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的顏色,是剛剛侵染過的綠,蒼翠的嶺頭下,是道道盤旋的公路,寧丁環城高速旁的寶城街道,不知何時吹起一股凜冽的白霜。


    在明淨的天空下,花枯萎,樹蕭條,如隆冬臘月。


    “噗叱!”


    刺耳的槍聲響起刹那,傀儡整個上半身後仰,倒飛了出去。


    藻綠橫飛,其左臉頰爆裂開來,泛白的膠質腦袋如花般盛開,內部複雜的脈絡結構暴露在人眼中,圍觀者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但下一刻,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半邊完好的右臉依舊木訥,穿著乞丐裝的青年若無其事的從花圃綠化帶爬了起來。


    整個半裂的腦袋蠕動扭曲,眨眼就恢複完好。


    他是沒任何反應,但;


    一聲淒厲的哭嚎從背上的紅衣女人嘴裏爆出。


    猛烈火紅的陽光刹那間變成白色,紅衣滾滾,傀儡背上的女人如鮮血般濃縮成一團,隨後迸發開來,似血浪狂湧,猛地卷向狙擊手位置,隱現的女人臉就想受驚的大貓,詭異刺耳的低頻尖叫響徹四周。


    鮮紅浪潮,卷起股股陰冷的颶風,破空淒厲,是又急又快。


    一棟店麵樓頂,趴伏在地上,一個身穿黑馬甲的狙擊手,麵對這般可怖的場景,也是愣神,但身邊觀察手卻忍著大恐怖,拽著他想也不想,從三層樓頂跳了下去。


    光線扭曲的厲害,溫度也是驟降到白霜隱現。


    人在半空,紅血就已經貼在他們身後,紅衣滴答著鮮血,一根根如墨汁般的頭發就好像蜿蜒的毒蛇一般,爬上了他們的胸膛,纏繞在他們的脖頸、胸口,將兩人死死捆綁在一起。


    扭曲的空氣托著兩個異常科隊員,可以看出他們已經喘不上氣了,但黑發仍在向內勒緊,似乎要將他們勒碎。


    背靠著背,手腳冰冷用不上一絲力氣,那兩個冷硬麵容的科員,幾乎就要昏厥過去時,那木訥的傀儡終於有了動作,似乎剛醒來,轉動脖頸朝四周觀察後。


    一步一尺,一步一尺,膝蓋不打彎的朝東麵蹦去。


    “砰砰!”


    兩個半空中瀕死的科員,結結實實砸在地上,一人小腿呈怪異扭曲,森白的骨頭刺破皮膚,似乎是被頭發扭斷,又摔落錯位而照成的,不過好在撿迴來一條命。


    紅血影子在空氣中閃了兩閃,又重新趴在黑衣青年背上。


    ……


    因為月球上要銘刻新的加速領域,而處於時間不同,思維被割裂的感覺李維很不喜歡,且傀儡行進路線是一條筆直緯度,就像玩遊戲,在地圖上設定一個坐標,自動尋路,所以他就沒有分注意力在這邊。


    要不是傀儡頭被打爆,他可能還要一兩天才會把注意力轉向這邊。


    “為什麽它會跑高速公路呢?”


    這很奇怪,沒有理會人們的駐足圍觀,一顆顆漆黑的圓球從綠藻頭上跳了出來,一邊指令傀儡前進,一邊裏裏外外檢測它的結構,查看是否存在念頭思維的波動。


    很快李維就尋找到了原因。


    木環和傀儡右眼眶的鴉眼,似乎產生某種奇特的信息糾纏,竇穎的記憶在影響傀儡。


    如果按照李維的指令,傀儡應該是走筆直的路徑,遇山翻山,遇水遊水,至少還要兩天左右的時間才能抵達這個坐標點,但因為竇穎的記憶影響,翻過高速時,就本能的沿著‘路’走。


    那麽問題又來了,它為什麽會認識路?


    漆黑繞著光環的圓球在木環和鴉眼之間觀察,但其信息交換的波動太難捕捉,隻能作罷。


    思維被分割是很奇特的狀態,不同於平常的分散注意力,而是整個思維變得不那麽的連貫,對李維的影響很小,主要有一種奇特落差感他不喜歡,就好像延時,有些地方的注意力會‘畫音不同步’。


    不過先不管這些,這裏是離領地最近的第三個陣點了。


    思維具現成型,一個地球比例的圓出現在他腦海,上麵密密麻麻有成千個點,這些點被線連接,互相牽引,又進行靈氣流的潮汐迴落,構成一個完整的生態迴路。


    如果完成,整個‘身體’的擴張將會變得非常的容易。


    而不是像現在,鏟除了靈植,領地就消失變成空白,李維要做的,就隻是在‘身體’完整成長到覆蓋整個地球前,分神注意這近千個陣點不被破壞就行,這樣就輕鬆多了。


    ……


    傀儡蹦跳,竇穎蹭頭。


    陽光暖不了它倆,卻也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漏在它們身上,形成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


    沒有任何人阻攔傀儡,它蹦過十字路口,穿過一片荒林,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就見它站在青嶺山下,一張嘴徒的咧開,一顆拳頭大小核桃模樣的木塊吐了出來,而後繞在腦後的漆黑圓球扭曲化作一麵漆黑幕布。


    靈氣凝結成淡白的液體,攜裹著種子落入荒地。


    如方碑般的木質體從地下竄出,枯皮樹表抽出新枝,盛開綠芽,頭頂著黑棺,不斷打出塊塊散發澎湃波動的靈石,無數斥力小環駕馭著它們鑽入地層,在地底深處形成一個構築奇特‘花圃’。


    遠處異常科的人,哪見過這種仗勢。


    現如今國際上一兩重的靈石說價比十倍黃金,那是不懂行的人。而這青年卻像不要錢似的嘔出幾十塊拳頭大的靈石,須知靈石質量可比同體積黃金重!


    約二十層樓高的方形樹木隻在半小時不到就長成,越聚越多的民眾,即使有官方驅趕,也不減反增,扇形樹冠遮蔽光線,如山似的高,枝條垂下的氣根就好似觸手般微微擺動,一隻受靈氣引的大鳥,從青山間飛出,似要落巢;


    ‘啪’的一聲,空爆炸響,那站立枝頭如人立的禽鳥,整個被大樹抽成了血沫。


    頭頂黑棺,肩趴紅衣,傀儡繞著怪樹澆灌靈水,就見以樹根為中心,片片綠意蔓延開來,但頃刻間又如霜打的茄子,懨懨枯萎。


    這怪樹真是霸道!


    獨木成林,一樹界域,排他性十足。


    這是嫆在月上的新株,算是她的兒子吧?傀儡盯著依稀有著人臉五官的樹皮,‘哢’的一聲,聳拉,幾乎垂在脖頸的下巴合閉,頭頂黑棺聚合成線,消失不見。


    而那幾顆黑球卻沒有離開,而是融合成兩顆足球大的黑球,聚在傀儡背部,而後隨著李維雕捏,形成一對漆黑的翅膀,根部紮入傀儡骨架,伴著指令,猛地卷起一陣疾風。


    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下,衝天而起,眨眼間就化作一個黑點。


    下一站,在寶華山玄清宮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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