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微微亮。


    白若鬼在上官雲涯的攙扶下,路過靈蛋,走到衛念卿麵前,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哪怕隻是如以往在難過的時候拽拽他的衣角,可是什麽也碰不到。他如今連個魂魄都算不得。


    愛什麽?恨什麽?那場天火,已經把一切都燒得一幹二淨reads();。


    衛念卿空靈的聲音道:“鬼鬼,那不是夢,是我的記憶。我也看到了你的記憶。你右手臂中寄宿的那個叫小黑的神靈,我也知道了。你的崇拜,你的向往,你的夢想,我都知道了。鬼鬼,若你還能相信我,請讓我在最後的時間裏,陪著你一起,去做你正打算做的事。”


    白若鬼呆呆地看著衛念卿,突然低下了腦袋,“嗯,好。等做完那件事,我正好想從你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你現在問也可以。無論你問什麽,我都會迴答你!如實的迴答你!絕不會有半句違心之言!”


    白若鬼苦苦一笑,“那好。我問你,如果我殺了你爹,為我娘報仇,為我爹報仇,為我自己報仇,你會怎麽看待我?還能勉強自己來娶我嗎?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的憐憫,不要你的愧疚,我隻想問你,你究竟有沒有真心愛過我?”


    衛念卿愣住,久久,迴了一句,“鬼鬼,不要恨,不要報仇。這不是你該有的想法!”你要做的,是開心地活下去!


    “那你覺得我該有的想法是什麽?我已經不是那個九歲的孩子了,我已經長大了!我該有什麽想法,難道還要由你來決定麽?!”說著,白若鬼握緊了自己的衣服。終於,在難過悲憤的時候,隻能握著自己的衣角了。


    “我迴答你之前的問題。”衛念卿轉身消失,迴到了靈蛋的身體裏。


    靈蛋身體晃了一下,眼閉了一瞬,再次睜開,已是深藍色。身體也變了樣,化作了之前藍發藍眸的男子。他走到白若鬼麵前,強行將白若鬼拉到自己懷裏,托起她的臉,打量著,“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有沒有愛過你!”他說完,吻上了白若鬼的唇。


    白若鬼震驚得久久不能動彈。這真不是她預料的,她本以為,以為……


    上官雲涯看著那二人旁若無人地吻在了一起,羞紅了老臉,想說什麽這裏還有人呢,你們兩個人能不能注意點!但還是覺得自己這實在是多嘴,連忙咽了話,轉過身去,正好見著張中天摸著胡須走了進來。他連忙走上前搭話,十分誠懇,“張中天,你快幫我算算,我的紅塵什麽時候到啊?”


    張中天見那兩人吻得如火如荼,一點也不吃驚,但聽了上官雲涯的話,卻十分吃驚,“你的紅塵?你不是早就自己把紅塵給斬斷了麽?”


    “什麽?”上官雲涯不可思議,摸了摸下巴,“我什麽時候有過紅塵了?”


    張中天無奈地歎道:“你還記得草集村那個采蘑菇的村姑露露吧?”


    上官雲涯想了想,搖頭。


    張中天提醒道:“就是那個喜歡給你燒小雞頓蘑菇的……”


    上官雲涯一下子想了起來,咂了咂嘴,“這個記得,太難忘了,那小雞燉蘑菇燒的,實在是太好吃了!唔,那個燒小雞燉蘑菇的姑娘,還說要一輩子隻做給我吃的,我那時尋思著如果隻做給我吃,那她開的那家小店可遲早得關門。為了不耽誤她家生意,我就沒敢再去,不久就離開草集村雲遊了”


    “……”張中天白了他一眼,故作深沉地算了一算,哼道:“你這輩子反正別想再有什麽紅塵了。”


    上官雲涯頓時啞巴吃黃連的表情。


    這時,白若鬼推開了衛念卿,因為窒息而有些暈眩,不得不扶著牆壁,喘息著,“不該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衛念卿不解,“那你覺得應該是怎樣?你修仙了,我也死了,是不是覺得愛與不愛都無所謂了?就算我想娶你過門,你還敢答應嗎?”


    “我……”白若鬼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件事上猶豫,“念卿,至少現在不行,等我,等我……”


    “好reads();!我等你,哪怕要等上兩生兩世,三生三世,四生四世,永生永世!我都會等你!”


    張中天毫不客氣地以咳嗽聲打亂了這醞釀得剛剛好的氛圍,大聲道:“我說,你們可還有問題要問我?若是沒有問題,我因有事,可要離開了。”


    白若鬼連忙抓住張中天的衣袖,“請等一會,我有話想問您。”


    張中天滿意一笑,摸著胡子點了點頭,“你問吧。”


    “關於天火,你知道多少?”


    上官雲涯與衛念卿皆是一愣,唯有張中天早有預料,“我所知的與你們眾所周知的差不多,不過有一件事知之者甚少,其中就包括你們都不知道。你想聽一聽嗎?”


    白若鬼連忙道:“想聽,麻煩您告知一下。”


    上官雲涯與衛念卿也豎起了耳朵。


    張中天澀笑,“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據說,這天火的力量原本更強大,落到大地上,足以在一瞬間蔓延至京城。是昆侖虛昆侖殿的那位尊上,以一人之力,生生將天火的力量剝去了大半。”


    想到壑明尊上被天火侵蝕的樣子,白若鬼一陣心痛,“這些,我其實都知道了……”


    “不,你知道的不是全部。”張中天笑道,見白若鬼一臉迷惑的樣子,方接了下句,“據說,這位尊上原本可以將天火全部毀去,救下所有的人。”


    什麽!三人皆是震驚無比!“那為什麽……”


    “但顯然,那位尊上沒有這麽做。因為這麽做的代價是,犧牲他的性命。他為了自己能活下去,任由天火殘害了下界幾千人的性命。這件事已經在天上成了笑聞,隻是礙著那位尊上的麵子,沒讓消息流落到人間。”


    張中天離去後,上官雲涯在迴過神時,也追了出去。神廟裏便隻剩了白若鬼與衛念卿。


    沉默了一會,衛念卿道:“鬼鬼,迴去吧。你還有事要做,不是嗎?”


    白若鬼晃了一下神,方點頭。


    迴去的路上,白若鬼牽著靈蛋,竟發現鎮子裏貼滿了她與靈蛋的尋人啟事,驚訝萬分,連忙趕到王爺府,問個明白。


    見到二人歸來,皇太子韓陽子熱淚盈眶,連忙抓住白若鬼的手不放,傾訴道:“你可總算歸來了,再不迴來,顧默就要把這裏給拆了!”


    原來白若鬼在解毒期間,不知不覺睡了三天三夜。


    說話間,有管家來報,“太子殿下,那顧家女兒又來鬧著要人了!”


    韓陽子苦歎:“你在的這段時間裏,她是天天來要人啊reads();!”


    白若鬼:“……”


    這邊韓陽子還未傳話讓顧默進來,顧默已經打退士兵的阻攔,闖入大殿,當見到小臉蒼白的白若鬼時,多天的擔憂如同一塊大石,從心頭落下。


    “若鬼,你,你這麽些天去哪裏了?書院那邊也說沒有你的消息,可是把我擔心死了!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這個變態綁架了你?”顧默說著指向韓陽子。


    韓陽子白眼,這關我毛事!


    白若鬼搖了搖頭,“一言難盡……”


    見白若鬼不想說,顧默也不強求,“反正你平安歸來,比什麽都重要!快隨我一起迴去吧。我爹娘可心心念念著要大擺宴席感謝你呢。”


    白若鬼並未動身,推開了顧默的手,“對不起,顧姐姐,我還有點事要留在這裏,不能與你迴去了。”


    顧默愣了愣,鋒利如刃的目光一瞅韓陽子。韓陽子頓時打了個冷顫,聳肩表示這真不關他的事。


    顧默嘿嘿一笑,抓著白若鬼的手,“好吧,既然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韓陽子快被嚇暈。


    白若鬼這時與韓陽子行以跪地大禮,道:“聽說太子已經把那天逃走的刺客抓捕歸案,若鬼有個不情之請,請太子允許,讓我進獄中問那人幾句話。”


    韓陽子大驚,不解白若鬼此請意義,道:“沒用的,無論你問什麽,他都不會說一個字。他那強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動!倒有幾分戰場男兒的鐵骨錚錚。”


    白若鬼想了想,“那他有家人嗎?”


    韓陽子一愣,撓了撓額頭,“這個倒有的。”


    “那勞煩太子將他的家人帶來,哪怕隻是幾歲的孩子也行。有時候,孩子的迴答更令人信服。”


    別說韓陽子,顧默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好,既然是救命恩人所請,我豈有拒絕之理。”


    顧默瞪大了眼睛,想問什麽卻是心虛作罷。


    大抵到了晚上,韓陽子所派的一群士兵方將那刺客頭領的妻兒帶來,看著嚇壞了的婦人和一副視死如歸神情的六歲孩子,白若鬼選擇留下婦人,帶著孩子進入牢獄。


    擔心孩子見了父親一身酷刑之傷而產生心理陰影,白若鬼先前便請求過韓陽子,給那刺客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待見了親生臥躺在幹草上像是生了大病,再堅強的孩子也是淚流滿麵。六歲小兒撲在父親身上大哭不止,教人無不動容。


    白若鬼走上前,將拿小孩拉到麵前,問道:“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


    小孩看了一眼父親,見父親搖頭示意他不要說,連忙低下了腦袋,緊咬嘴唇。


    白若鬼連忙道:“我向你保證,隻要你告訴我你真實的名字,你爹不久之後就可以出去和你娘親團聚reads();。”


    小孩驚喜:“真的?”見白若鬼點頭,再不顧父親拚命搖頭,“我叫韓天明。”


    一旁顧默與韓陽子以及一道進來的七王爺,皆震驚無比!韓,那是皇室之姓氏啊!


    白若鬼看到韓陽子七王爺震驚的模樣,鬆了口氣,接著問道:“那你是否可以告訴我,你爺爺是誰?”


    小孩想著很快就可以個父親一起出去,放下了所有警戒,連忙答道:“我爹是王爺,當今皇帝的親弟弟。嗚嗚嗚嗚……有個大夫冤枉我爺爺要下毒害皇帝,皇帝就判了爺爺死刑,爹也被貶為了平民……可是我爺爺什麽也沒有做,嗚嗚嗚嗚……”愈說,哭得愈加傷心。


    韓陽子瞠目結舌。七王爺則幾乎嚇懵了,再仔細去看那黑衣人的麵容,果真可依稀辨認出他那被皇帝賜死的二皇兄的影子。


    七王爺一步一顫地走到那刺客麵前,歎道:“想必,你就是二皇兄當年唯一被赦免的兒子韓翼了。唉,當年二皇兄突然被說有謀逆之心,甚至要下毒害皇帝,我至今也不相信一向中介耿直的二皇兄會做出那樣的事來!隻可惜,我無權也無勢,連上殿麵見皇帝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二皇兄一家被處死!當時你還身在邊疆戰場,所以才逃過死劫。既然僥幸活了下來,你怎可再生殺戮之心?!”


    韓翼突然狂笑不止,“我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全都被那個狗大夫冤枉害死,此等大辱!此等大仇!我怎可不報!你,你們,都是和那個狼心狗肺的大夫是一夥的!你們都該死!都該死!哈哈哈哈……”


    七王爺萬分不解,“你說的那個大夫,究竟是誰?我們何時是與那大夫一夥的了?”


    韓翼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道:“他就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人人都道是神醫的,衛宴,衛大夫!”


    什麽?!七王爺一個踉蹌,差些摔倒。韓陽子更是一臉驚愕。顧默則是一頭霧水,不太能夠理解目前發生之事。


    韓翼仰天大笑,笑得渾身顫抖,滿臉是淚,“說來,我也快弄不清你們到底是和他一夥的,還是,隻是他的棋子!當年差點燒死你兒子的那場大火,我可是親眼所見,是那衛宴命人放的。當時,我還不懂,那大夫既然燒了你的兒子,為何又不辭辛苦的,以醫術將你兒子救活,甚至給你兒子換上了比之前更加好看的容顏。直到我看到他的兒子,看到他兒子的長相,方恍然大悟!你定是沒見過他的兒子吧?說來,如果他的兒子長到和你兒子一般大時,你一定分辨不出哪個是你的兒子,哪個是他的兒子!你們猜,皇帝之所以生不出兒子,是不是也拜衛宴所賜呢?咳咳……”


    因為說得太急,韓翼不得不停下,大口喘氣。而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韓陽子摸了摸自己的臉,驚恐萬分,一把抓住白若鬼,大吼道:“你之前說我和誰長得很像?我記得你說過,你說過我和一個人長得很像!”


    白若鬼悲涼的目光看向站在靈蛋身後的衛念卿,見衛念卿一副魂不守舍幾乎隨時要奔潰的模樣,好想上去抱抱他,安慰他,可是被韓陽子拽著,不能動彈。而且,就算過去了,她也碰不到他。


    雖沒有迴複,韓陽子心中卻已經有所迴答,怒不可歇地命令道:“來人……來人!快去把那衛宴給我找來!”


    然而不久之後,卻有士兵來報,“衛神醫於三日前開始有些瘋癲,今個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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