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詭茂密的樹林充斥著淡淡的薄霧,靈氣濃鬱得肉眼可見,原本存在風聲蟬鳴仿佛已銷聲匿跡,空蕩蕩的森林帶著淡淡的血腥味,空氣中不時擴散著幾聲鳥叫的嗚咽聲。


    迷霧將月亮遮住,一些藤蔓枯枝張牙舞爪浸泡在一片死光中。


    蘇強對眼前的景色毫無半點熟悉感,進入迷霧叢林後,已經亂了方向,隻能小心的摸索前進,如同一隻逆風捕食的山豹大蟒,移動時沒有絲毫聲息。


    依靠記憶中的大致方向,他慢慢挪動步伐,眼睛罩著夜視裝備,林地大致輪廓能夠看得清楚,屈腿騰躍,三米多寬的溪水咚咚咚流動,詭異的氣氛中,他落地一滾,把身子藏在一塊山石後麵。


    隨著深入,沸騰的本能已經頻頻預警,他在考慮是否還要繼續向前。


    “簌簌簌簌…”


    突然靜謐的空氣中響起輕微到極致的聲音,渾身雞皮疙瘩立起,他想也不想,雙手抓著山石,猛地蹬地跳起,同時腳下蕩起一圈漣漪,橫跨四五米距離,躍上頭頂一根樹枝。


    平衡蹲在叉枝頭,伴著微微起伏,他眯著眼迴望剛剛躲避的位置。


    隻見從腐敗枯葉下,鑽出無數黑頭大螞蟻,層層疊疊占滿山石,甚至爬動著互相疊起,形成半米高的觸手,似乎想要追擊上樹,細密的冷汗沾滿額頭,他生平最怕蟲子類的東西。


    用衣服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蘇強觀察四周,竭力不讓自己去看腳下密密麻麻的蟲子。


    濃鬱的靈氣隨著唿吸湧入身體,清清涼的感覺在肺部醞釀,同時貼著皮膚的那串未奇物項鏈,似乎受到刺激也有了莫名變化。


    樹枝搖動幅度越來越大,他精準的控製力道,借著反彈力量,合身一撲,雙腳猛地在半空一踩,腳底板湧出氣流,蕩起的白霧形似一朵白色蓮花,足下三點,一團團白霧散開,如花開一路,神異非常。


    一步三搖,瞬間跨越十幾米距離落到一塊平地上。


    “你就是蘇強?”


    詠調般激昂的聲音突然從頭頂響起,緩衝翻滾間,蘇強徒然止住身形。


    迷霧蒙蒙看不真切,聲音方向望去也不見人影,但四周詭異,本能預警依舊提醒著四周危險,也就片刻愣神,腳尖點地,蘇強哪敢停留,雙手就著泥地一撐,貼地撲躥朝來時方向逃去。


    但下一刻他直直停下腳步。


    隻見在朦朦朧朧的白霧中,一張由線條勾勒出的女性臉龐瑩瑩亮起,短發容顏清晰,伴隨著閃爍竟然動了起來,慢慢的朝蘇強方向看了過來。


    “她說女皇認識你。”激昂的音調伴隨著一陣陣嗡鳴,一隻蟲子從樹冠飛了下來。


    “確實,你身上有那隻母蜘蛛的味道。”


    蟲子直接飛抵蘇強肩頭,強忍著拍扁它的衝動,他僵直著身體四顧,本能刺激神經的緊張感漸漸淡了下去。


    “我來找烏鴉的。”蘇強直接表明來意,又補充道:“就是連接者,三隻眼的坡腳烏鴉。”


    “你認識維啊!”蟲子音調聽起來非常怪異,明明是感歎句式,但語調浮誇,聽不出喜怒。


    “對,我和他很熟,好朋友來的。”


    “但他睡著了。”


    摘下夜視儀器,眼前的薄霧中那張女人臉緩緩靠近,由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勾連成的黑幕,嚇了蘇強一大跳,後退兩步拉開距離,這時那由熒光線構成的人臉嘴部緩緩動了動。


    “她說她喜歡你。”蟲子敬責的翻譯著。


    ………


    行走在寂靜的迷霧之中,由蟲子指引方向,蘇強眼前出現一架墜毀的直升機殘骸,無數深褐色樹根纏繞著機體殘骸,固定撐在半空,同時蘇強敏銳的發現周圍不少交火痕跡。


    眼前是塊盆地,一些顏色新鮮的泥土覆蓋下,有斑斑點點的焦黑痕跡,腥臭氣息即使在濃鬱的靈氣中也聞得到,頭頂雲層仿佛觸手可及就十米高,成螺旋狀滾動,似乎就是外界看到的雲柱內部中心。


    站在盆地邊緣,中央是一塊高聳的山丘,頂端一株榕樹,軀幹分泌出腫大軟踏踏的膏質,包裹自身斷裂處,靠近才發現土丘凹凸表麵的情形,深吸口氣,壓下心底恐懼。


    樹根白骨,殘留的衣物,武器…


    無數密密麻麻的蟲子爬行在上麵,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更令人汗毛直立的一幕,榕樹枝幹垂下的氣根,皆吊著一個個圓滾滾猩紅的‘燈籠’半透明的膏質包裹下,裏麵一個個鮮活的大腦模樣的東西。


    “冚家富貴…”


    毫無征兆,啪的一聲,伴著蘇強一聲咒罵,肩頭那隻會說話的蟲子被他一巴掌拍死,同時他雙腳蹬地,扭腰擺跨,邁開雙腿轉身極速奔跑,腳掌用力,五趾抓地,腳底下好似裝了兩根強力的粗大彈簧,幾個撲躥就消失在迷霧樹林中。


    屍體堆疊呈土丘,長在頂端的榕樹微微搖曳,半裂的軀幹哢哢作響,帶動垂著的氣根,大腦燈籠,顫動不知,如果靠近的話,可以清晰看到無數微型蟲子遊躥在氣根連接的燈籠液體內部,一根根形似神經線的東西包裹大腦,看起來非常詭異可怖。


    散落在四周的武器和衣物,明顯可以看到一些豔紅的標誌,怪不得蘇強暴起。


    “嗡嗡嗡…”


    又是一隻知了從遠處飛來,它飛抵土丘邊,趴在一根氣根上,叫道:“看來他不喜歡你。”


    泊泊流動,如同生物血液流淌,這些存在於氣根內的液體,隨著搖擺著,一股股思維波動溢出,無數扭曲的樹根從土裏冒了出來。


    “他很強壯。”聲音空洞,像是經過長管傳遞,音源來自四麵八方。


    “你已經能說話了啊!”神經蟲調集一些長著特殊感官的兵種,觀察著榕樹人腦燈籠,又問道:“是因為這些…腦子嗎?”


    “他們能輔助我思考,他們活著,他們學習創造,是我的。”


    “我是一顆樹。”


    “我的智慧來自人類。”


    叨叨絮絮,空洞的聲音語氣頻繁更換,仿佛無數個人爭相說話,榕樹似乎…


    變得有些奇怪的樣子。


    迷霧中一處非常深的地底,神經蟲翻滾著,沒有理會榕樹的改變,繼續思考著如何奪迴被搶走的‘二愣子’,一些微型兵種時刻有著淡淡的聯係傳遞而來,很遙遠的北方,隻能知道方向,不知道具體有多遠。


    原本還想通過這個人類,想一些辦法達成交易,試著是否能搶迴,不過似乎失敗了。


    ………


    三天後的清晨。


    騰騰落落,右翻轉左,絞頭摔尾,滾滾白煙螺旋自轉的通天雲柱,在橙紅色陽光下徒然靜止,猶如按下定格鍵,晴天霹靂,碧藍的天空閃耀雷光,下一刻煙柱突然崩散,被風吹得如煙、如霧、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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