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是何天氣,這裏一直就是陰暗,一日間都見不到一絲光亮,也沒有季節,這裏不存在春夏秋冬,像是天神在創世時,把它給忘了一般。若說此地極陰,卻也沒有一絲陰氣,它不像外界陰陽協調,甚至連像無人界裏的陰陽失調都不存在,這裏,殘月之境,根本就沒有氣的存在。


    但就在這裏,也有生命的綻放,還如此精彩,夢幻。這遍地的花海,被外人稱之為彼岸花海,但也隻是戲稱,這閃爍著暗紅色的小花聚少成多,整個殘月之境便呈現出一種奇異氛圍。處身於此,就覺得如在夢中,亦不分好夢噩夢。那如柱子一般的山峰上,高高的塔樓,一條蜿蜒的血紅色的河水流出,那是源,殘月之境的所有生命本源,血紅色的氣息,一半血腥,一半活力。


    在那殿內,坐著孤獨的王。有野心的王,這裏屬於烏合之眾。無論江湖上任何勢力,也不想輕易來這裏,不想與這裏的任何事物染上關係,殘月之主也不去外界,他厭惡外麵,也看不起外麵。就這樣的平靜已經持續許多年了。近年來殘月的壓抑範圍越來越重了,雖說是烏合之眾,好歹也是人,對於這種壓迫還是要去忍受的。八劍是一個契機,一個更換地盤的契機,一個證明自己的契機。


    殿內。


    一個中年人跪在地上,那殘月之主就俯視著。


    “殘月的壓抑和那條紅河分不開,有人告訴我,是那把劍搞的鬼,而讓那把劍搞鬼的,就是你,般若。”易千殤的眼睛中噴出火舌,這個中年人發現了某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事,而且這些未知,讓易千殤感到害怕。


    “沒錯,大人,那劍名為卻邪,確是小人所取,但小人也不知竟會發生這種事情啊。”般若兩手撐地,其中一隻胳膊已是一條骨頭,那是十年前那場戰鬥,自己被掩日劍所灼燒留下的結果。抬起那張半焦黑的臉,已完全像鬼模樣,另外一半完好的臉上卻有一顆暗紅的眼珠。


    易千殤也注意到那眼珠了,“你的眼?你親自嚐試過了卻邪劍?”


    “哼哼”般若就冷笑一聲,“小的這副軀殼算是被這些名劍給折磨夠了,十年前搶掩日,拿劍的手就成了如今這樣,臉也被燒毀一半,前一陣子,那卻邪又開始侵蝕我的精神,現在小的看開了,什麽劍也不求了,那卻邪劍就送給主人了,但求饒小的一命苟活足矣。”般若眼神一閃,一道暗紅光芒立刻從殿外飛來。直擊大殿的地板,易千殤頓時感覺壓抑了幾分。


    “這就是卻邪劍?”待紅光消散,易千殤看到那把鬼頭劍插在地上,那氣仍在散發著。


    “沒錯,這就是了。”般若應聲答道。易千殤就走了下來,持劍,頓時炯炯兇光畢現。


    那般若眼中紅光立刻消散。“謝大王不殺之恩,小的先行告退。”般若便扭頭向外走去。


    “呃……主人你……”般若看著自己胸腹間插出的劍刃,滿臉震驚。


    “卻邪一取,這殘月之境便更惡劣了,你讓兄弟們往哪裏去啊?”易千殤嘴角上揚一絲微笑。


    那般若卻忽地幾乎發狂般的笑著。“你以為你就擁有這把劍了?”般若咬著牙說著。“名為卻邪,其實它自己就是至邪呢……咳……沒想到吧,這劍不會屬於任何人,它們隻會利用你們,它們早就是獨立的了。”般若說罷,又狂笑一陣,倒在地上死了。


    易千殤卻覺得此刻力量大增,縱身一躍,便從窗子飛了出去,直接從山上跳下,直落入那血紅色的大河。也不知是夢還是怎的,易千殤感覺自己在紅河裏殺了一頭雄獅,那熱血噴灑,是讓自己幾乎發狂的場景。


    事情也就這樣隱瞞了,易千殤從河中出來,劍已經被自己插入河底,隨時可取。迴到殿內的路上,一位致命的殺手悄然靠近,從背後蒙住易千殤的雙眼。


    “靈雀,是你嗎?”易千殤竟然露出與自己大魔頭身份十分不相符的微笑。那靈動的少女便轉至其身前。這個少女靈雀,也是亡命徒,為家人報仇而殺了一個鎮上所有的人,這不是怪物麽?官府在捉拿她,她便來投奔殘月。殘月之主也被人看作是一個怪物,兩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就這樣在一個地獄般的地界邂逅了。靈雀美,在易千殤眼中是最美,不矯揉造作,是像地獄中的希望一般的存在。兩顆冰冷的心,最能互相理解。


    “我有時感到孤獨。”大殿的椅子上,易千殤與靈雀緊緊相擁。


    “即使有我經常和你說話?”靈雀一雙冰冷卻又流動的雙眸無時無刻不在跳動易千殤的心。


    “即使有你……這孤獨我自己都說不清。”易千殤笑了一下,“我剛剛殺人了。”


    “這對於殘月之主來說不正常麽?”靈雀確是笑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狂魔,居然與自己分享一次不起眼的殺人經曆,準確說,是分享自己的日常。


    “不,我甚至感覺,剛剛那次,才能算第一次,殺人。”易千殤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你能體會嗎?雀?那真是……”易千殤再也說不出話來,靈雀與他就在殿內相吻,易千殤感覺這是一種特別感受,相較於殺人,更有感覺,她真是一個殺手。


    “殘月不適合呆了,明天,我們就走,去中原。”


    血,染紅了易千殤的雙手,和那把劍,靈雀就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隻留下發愣的易千殤。


    “不……雀,我不知道,我為什麽,對不起,我不知道……”易千殤嘴裏念叨著,像是神經了一樣。


    “我知道,那不是你,把我留在這……我……真的,很想……”掛著一絲淒美笑容的靈雀緊握著易千殤的手,逝去了。


    幾乎發狂的易千殤將劍甩出了大殿,那孤寂的寶座上,他發著愣。可那劍的聲音卻一直流轉於他的耳邊,是金器和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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