是仇人,自己的孩子不但卷入了江湖,還變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一類人,便是那賊匪。


    火光中,父子二人皆迴憶著往事,等那火慢慢吞噬著行川的身體。


    “他已經沒了,我看得見。”泠春秋滿臉邪笑的說到,那呲呲啦啦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著。


    “你不瞎,但看得未必比老頭子我清楚。”老者笑著說。那地上趴著的人已經完全變成一堆烈火。


    “噌!”掩日劍被燒得通紅,瞬間從火中竄出,飛向了半空,又落在行川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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