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同意將那草集村心存的二人收入門下,也不同意將那二人拒之仙門外,這個壑明究竟在打什麽鬼主意?


    各大門派的掌門,及一群天上的神仙,皆好奇地瞪著這個姍姍來遲的昆侖上仙reads();。


    在眾仙灼灼的目光中,壑明微揚嘴角,不慌不忙地走到桌邊,端了杯酒,一仰而盡,目光轉向玉帝,微吐了口氣後,道:“我不認同這兩個方法,倒也不是說這兩種方法的理由錯了。將那二人收入門下,是為情是為義。將那二人拒之門外,是為道是為理。然而采用任何一種方法都未免過於極端,不是損了情與義,便是損了道與理。所以,綜合二者來看,我認為,既不能過於包庇那二人,也不能過於折損那二人的前程。畢竟這次天火一事不是命運注定,乃是天界的過錯,總該彌補那二人一些。因此,我有一個提議。”


    一句天界的過錯,說得好似風輕雲淡,卻令得在場眾仙,尤為玉帝心中不快。


    “什麽提議?”玉帝板著臉問道。這也幾乎是所有在場的仙人的心聲。


    壑明接著道:“想必諸位皆知,我昆侖虛下有個昆侖私塾,正好今年所收學生少了兩個名額。我的提議便是,將那二人收入昆侖私塾,由私塾老師教導。至於那二人最終適不適合進入修仙門派中,便要看教導後他們的造化。”


    昆侖私塾?眾仙一愣。


    為彌補修仙者道德文化的欠缺,昆侖虛於三百年前開始致力於創辦教書育人的私塾,是為昆侖私塾,由昆侖虛有能力的弟子與人界的教書先生一道教導。昆侖私塾每年收一千名學生,其中五百名為人界普通的學生,隻學四書五經,道義禮法。另五百名為將踏入修仙之道的學生,既要學習人間的四書五經,道義禮法,亦要學習諸多修仙入門的法術。最終考核,決定他們是進昆侖虛,還是進其他修仙門派。若是進其他門派,昆侖虛會為其寫上推薦信。而一般若是有昆侖虛的推薦信,也不會被其他門派所拒絕。


    這當真是一種好辦法,既圓了情義,也圓了道理。


    眾仙你望我,我望你,微笑著點頭開來。


    玉帝早有此打算,隻是心中擔憂昆侖虛是否同意。此刻,聽到昆侖上仙這麽說,當下十分高興,一揮龍袍,宏音道:“看來,眾仙對此方法很是滿意。如無意義,此事便按照昆侖上仙說的辦!”


    一番議論後,終無人反對。


    “那麽接下來,寡人便關於天火一事,向眾仙家解釋一下。”玉帝此話一出,偌大的空間皆安靜了下來。


    “天火之所以流落人間,是因盤古神石再生異象,天界裂縫再度增大。天界的仙神已經都在盡全力補天,然而……也隻能補得了一時,無法令天縫真正愈合。此次天火落了一團於人間,造成如此大災,也是為我等仙神的疏忽。”玉帝道著臉色唯有愧疚。


    果然如所預料。眾仙悲哀地歎了一口氣。再這麽下去,別說人界,就連天界也難保全,倒是應了妖界魔界的心意。難道就沒有辦法阻止這種事的發生嗎?


    自然,眾仙也都知道,沒有辦法可以阻止,至少暫時還沒找到。


    一片薄霧愁濃雲中,壑明倒是很看得開,一直很自在地喝酒,目光如冰淡然,一舉一動如風如雲。


    與此同時,距太白山千裏之外,正在忙著災後重建的落河鎮中,一靜僻的荒河邊,風中搖曳著一剛剛建起的草帳篷。帳篷外站立著兩個衣著道風的青年修仙弟子,仿佛在靜候這帳篷裏的什麽人。


    忽然,遠處傳來一洪亮的聲音:“章一,於煒,你們兩個在這裏做什麽!”


    名為章一和於煒兩個小青年聞此聲音皆是一怔,循著聲音望去,當看到一片栩栩如生的竹子飄過時,不約而同地驚喜道:“葉竹軒老師reads();!”


    葉竹軒跳下了仙劍,來到這兩個弟子的身邊,不道三七二十一,便在這兩個弟子頭上挨個重拍了一下,訓斥道:“別人都在幫忙重建房屋,你們兩個竟敢躲到這種地方偷懶!還不快迴去幫忙!”


    兩個弟子委屈地耷拉著腦袋,長得較為活潑的章一道:“老師,你錯怪我們了,我們來這裏不是偷懶,是奉命行事!”


    葉竹軒一頭霧水,“奉誰的命?行什麽事?”


    模樣有些呆頭呆腦的於煒這時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身後的帳篷,壓著嗓音道:“老師,尊……尊上……”


    葉竹軒大震,這世間被稱為尊上的隻有一人,便是他昆侖虛昆侖殿的壑明尊上,可是他不是去太白山參加仙會了嗎?而且尊上在這個偏僻的小帳篷裏做什麽?


    莫不是這兩個小弟子被什麽妖怪給騙了?


    念此,葉竹軒神色一顫,大步走到帳篷前,推開搖搖晃晃的木門。隨著門縫的擴大,一個驚豔得讓昏暗的光線瞬間明亮起來的身影驚現眼簾。在那個身影的目光向這邊望來時,葉竹軒幾乎是下意識地單膝落地,雙手高高拱起,大聲道:“弟子葉竹軒拜見尊上!”


    壑明轉身看著葉竹軒,早算到他迴來,所以很是平靜,“身在外,又無外人,無需那些禮節,快起來。”


    葉竹軒直起身,再度向壑明望去,這才看到帳篷裏還有一個身影。在壑明身邊,一張簡易搭建的木床上,躺著一個昏睡的粉衣女子。女子貌若天仙,隻是麵色蒼白如若死人。葉竹軒悄悄用法力感知了一下,驚愕,這個女子確然是個死人了。不,不對,這個女子分明不是人,是……妖!


    就在這時,粉衣女子的身體漸漸透明起來,化作了一條通體靜靜剔透的白龍,隻是身形好似被封印了一般,無比嬌小。接著,龍形也化作了閃閃發光的灰燼,隻留下一顆巴掌大小的黑色龍蛋。蛋殼上刻印著上古的封印咒痕。


    這個封印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隻是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壑明用法力托起了那小小的龍蛋,將其收迴衣袖之中,看向葉竹軒道:“此事需要保密,不得對任何人說。”


    葉竹軒連忙點頭,“是,尊上!”猶豫了一下,終忍不住好奇,“尊上,那個女子是怎麽迴事?既是龍,便該是神族,可為何我在她身上隻感受到了妖氣?而且為何會是那樣的死法?如同灰飛煙滅一般?”


    壑明目光微冷,帶著些許的同情,“她叫歸鶯,是東海龍王的第七個女兒。三百年前,她因戀上一個人類男子,而自甘墮落,被貶為人,然而,她不願投胎轉生,修煉了可令自己永葆青春的妖術,化為了不人不神的妖物,等了數百年,終等來與三百年前的那個人類男子的轉世。本是月老已經牽好的紅線,無奈這一場天火打亂了命運。天火中,男子喪生,她痛不欲生中選擇了灰飛煙滅,隻留下了與那男子的孩子,彌留之際道是此生已經滿足。嗬,真是個笑話!”


    察覺到壑明尊上陡升的情愫,葉竹軒有些吃驚,一直以為尊上已經超脫世外,不會被世間任何事所擾,沒想會在這件事上如此動了怒氣。其實以尊上的能力,完全可以救一救這個犯了錯的小龍女,將她帶迴正途。然而尊上卻是眼睜睜看著她灰飛煙滅,是為了一個成全,還是僅僅因為動怒而不願施以援手?


    尊上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reads();。


    從這件事上迴過神,葉竹軒再次道:“尊上,弟子還有兩件事不明。”


    壑明點了點頭,“說。”


    葉竹軒便大膽地道出了連日來的困惑,“尊上不是去太白山參加仙會了嗎?如何會出現在這裏?還有,數日前,鬼門大開之夜,弟子在鬼門關前同群妖作戰時,似乎也隱約看到了尊上的身影,不知……不知是不是弟子的幻覺?”


    壑明道:“仙會一事你不用擔憂,我已造了一個如同真我的傀儡代我而去。鬼門關前,你看到的也不是幻覺,確然是我。我之所以出現在那裏,是為了一還曾欠的人情。”


    如此,葉竹軒多多少少明白了。修仙側上有所記載,道是七百年前,壑明尊上欠下太白山第二代掌門百裏陰陽三個人情。而那百裏陰陽的轉世便是百裏天衡。百裏天衡大闖地府一事,大抵是被壑明尊上提前算出,所以壑明尊上出現在那裏便是為了救他,還七百年前的人情。


    兩日前,百裏天衡因為困惑天火一事,欲再度闖入地府,親自一睹地府的生死簿。憑著曾經在太白山學習的上古禁術,一番日夜不眠的努力後,他竟真的撕開了鬼界與人界的裂縫,闖入了地府,並且在地府裏與正忙著收拾惡鬼的鬼兵大戰了一場。幸得壑明再次出現,將他再度從閻王的手下救了一迴。


    仙劍上,白若鬼聽完百裏天衡的敘述,不可思議,“是白衣仙人又救了你?”


    百裏天衡點頭,“嗯。真不曉得那個壑明如何會對我的事如此關心。不過,他確然已經是第二次救了我,並且再用了一個寶貝,讓閻王答應了讓我看一看生死簿的事。”


    白若鬼瞬間秉住了唿吸,“那……那你真的看到生死簿了嗎?”


    “嗯,閻王親自調出了所有草集村人的生死簿。”


    淚水差些淹沒眼眶,白若鬼迫不及待地問道:“生死簿上寫了什麽?”


    百裏天衡冷笑了一聲,“生死簿上沒有關於這場天火的描寫,沒有人該死於這場天火中。而因為天火的出現,打破了既定的命運,那些生死簿也失去了法力,變成了一本本死書。小鬼,我和你的命運也被打亂了。你的生死簿和我的生死簿,全變成了空白,一個字也沒有。閻王說,在生死簿重新算好命運之前,我和你既不會生,也不會死,便是無生也無死,我們至少可以在人間活千年之久。哈哈哈……”


    幾乎快笑哭了,“那麽多親人的逝去,換來我們兩個人的長生。小鬼,你覺得這是恩賜還是懲罰?背負著那麽多親人的死,要痛苦地活上那麽長時間……”


    一個拳頭突然揮出,將麵前一團碩大的雲彩打成了碎片,四處飄零。


    白若鬼從身後一把抱住了百裏天衡,因為身子骨小,隻能抱到百裏天衡的腿,仿佛安慰一般,輕輕道:“百裏哥哥不要害怕,有小鬼在呢。”


    小鬼一定會把百裏哥哥在乎的人都複活過來的。


    百裏天衡瞬間冷靜了下來,目光垂落,“嗯,至少還有你在。隻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白若鬼連忙點頭,“嗯,百裏哥哥放心,我會一直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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