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


    準確說已經不是緣溪行了,李大勺腳下的這一條小溪不算是小溪,更不算是河流。站起身來行走,那水位才能覆蓋到李大勺的小腿彎。正是那一處鵝卵石堆得較高,所以李大勺正好被衝倒那處石堆上了。


    休整了片刻,除了鼻子和喉嚨裏嗆了點水,李大勺又恢複了大半精力,便開始沿著腳下水流向前走去。也不知自己是被衝了多遠,但怎麽也應該是被那湍急的水流衝了許遠。不然腳下這水流流速緩慢就不說了,水位還很淺,完全和之前那段運河的特征搭不上邊兒。


    少年唯一能確定的便是,眼前的桃花樹盡頭,仿佛看到了一縷炊煙。還能夠確定的是,手中這把劍絕非凡品,這做工,這劍柄上的流線紋路,劍身彎曲但也呈流線型,整把劍就像是流動起來的一般,且劍身較厚,拿在手中還有一種神奇的感覺,就像是行川大哥曾經對自己描述的掩日劍在其手中的感覺那般。


    “不會真撿到寶了罷?”李大勺將剛撿來的劍看了又看,總覺得和行川大哥冷月姐那兩把劍不差多少。“據大哥說,名劍認主,萬一真是哪一把越王劍與俺有緣……”李大勺光是想想便覺得興奮。雖說之前自己掌握了感知力,神行術等等技巧,但都不過是一些保命技巧罷了,想要憑借這些來行俠仗義還是遠遠不夠的。


    俠義,在少年心中,就像是在行川心中一樣,都是在偶然的一瞬間就覺醒了的,那些遠大的誌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事開太平。自己不過一個街頭乞丐,在這個動蕩年代,爹媽與自己走散將近一年,也不知是否還能再相見。動蕩如此,少年仍然樂觀,即使厚著臉皮沿街乞討,即使小小年紀就被生活抹去夢想。但在這幾個月裏,行川大哥啟發了自己,要活給自己看,要做自己想要做的那個人。


    李大勺想著,不禁嘴角有些上揚,還將手中劍揮了揮,對著眼前空氣比個一招半式,仿佛自己真的像是一代劍俠了。


    一隻鞋子在水流中掙紮時衝走了,還剩下一隻鞋子讓李大勺覺得有些束縛了。脫掉後,李大勺又感覺到了那種久違的心酸,自己又變成了一個乞丐。在與爹媽走散之後,又再次與結識的行川大哥冷月姐姐,自己的關越塵師父走散,甚至那個女魔頭妹妹,哪怕是她,現在出現將自己揍上一頓,也不會感覺到現在這般的孤獨。


    上岸,踩在軟軟的草地上,李大勺仰麵靠在一棵樹下休息。陽光正好和煦。


    “你出來吧,都跟了俺多久了。”李大勺自己排解著寂寞自言自語說到。


    “嗖——”頭上樹梢聳動了一下,接著掉了幾片葉子下來。忽然一個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正落在少年麵前。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啊?小小年紀還挺強嘛!”那人開口說話了,“我可是將氣息隱藏的自己都發覺不出來了啊!”


    李大勺也被嚇了一跳,自己自言自語,沒想到還真有個人在盯自己的梢。定睛一看,那人穿著十分寬鬆,也像自己一樣,光著雙腳,頭發披散著,在微風中飄著,說是仙風道骨也不像,倒像是一個瘋子。雖不知眼前人實力如何,目的何為,但為了不落於劣勢,李大勺立刻反應過來,並且繼續裝出淡定的表情,動也不動的依然靠在樹幹上休憩著。


    “你跟著我做什麽?你是誰?”李大勺問到,聲音沒有一絲顫抖,仿佛對方的一切自己都掌握在了手中。


    “我跟著你?”那人笑了笑,癡癡傻傻。“我跟著你?”那人露出一絲鄙夷的表情,重複了一遍那句話。“我……”


    那人一句話尚未說完,忽然伸手便去搶那李大勺手邊的劍。“我是跟著你這把劍!”


    李大勺時刻關注著其氣息變動,就在出手的那一刻,李大勺便察覺到了,又眼疾手快將劍搶到手中,那人的手便撲了個空,順便連帶整個人都撲了過去,差點沒和樹幹來個親密接觸。


    “喂!你幹嘛?明搶啊!”李大勺立刻站起身來。


    “是明搶怎麽了?你個小屁孩兒又用不到!”那人不屑的說到,轉身又伸手過來搶。


    “神行術……”李大勺默默在腿腳上使勁,隨即便瞬移到兩丈開外。


    “不錯嘛!怪不得能察覺出我在跟蹤你,原來你個小娃娃還有兩下子嘛!”那聲音忽然從李大勺身後傳來,大勺立刻轉身,那人的速度居然也不慢,同時移動到了大勺身後。


    “你也會神行術?”李大勺有些慌張,連忙轉身麵對那人。


    “管我!你把劍給我!”那看起來瘋瘋傻傻的中年人有立刻出手來搶。


    “做夢!這是俺身上唯一的東西了!”李大勺慌忙伸手拿劍劈砍而去,那人將手一縮便躲了過去,又即刻伸出另一隻手來搶,正好按在劍身上。


    “砰!”忽然一陣銀光閃爍,便像是在河床中的那道光芒一樣,這劍瞬間又顯出靈性。像是有一道奇異的力量一瞬間把那瘋男人給衝飛了兩丈多餘,直接落在那淺溪中,激起一陣水花。


    這次李大勺看清楚了,這劍擊飛對方之時,不僅閃爍著銀色光芒,還出現的一個呈現流水紋路的淺色光圈,像是一種炁體的紋絡。


    “果然是它!驚鯢!”那瘋男人站了起來,寬鬆的衣衫濕漉漉的附著在自己身上,頭發也被打濕,懶懶的趴在肩膀上。


    “驚鯢?”李大勺感到一陣吃驚,這劍不正是之前行川大哥要找的越王劍之一麽?還真讓自己給撞上了?


    “給我吧你!”那人忽然一閃,又到了李大勺麵前,雙手緊緊抓住了李大勺手中的劍,盡管是劍身,那人也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的,十分激動,手顫抖著。


    “噌——”一股金器錚鳴聲響起,那道銀光又閃爍起來,緊接著那人便又到水中洗了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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