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淩劍縱一聲斷喝,一把奪出了空曉手中的匕首,大怒道:“空曉,為兄何時怪過你當時沒有替我和風玄出頭了?你如今當著我的麵想要自盡,便是君子所為嗎?更何況今羽還在一旁看著,你真是替我太白仙山丟臉。”


    空曉被淩劍縱一語驚醒,轉頭看了今羽一眼,神色依舊是有些激動,卻是怔怔說不出話來,一旁的玄空子皺著眉頭,看了今羽一眼後,道:“當年之事,我等都有責任,師兄待我等如兄如父,關鍵時刻我等卻是未能幫上他,隻是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了,空曉,是時候放下了,再者說,千雪不是你撫養‘成’人的嗎?這也算是對師兄有個交代。”


    “不錯,空曉,你若是連這事都放不下,今後別再到沉劍玄壁來,我沒你這個師弟。”淩劍縱隨手一甩,匕首脫手而出,當的一聲刺進了寒冰中,在之後,淩劍縱看向了今羽,道:“今羽,讓你見笑了。”


    今羽尷尬一笑,趕忙道:“今羽不敢。”


    “既然師兄想要收你為徒,他的事你自然是要知道,你且聽我細細道來。”玄空子在這時看向了今羽,同時將空曉扶到了冰塊前坐了下去,之後敘述起了往事。


    二十四年前,淩劍縱在和風玄私定終身後,由於各自都是年輕氣盛,難以抵禦七情六欲,便是在不久後行了夫妻之事,三月後,風玄偶然間發現自己已有身孕,便是將此事告訴了淩劍縱,淩劍縱歡喜的同時,也是擔心了起來,他們二人本來便是不被各自門派承認,一直在暗中來往,如今風玄懷了孩子,若是被她師父知道,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


    擔心之下,淩劍縱便在同風玄商量過後,決定暫時先瞞著此事,隻是這僅僅是緩兵之計罷了,風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終有一日,會被她師父看出端倪,淩劍縱焦急之下,便想讓風玄離開清玉穀,他們二人尋個安全的地方,先將孩子生下來,老天在這時卻像是在故意捉弄這對情侶一般,偏偏這時清玉穀中舉辦六十年一度的比武大會,所有弟子在三月內皆不準離開清玉穀,風玄得知此事後焦急無比,卻是無可奈何,隻得留在了清玉穀中。


    三月之後,清玉穀大會如期舉辦,這時,風玄的肚子卻是大的如同塞了一隻包裹進去一般,任誰都能看的出來了,比武當天,風玄挺著大肚子勉強上台,卻是被眼尖的長老一眼瞧了出來,當場被質問,風玄自始至終,都是未說出孩子的爹是誰。


    她不說,並不代表清玉穀沒有辦法,經過調查,清玉穀便是查出了風玄肚子裏孩子的爹是淩劍縱,眾長老震怒,風玄不僅犯了未婚先孕的大忌,更是和昔日的仇家有了私情,她所做的事在眾長老看來,是在毀清玉穀聲譽,也是觸犯了門戶之見這一條大忌。


    眾長老商議之下,便是決定將風玄肚子裏的孩子殺死,並將她軟禁,以防事情傳出去毀了清玉穀聲譽,風玄有心反抗,卻是如何能與那些頑固不化的老一輩抗衡?她接連被軟禁了七日,期間滴水未進,風玄絕望之下,隻想一死了之,又舍不得肚子裏的孩子,隻得求一位平日裏同她關係還不錯的同門師妹偷偷下山,將此事傳給了淩劍縱,她本是想告訴淩劍縱不能到清玉穀找她,她是死是活,聽任清玉穀處置。


    淩劍縱在得知消息後驚怒之極,哪裏還顧的了那麽多,孤身一人找上了清玉穀,想要討迴風玄,卻是引得清玉穀眾長老震怒,非但沒有放了風玄,還將淩劍縱囚禁在了清玉穀中,隻是清玉穀卻是並不能將淩劍縱怎麽樣,他是太白仙山中最優秀的弟子,深得仙山長輩重視,他若是在清玉穀中出了事,便是他和風玄有私情在先,太白仙山也定會為他討迴公道,後來清玉穀眾長老商議之下,便是決定,將此事告知太白仙山,由雙方長輩決定如何處置這二人。


    太白仙山在得知此事後,除了那些早已知情的淩劍縱師尊和空曉幾人外,皆是震驚,火速派人到了清玉穀,商議如何處置淩劍縱,幾番商議之下,太白仙山和清玉穀便是決定,將淩劍縱和風玄帶迴太白仙山,由掌門真人發落,最初清玉穀並不同意,可畢竟淩劍縱是名義上的夫家,後來便也默許了太白仙山提出的條件。


    半月之後,淩劍縱和風玄被押送到了太白仙山,掌門當麵質問淩劍縱,淩劍縱為了風玄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忍氣吞聲,並不敢開口頂撞掌門,他越是如此,掌門真人便看他越生氣,太白仙山下任掌門有力競爭者之一,如此不爭氣,竟然和對手清玉穀的人生了私情。


    太白仙山掌門失望之下,便是決定賜淩劍縱一死,以洗太白仙山聲譽,淩劍縱當場大笑,大丈夫何懼一死,隻是他心中卻是掛念愛人和孩子,便是求掌門真人待風玄將孩子生下後,他聽憑掌門發落。


    掌門真人也並非是不通事理,淩劍縱和風玄雖然有錯,風玄肚子裏的孩子卻是無辜的,加上淩劍縱的要求並不過分,掌門真人便是答應了下來,如此,淩劍縱便是同風玄一起在太白仙山上享受了餘下三月的時光。


    三月過後,已是時至寒冬,太白仙山上雖然不分寒暑,空氣卻是極度冰冷,淩劍縱和風玄帶著還未滿月的女兒,踏著寒氣,再次踏進了大殿中,此時不僅太白仙山眾長老和掌門真人在場,清玉穀也是來了幾位長老坐於堂前。


    淩劍縱和風玄再次被質問,卻是一言不發,到了最後,他們夫婦二人竟是異口同聲言道,隻求一死,放過孩子。


    清玉穀幾位長老見他們二人如此頑固,至今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更是沒有絲毫悔意,勃然大怒,其中一位長老盛怒之下,便是對淩劍縱出手,欲擊殺他,卻是被風玄在緊要關頭擋下了致命的一擊,她的鮮血染紅了孩子的繈褓,嬰兒突然啼哭不止,小手直抓向風玄,隻是她已然是沒有了氣息。


    淩劍縱親眼看著愛人在自己麵前死去,終於被激怒,徹底失去了理智,單手抱著女兒,手執長劍斬向了清玉穀長老,怎奈他當時修為再高,又如何是那長老的對手,更不用提旁門還有太白仙山眾長老在,他剛一出手,便是被太白仙山長老攔下,之後被帶出了大殿,後來,風玄的遺體被她師尊帶迴了清玉穀,淩劍縱則是在他師尊和幾位長老百般求情下,被囚禁在了沉劍玄壁,不得踏出半步。


    整個過程,空曉,玄空子,花靜,千雪白都是在場,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待他們如兄如父的師兄被一步步逼上了絕路,卻是無一人敢踏出一步替他說上一句話,至今,他們幾人都是對此事愧疚不已,自覺無顏麵再見淩劍縱,空曉倒是十分有心,暗中托他師尊求情之下,將淩劍縱的女兒帶了迴來,撫養‘成’人,收她為徒,這個孩子,便是淩千雪。


    淩劍縱落得如此下場,其中有門戶之見這柄利刃的關係,也有人從中作梗,這人,便是當今太白仙山掌門邱正,太白仙山掌門原本是決定將淩劍縱逐出太白仙山,因為他言道以正太白仙風雲雲,卻是決定處死淩劍縱,隻是有一點邱正未想到的是,淩劍縱在眾長老中人緣極好,不少長老替他說情,後來掌門真人便是決定讓他永世呆在沉劍玄壁。


    到如今,事情已然是過去了二十四個年頭,風玄自當日被她師尊帶走後,便再無任何消息,她和淩劍縱所生的女兒,如今也已經長大‘成’人,出落成了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


    隻是,淩劍縱這二十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愛人,不在掛念女兒,卻是隻能呆在沉劍玄壁,靜靜的在煎熬中等待死亡。


    玄空子對今羽說出了淩劍縱的往事後,已然是泣不成聲,全然不顧今羽還隻是個外人,二十四年了,他同空曉幾人皆是將對師兄的感情壓抑在心中,不得釋放,今日得此機會能宣泄出來,便是在今羽這小輩麵前丟臉又何妨?


    “想不到,淩前輩竟然有這般痛苦的往事,淩姑娘竟然是前輩的女兒!怪不得她也姓淩,我本以為隻是巧合。”今羽聽的眼眶也是有些泛紅,重重的歎氣道。


    “今羽,此事且記不可說出去,尤其是千雪是淩師兄女兒的事,更不能讓她知道,你明白嗎?”空曉抹去了眼角的眼淚,正色道。


    今羽重重點頭,道:“三位前輩放心,今羽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會將此事告訴淩姑娘。”今羽自是明白空曉不讓他將淩千雪是淩劍縱女兒的事告訴她是何意,淩千雪自小便失去了娘親,爹爹又成了太白仙山的罪人,她若是知道了此事,恐怕會受到相當嚴重的打擊,從此一蹶不振,這等結果,自然是空曉幾人不願意看到的。


    “今羽,我的事你也都知道了,現在,拜師於我如何?”淩劍縱看著今羽,正色道,他自是不會懷疑今羽之前所言,此刻他更是不願意再提及往事半字,便是直接將話題轉移到了收徒之事上來。


    “淩前輩可否容我考慮考慮?”今羽沉思了一會兒後,言道,他心中還是放不下上官峰迴。


    “今羽,常言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自是知道靈劍宗發生過的事,隻是死者已矣,你不能總是沉浸在痛苦的迴憶中吧?我不會強求於你,若是你願意,你可以先行為上官長老守孝三年,之後再決定是否拜師於我。”淩劍縱看著今羽,和聲道。


    “今羽,我們如今年歲都大了,說句不好聽的話,說不定明日便會入土為安,你眼見師兄他容貌不顯蒼老,可是誰又能知道,他所受過的創傷?我們幾人還好,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愛徒,並不擔心將來沒人繼承衣缽,淩師兄卻是不同,他好不容易找到你這麽個心儀的小子,若是錯過了,恐怕他這輩子再無機會收徒了,看在老夫的麵上,你便答應他吧。”空曉麵帶微笑,竟然是用懇求的語氣對著今羽如此道。


    今羽心中不禁吃了一驚,卻依舊是有些為難,一旁的淩劍縱看在眼裏,突然道:“罷了,他既然還放不下,那便隨他去吧,反正我在這地方也呆的習慣了,不怕再寂寞死守幾十年,今羽,你走吧。”淩劍縱說完便是轉身,朝著冰洞深入走去。


    今羽看著淩劍縱的背影,不知為何,他原本挺拔的腰身在此刻卻是顯得有些佝僂,無形中帶著一股辛酸與蒼涼,今羽怔在了原地,眼前突然出現了上官峰迴蒼老的影子,慢慢的與淩劍縱重合,那一道影子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頂多也隻不過是一年,卻是給今羽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他的教誨,至今還清晰的迴蕩在今羽耳邊。


    此刻,今羽如同驚醒了一般,瞬間明白了空曉所說的話,不錯,淩劍縱縱然修為再高,心誌再堅,他終歸也隻不過是一介凡人,他同樣有感情,同樣有掛念的人,同樣,他也希望能像空曉幾人一般,將來能有人繼承他的衣缽。還有,今羽想要為上官峰迴報仇,便是需要提升自己的修為,修為要如何提升?太白仙山自然是絕佳的修煉之地,淩劍縱更是太白仙山上一等一的絕頂人物,能拜師於他,何樂而不為?


    “師父!”今羽紅了雙眼,慢慢的跪了下去,顫抖著身體,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淩劍縱自正向前走著,在聽聞今羽開口後,身體猛然一抖,幾乎是在片刻間轉身,迴到了今羽身邊,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像是父親一般看著他,和聲道:“好孩子,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淩劍縱的徒弟了,我定會將一身本事,盡數傳於你。”


    空曉,玄空子二人在一旁已然是笑的合不攏嘴,淩劍縱能夠在晚年收今羽這麽一個中意的弟子,老天真是開眼,他以後不用再擔心沒人為了養老送終了。


    “今羽小子,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扶你師父坐下。”空曉拍了拍今羽肩膀,笑道。


    今羽陡然反應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將腦子中有些紛亂的思緒拋去,扶著淩劍縱坐了下去,之後,他便是同空曉,玄空子三人坐到了冰塊上。


    “今羽,你拜師於我,為師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這是九陽返魂玉,你且收下。”淩劍縱邊說,邊自空間戒指內取出了一塊通體鮮紅,被雕刻成了一隻麒麟形態的古玉,遞向了今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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