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鴉雀無聲,白若鬼心下疑惑著迴頭看了一看,當看到那個拿著一把大得誇張的戒尺的少年背影,黑色的眼珠子劇烈一顫,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那個少年有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熟悉得讓她想哭。


    “鬼鬼,怎麽不跑了?”靈蛋急出一頭大汗。


    顧默走到白若鬼身邊,順著白若鬼的目光,好奇地望去,便也看到了那拿鐵尺的少年身上,目光突然很重的一沉,無奈地吐了口氣,“他叫韓陽子,是我們班的學監,是個小侯爺,不過,他的父親七王爺一點權勢都沒有,所以不用怕他。”


    “韓陽子……”白若鬼默念著,正見那叫韓陽子的少年轉過身,爽朗如太陽的微笑臉龐仿佛緩緩展開的畫卷,映入眼眸。


    白若鬼突然開始發抖,激動,害怕,幸福,悲傷,她已經分不清,隻是,惶恐地睜著眼睛,不敢合上一下,生怕隻是眨一下眼睛,那個麵孔就消失了。


    那個人,那個人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眉毛,姿態,都和念卿一模一樣!仿佛,念卿也和她一樣去了昆侖泉,突然長大了幾歲。


    見白若鬼看著學監韓陽子看癡了的模樣,顧默感歎似的歎了口氣,抬起手,使勁揪了揪白若鬼的臉蛋,皺著眉頭道:“醒醒!別被他的外表給迷惑住了!空有好看的外表,本質上就是個市井無賴!”


    話音未落,韓陽子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些許的憤怒,“顧——默——你又在新生麵前詆毀本侯爺的名聲,該當何罪?”


    顧默僵硬地轉過身子,正和韓陽子麵麵相對,像是嚇到了,身子抖了一抖,下一瞬間,已經移步到五步開外的地方,牙齒打攪地吼道:“誰,誰讓你靠我這麽近……近的!!!”


    韓陽子一怔,捧腹大笑。真是太有意思了!所有的女人都恨不得鑽進他的懷抱裏,唯獨這個顧默,處處與他作對似的,就連距離都要保持在五步開外。


    目光緩緩落在了正望著他發呆的新來的女孩身上。


    “白……若鬼,是吧?”


    這什麽破名字,莫名有種遇見鬼的陰森感。不過,這個女孩模樣倒是長得不錯,可以考慮以後娶來做個妾什麽的。


    聽到對方喊了自己的名字,白若鬼方迴過神,卻見那張熟悉的麵龐已經貼了過來,甚至都可以聞到他的鼻息了。


    他這是在幹嘛?


    韓陽子頭一歪,在白若鬼耳垂邊輕咬了一口,直起身來,猶如審判一般,傲笑道:“好了,以後你就是本侯爺第十七個女人了reads();!哈哈哈哈哈哈……”


    白若鬼木訥地擦了擦耳朵旁的口水,心中萬分地失落和傷感,果然不是念卿麽?明明說過會迴來的,不論什麽身份什麽樣貌,一定會再迴到她身邊的……她是抱著那樣強烈的願望在等,一直等著他。


    拉了拉身旁正對韓陽子齜牙咧嘴的靈蛋,歎道:“靈蛋,我們走。”


    見方才被自己親了的少女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且那背影還那麽……那麽失落傷感,韓陽子頓時被狠狠地打擊到了,這……這算是怎麽一迴事?


    顧默還是第一次看到韓陽子被女人這麽冷漠地對待,吃驚的同時,分外喜歡這個新來的同窗了,衝韓陽子做了個鬼臉,大步追上了白若鬼。


    “看你一開始望著韓陽子發呆的模樣,我還以為你也被他迷了心竅呢!沒想到,你竟然被他親了都這麽平靜。要是別的女孩,直接暈進他的懷抱了。”


    白若鬼伸手抓了抓剛才被咬了的地方,出神地喃喃:“這……是親嗎?”


    這才將將迴過神,原本蒼白的小臉蛋瞬間滲出了鮮血般的紅色。小腿一個不穩,頭朝下栽在了地上。被親了……被親了……被一個和念卿很像的人,親了……


    顧默森森地汗顏:是反應遲鈍麽……


    走過幾道籬笆小橋,便到了住處。不同仙山上,這裏的住處房屋整齊地排成一排排,男生住處和女生住處隔了一道無法翻越的籬笆牆。


    顧默指著門上的門牌,與白若鬼道:“112間,記住這個數字哦,以後這裏便是你的住處了。”


    白若鬼點頭之際,門已經打開,一襲藍衣飄過眼簾,正是之前課堂上認識的叫音河的少女。


    顧默連忙道:“忘了和你說,你以後就是和音河住在一起了。”


    音河連忙道:“請,請進。”


    正當靈蛋一隻腳踏進門檻時,突然被顧默一把拽了出來,“女生住處,男生止步!”


    靈蛋一陣晴天霹靂,掙紮想進去,“我不是男生,我還隻是個孩子!”


    顧默卻將靈蛋拽得更緊,“孩子也不行!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要從小教育,不然長大了就和韓陽子那貨一樣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世上還有第二個韓陽子!”


    白若鬼本想請求讓靈蛋和她一起住,聞此道理,很是認同,伸出的手緩緩收了迴來。


    “……”


    “顧默——”韓陽子怒不可遏的聲音幽幽響起,“和我一樣怎麽了?”


    隻見顧默嚇得毛發都豎起來了,下一刻,丟下靈蛋,躲在白若鬼身後。


    因為有著老夫子給予的學監的身份,韓陽子可以隨意出入男女住處。


    韓陽子一把將靈蛋提起放在了肩上,“我決定,這個小家夥以後就和我一起住了。”然後不顧靈蛋的掙紮,大步向男生住處走去,心中憤憤地想:我便是要將這個小家夥培養成第二個我,哈哈哈哈哈……


    白若鬼徒勞地不舍而望,“靈蛋……”


    顧默則惶恐至極,“靈蛋……”


    因著和朱雀塔輕沢離的約定,白若鬼下午沒有去上課,取出小藍飛劍,飛去了朱雀塔reads();。音河因看了白若鬼禦劍而飛,驚得一個下午都在發呆,被老夫子戒尺打頭也毫無知覺。老夫子以為她是被什麽精靈妖怪奪了魂,可是嚇得不輕。


    雖然去了凡班,但白若鬼依舊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努力幹活掙錢的同時,不忘拿起隨身帶的仙法書,打坐和練習法術。


    雖然依然很弱,白若鬼依舊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例如,她的存在已經不再是虛無縹緲,已經可以像正常人那樣被看到,被關注。雖然因此被問很多問題很困擾,然而,能有這樣的進步,其中幸福的程度遠遠大於困擾的程度。


    不能再為輕籮學姐給輕沢離送信,白若鬼感到一些愧疚,輕沢離曉得白若鬼的遭遇,自然不會怪她,隻是看著這個孩子努力的身影,實在不能不感歎,為她心酸。


    接下來的日子,每天仿佛定格畫麵一張張翻過。


    白若鬼在課上的表現,令得不論是教琴棋書畫的老師,還是教道德禮法的老師,都讚歎不已。白若鬼甚至成了凡班一度所有人崇拜的對象,隻是沉迷於修仙的白若鬼,對此絲毫不知,每天一下課,便教人找不到她的蹤影。


    靈蛋每天晚上必來白若鬼宿舍一次,生怕一天不見他的鬼鬼便少了塊肉。因此,白若鬼每天都能看到尾隨在靈蛋身後的韓陽子。


    韓陽子生著酷似念卿的容貌,每一次見到他,白若鬼都要癡呆一陣子,修仙的動力更大了。隻要修成仙,修成神,總有一天,她就可以見到真正的念卿了!


    韓陽子每次的到來,必然引來一大波女孩圍觀。


    住在隔壁的顧默,皺著眉頭從屋中走出來,看著門前韓陽子被花花綠綠的女孩圍在中間,頭疼地歎了口氣,審定了一個距離後,小心翼翼秉著這個距離走到白若鬼麵前,拍了拍白若鬼的肩膀,道:“挺奇怪的。”


    白若鬼正望著韓陽子的模樣出神,聞此轉頭看向顧默,問道:“什麽奇怪?”


    顧默歎了口氣,“看得出來,你也挺喜歡韓陽子的,那你為什麽不和那些女孩一起跑過去和韓陽子親近親近呢?看著韓陽子對別的女孩摟摟抱抱,你不會難過嗎?”


    白若鬼搖了搖頭,“這樣的場景,我很喜歡。”


    這樣的場景,讓她仿佛迴到了過去,迴到了草集村裏,桃花林旁,看著念卿和很多女孩子一起玩耍的時光。雖然很想很想和那些女孩一樣,毫無顧忌地過去和念卿一起玩,可是,又覺得,能這樣望著念卿,已經很幸福很幸福了。


    自然,顧默是無法理解的,隻是被那句喜歡震撼到了。從來沒有哪個女子見到自己深愛的男人和別的女孩摟摟抱抱,還能說喜歡的。這個叫什麽鬼的女孩,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那麽你呢?”白若鬼微笑著問道。


    顧默一愣,抬手指著自己,“我……我?我什麽?”


    白若鬼打量了顧默半晌,終是沒忍心說出來,搖了搖頭,“沒什麽reads();。”


    顧默錘了錘白若鬼的腦袋,皺眉道:“我說你這小丫頭腦袋瓜子裏都在想什麽呢?”


    白若鬼吐舌一笑。


    顧默收迴了手,再度看了一眼被女孩們圍得團團轉的韓陽子,當注意到韓陽子的目光正望著自己時,一滴冷汗流過臉頰,不由自主地又後退了一步。


    “你剛剛是想說什麽?為什麽又不說了?”小黑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自從來了這子曰山,小黑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了,有時候洗澡的時候都能聽到他的聲音,而且還評價她的身子板沒有一絲女兒的味道,太令他失望了,教得她羞澀之際恨不得把右手給砍了。


    白若鬼無聲地歎道:“我是想說顧姐姐真的很喜歡韓陽子大哥哥呢。而且那不是簡單的因為姣好的外貌或者不一般的身世而產生的敷於表麵的情感,而是更深,深到不由自主地害怕。隻是,顧姐姐自己並沒有察覺罷了,隻是一直這樣逃避著。我不忍揭穿這一層一捅即破的紙,因為不能確定這張紙破了後,會是怎樣的結局。所以後來還是覺得什麽都不說的好。”


    小黑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對男女之事,他倒也懂不少。想當年,他叱吒風雲時,身邊輾轉了多少奇女子。男女之事,他經曆得很是深刻。


    “嗬嗬,我倒是覺得這層紙捅破了才有意思。”


    “萬事皆有因果,他們終有他們的故事和結局。爹常說,人生在世,最難能可貴的,便是做好自己的事,不去插手不該管的事。”


    “……”她的意思是說我多管閑事了?小黑突然特想蹦出來將這個人類小孩活活打死。


    白若鬼在靈蛋的拉扯下進了屋子,注意到屋子裏正在書桌前寫字的音河,這才意識到什麽。放眼整個書院,一直以為,除了顧默,所有女學生都對韓陽子或崇拜或喜歡,卻差些疏忽了一直和自己住在一起的音河。音河對韓陽子,似乎比顧默還冷淡,幾乎是忽視韓陽子存在。


    音河屬於性格內斂的人,很少說話,甚至走路都是低著腦袋的,給人一種很卑微的感覺。白若鬼默默算了算,自與音河住在一起,籠統就說過兩句話。


    第一句:


    “我叫白若鬼,你叫音河對吧?”


    “嗯。”


    第二句:


    “我們一起去上課吧。”


    “嗯。”


    所以,音河對韓陽子的冷淡忽視的態度,似乎理所當然得讓人難以去在意。


    白若鬼不由疑惑,既然能來昆侖虛子曰山書院來上學,應該都是家世了不起的人,音河怎麽會卑微如此?莫不是也和她一樣,是特殊原因選進來的?


    靈蛋在腿邊扭著身子,“鬼鬼,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瘦了?”


    白若鬼低下頭看著靈蛋白胖白胖的小臉蛋,嘴角抽搐了下,實在說不出瘦這個字。


    顧默則在笑趴了後,吐出一句違心的話:“瘦了,確實比剛來的時候瘦了一些reads();。”


    靈蛋高興得同時,默默想著自己剛來時究竟是胖到了何種境界。


    天很快黑了下來,所有人都一一離去。


    白若鬼見音河還在寫字,忍不住湊上去攀話:“音河,你是叫音河,是吧?”一緊張,廢話了……


    然而,音河還是嗯了一聲。


    白若鬼頓感鼓舞,連忙道:“想來一直都忘了正式自我介紹。我叫白若鬼,白是白天的白,若鬼就是像鬼的意思。我家住在太白山草集村。音河姐姐的家鄉是哪裏?”其實,她是想看看音河是不是和自己一樣被特殊選進來上學的。


    “家鄉?”音河默默念,“我……沒有家。”


    誒?白若鬼嚇了一跳,“怎麽會?難道音河姐姐是從小被父母拋棄的孤兒?”


    音河卻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身世如何,我記得並不太清楚。音河是夫子給我取的名字。從我有記憶開始,我便是這裏的學生了。我在這裏已經當了十六年的學生。”


    白若鬼更為驚訝,看著音河的模樣,也不過十六歲,已經當了十六年的學生。便是說剛剛出生便在這裏當學生了?


    隻聽音河一邊寫字一邊接著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隻是能確定自己並不是人類。因為十六年來我的容貌沒有一絲變化。我唯一知道的,我在等一個人,等到他,把全部都交給他。這也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理由。”


    白若鬼莫名覺得自己似乎打開了一個很奇怪的話匣子。音河竟然突然說這麽多話,而且還是很奇怪根本聽不懂的話。悻悻覺得這個話題不該再繼續,於是拿了修仙的書本跑屋外修煉去了。


    **********


    課堂上,正當所有學生疑惑一向按時按點來上課的老夫子為何遲遲不來時,韓陽子從門外走了進來,麵色開心得仿佛桃花開了一般。


    “今天休息,不上課!”


    學監話一出,台下頓時一片歡唿,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韓陽子嘿嘿道:“有人知道為什麽嗎?”


    沉默了一瞬,卻是顧默站了起來,雙眼發光,“因為這次的仙劍大會,我們昆侖虛奪迴了去年的麵子,再度拿了第一!而且得了第一的,還是昆侖私塾第一年的新生!好像叫……叫什麽來著……”


    “是百裏哥哥。”白若鬼脆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氣氛中迴蕩。


    所有的目光瞬間都聚在了白若鬼身上。


    這一個月來,白若鬼也斷斷續續從輕沢離那裏聽了一些關於仙劍比試大會的事,道是今年的仙劍比試大會出了奇才,也因此出了些事故,原本十天便比完的比試大會,愣是僵持了近一個月。十日前,百裏天衡以一招巧勝得了第一。但這第一的名銜卻是經過了各大門派掌門十日的商議,才於昨日正式給了百裏天衡。


    自然,這一切,白若鬼都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是她的百裏哥哥要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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