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傷看到駱雪飛的時候,駱雪飛也看到了他,二人雖是一兵一匪,但是彼此關係比較詭異,秦無傷一方麵有點兒瞧不起駱雪飛,但是對他百裏輯兇的狠勁兒多少又有點兒敬佩,但不管怎麽說,親近的感覺肯定是沒有就是了!


    但是在駱雪飛的眼裏,秦無傷卻是某個女人耳提麵命交代他,就是豁上命去,也要把他帶到她的麵前!對於那個女人,他駱雪飛別說絕對不會行忤逆於她的事兒,就是想想都不敢!尤其是還不顧自身安危,硬肛白毛野人王救他一命的大恩人!


    之後駱雪飛在黃泉嶺下躺了一宿之後,第二天就強撐著渾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樣難受的身體沿著來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官道,一路上莫說虎嘯猿啼,就連蟲鳴鳥叫都沒有!


    思及自己讓那些虎豹豺狼當成野人王駕到的事,駱雪飛就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之後遇上了一個鏢隊,結果隔著大老遠的,一陣風將駱雪飛身上那股子味道吹拂過去後,鏢隊裏的騾子和馬駒子直接就拉稀擺帶了!


    嚇得那些鏢頭、鏢師、趟子手們對少皮無毛的駱雪飛大生警惕心裏!


    後來,駱雪飛掏出腰牌亮出他的夷陵總捕頭的身份以後,那些嚇了一跳的鏢頭、鏢師、趟子手們這才安排了人手用擔架把駱雪飛駱總,抬迴了夷陵。


    “恩公老弟,你是不是姓秦名無傷?”


    秦無傷聽到此言後,登時對駱雪飛升起了濃濃的警惕!刺客信條第四條:


    “如果刺客名諱外泄,第一要務,立斃知情者!莫要使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


    關於〔刺客信條〕的內容,對於倒背如流的秦無傷來說,剛剛的‘第四條’在駱雪飛準確的道破他的名字的時候,就已經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了。


    看到秦無傷眼底泛起一絲不帶殺氣的冰冷後,駱雪飛連忙道:


    “小恩公先收了神通!至於我為什麽能斷定你的名字,你跟我一起去個地方,見個人,你就明白了!”


    說完此言,駱雪飛迴頭,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之後就穿梭在了夷陵熱鬧的街頭。


    “殺?”


    “人多,不好下手,且跟過去看看他能耍什麽花樣吧!”


    而且對於一個人有沒有惡意,秦無傷能分辨的出,比如說兩年來對他無半點藏私的白斬屠,他對自己的惡意就降低到了幾乎消失的程度。


    二人一前一後,穿街過巷,終於來到了一處門匾上書‘駱府’的府邸,不問可知,此乃駱雪飛的家。


    “無傷,請!”


    “駱兄,為什麽突然這麽熱情呢?”


    (雖然秦無傷不知道駱雪飛的姓名,但是他又不瞎,看見‘駱府’二字,自然明白了)


    駱雪飛沒迴答他的話,直接扯著脖子衝院子裏喊道:


    “無悲!我把無傷帶迴來了!”


    “無悲?怎麽……”


    秦無傷一個念頭兒剛剛升起,就聽到駱府院子裏傳來‘咣當’一聲木盆落地的聲音!接著就聽到一個女聲傳入了秦無傷的耳際:


    “無...傷!”


    接著駱府的朱漆斑駁的大門就被裏麵的人推開了,並且一個模樣與秦無傷像了個十足的美婦便衝了出來!


    當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秦無傷一遍的時候,秦無傷也莫名的覺得麵前的美婦好親切、好溫暖!


    眼看著那名美婦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駱雪飛猛的摟住他們二人,也是欲語無言。


    懂得控製情緒的秦無傷道:


    “你們就是我的姐姐、姐夫吧?”


    聽到秦無傷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後,秦無悲仰頭看著這個當初還僅僅是個穿著開襠褲的小屁孩,如今已經成長為高了她一頭多的男子漢,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呢?難道你兩歲大那會還記事兒?”


    秦無傷溫柔的替秦無悲拭去了臉上的淚水,鼻子一酸,猛的抱住了秦無悲,放聲大哭道:


    “姐!我迴來了!”


    “好弟弟!”


    “老婆,小舅子,別哭了,姐弟重逢這是喜事兒啊!你們倆先迴去,我去定幾個菜,昂!”


    一直以為自己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的秦無傷在突然找到了他的姐姐以後,其心情之激蕩,憑借他的對情緒控製的本事也壓製不住,其實也不需要壓製,畢竟他秦無傷也是有心,有肝,有感情的人,哪能事事都如‘邪王刃’那般冰冷無情呢?


    縱然白斬屠反複強調頂級刺客將情緒外露是相當不智之舉,但是在遇上秦無悲的時候,關於白斬屠的告誡,早就讓他扔到南天門去了!


    “謝謝姐夫了。”


    “這話說的,都是一家人,好好陪陪你姐,我去去就迴。”


    “額。”


    “當家的,順便買些上墳用的東西,飯後,咱們帶無傷去祭拜爹娘。”


    “好嘞!”


    ……


    秦無傷扶著秦無悲進了駱府的門,繞過青石照壁之後,道路兩旁的花園裏種滿了瓜果梨桃,每一個果子都沉甸甸的墜彎了枝頭,秋風拂過之後帶著各種水果的馥鬱芬芳,給這對兒失散了十五年的姐弟重逢帶來了一種別樣的溫馨。


    思及姐姐在這十五年來如何思念自己的秦無傷,說道:


    “姐,這些年你受苦了。”


    秦無悲繞道秦無傷麵前,笑道:


    “姐這些年兒雖然不易,但是弟弟流落在外,才是生生受苦啊!那個白斬屠這些年沒少讓你受罪吧?”


    秦無傷聽到秦無悲一語道破了那人的名諱,嚇了一跳道:


    “阿姐,你...你怎麽知道這個人的?”


    秦無悲拉著秦無傷坐到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恨聲說道:


    “當年爹爹掌握了高貫京走私了一大車‘神臂弓’的鐵證,結果遞給聖上的折子讓他的人截獲了!以至於咱們‘秦府’遭了滅門之災!至於白斬屠,隻是他豢養的一條狗,一條替他排除異己,絞殺忠良的狗而已!”


    秦無傷聽到了‘秦府’‘高貫京’‘白斬屠’‘一條狗’等字眼兒後,立刻起身,按在秦無悲的肩膀,急切的問道:


    “阿姐,快告訴我!咱們老秦家的事兒!”


    秦無悲再次流淚道:


    “當年爹爹是江州的總捕頭,當年曾經查驗江州武庫裏又一批未經批準出庫的‘神臂弓’後來爹爹帶齊人馬追蹤,卻不知所蹤,但是追不到他們,不代表線索徹底絕了,所以爹爹就囑咐眾部下不得聲張外泄此事,他打算裝作沒事人兒一樣迴去調查一下‘神臂弓’丟失那天看守武庫之人!如果說那家夥屁股幹淨,那就見鬼了,後來他把那天晚上執勤的那家夥灌醉了以後,才問出來,原來頭天有個叫施飛花的家夥綁了他的一家老小,如果不照做,那些人就撕票雲雲,爹爹聽說過施飛花這個名字,此廖乃是高貫京手裏倆把刀子裏的第二柄,是昔年的武狀元,至歸順高貫京後,替他鏟除了不少的異己,爹爹直接將此事秉與江州通判,結果...結果...結果那通判直接一刀捅死了那個汙點證人,之後大聲吆喝,說爹爹殺人滅口,甚至要行刺於他!得虧爹爹身手好,才殺出一條血路,帶著一身的血迴了家,長話短說後就帶著娘親以及咱們姐弟駕車而逃,告禦狀這種事兒爹爹壓根兒就沒考慮,所以他打算直奔大理,絕對不能留在中原了,結果在接近夷陵的時候,我與你和爹娘走散了,之後……之後……”


    說到這裏秦無悲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看到秦無悲哭的都快背過氣了,秦無傷連忙道:


    “阿姐,不說了,咱不說了!”


    哭了好一陣子秦無悲抽抽噎噎的繼續道:


    “弟弟,之後我就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其中一個鬼氣森森的白衣長發男人對另一個頭上扣著鬥笠的說:


    “飛花師弟,相爺他老人家還好嗎?”鬥笠男道:“迴稟師兄,相爺上個月月初還對我說,‘你的師兄白斬屠把老夫交代下去的任務完成的相當不錯’有你和他互為左右手,本官非常安心’之後施飛花見到白斬屠興奮的直搓手,大是不爽,之後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問咱們爹娘那邊處理的情況,白斬屠說全都擰斷了脖子,拋屍入江了,至於你則是被他看中了,但是被送到夷陵城內,找了個人家……””


    得聞害自己父母雙亡的劊子手就是那個讓自己對他越發親近的‘授業恩師’以後,秦無傷當及帶著驚人的殺氣低喝了一聲:


    “白斬屠!”


    殺氣洪流對於普通人的衝擊如果持續五息以上,就會對普通人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夠了二十息甚至可以將人活活嚇死!


    尤其是施展出陰魂不散的身法,再配合上殺氣洪流,目標的死法,就像被厲鬼活活嚇死沒兩樣!


    當秦無悲突然感覺到溫度陡降,渾身發毛的時候,那種恐怖的感覺又消退了了個一幹二淨!


    這是秦無傷意識到自己所發的殺氣洪流影響到了姐姐,所以便一發及收。


    秦無悲還以為是自己悲傷過度,出現幻覺了呢!


    與此同時,剛入城門的某個白衣男子目光突然秒向了至少相隔二裏地的‘駱府’。


    “這小子又故地重遊了,隻是以他如今的‘製怒’之能,是誰讓他動了這樣的火氣呢?”


    說罷他便快走了幾步,準備去看看能不能幫個忙什麽的。


    剛剛秦無傷所爆發的殺氣,讓秦無悲清楚的明白了這個失散了十五年的弟弟身負了一身驚人的業藝,但他維持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汗水也不問可知。


    “弟弟,這麽多年,可真是苦了你了。告訴姐姐,這些年裏白斬屠那廝對你怎麽樣?”


    秦無傷淡淡的說道:


    “我過得如何、他對我怎樣,這些都不在重要了,現在我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如何把他的項上人頭擺在咱們爹娘的供桌上,這件事情,再無轉圜餘地!”


    鏗鏘有力的說完這句話後,他便淡淡的說道:


    “你應該聽明白了吧?白斬屠?”


    聽到弟弟隔空與此人放話,秦無悲嚇了一跳!立刻將目光在四周搜尋著白斬屠!


    這時候白斬屠猶如夜梟一般的嗓音響了起來:


    “這個姑娘是你的姐姐嗎?你姐弟倆長得真像啊!”


    看到麵前突然出現的白衣男子,秦無悲立刻挺身而出,張開雙臂,護著身後的秦無傷!


    “白斬屠你這個惡魔!害我父母性命!奪我弟弟十五年,我……我……”


    白斬屠殘忍的笑道:


    “真是太抱歉了,秦姑娘,不過話說迴來,對白某人有切齒之仇的你排老幾啊?”


    秦無傷聽後,起身,將秦無悲按到石凳上,之後說:


    “白斬屠,如果算上我呢?”


    白斬屠哈哈大笑道:


    “你還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啊!吃我的喝我的,動不動就要殺我。”


    “白眼狼?如果不思替爹娘報仇,那才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畜生吧!”


    話音剛落,秦無傷抱起秦無悲直接發動極限的速度,逃向了院兒外!


    都說江湖之事不可禍及家人,但是作為白斬屠的唯一傳人,秦無傷知道,這條潛規則對白斬屠沒有意義!之所以他當機立斷抱著秦無悲跑,就是怕一會駱雪飛迴府,他顧不上他姐夫,所以才會如此,而且剛剛背對著白斬屠的時候,他已經用石子在石桌上留了言,所以不擔心駱雪飛不知道。


    被親弟弟抱起來以一種匪人所思的速度移動,秦無悲隻覺得一陣的窒息,之後在秦無傷暗渡她一縷真氣以後,這種可怕的感覺才消失不見,看到街道上的建築和行人都化作一縷流光之後,秦無悲大讚秦無傷的本事,但是看到身後十丈之外始終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猶如跗骨之蛆般如影隨形,秦無悲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了!


    “無傷,放姐姐下去吧!”


    秦無傷完全沒有功夫迴應姐姐的話,隻能腳步不停,繼續努力奔跑!


    秦無悲歎了一口氣,眼睛一眯,用極其隱蔽的方式,將手指上的戒指脫下,之後一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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