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凱忙對趙宗實稱謝,悄悄的問沈括:“沈兄,群牧司是做什麽的?”


    趁著趙宗實低頭喝茶,沈括小聲對羅凱說到:“這群牧司是真宗朝所設,專管全國馬政。”


    羅凱聽他說完,心想原來不是宰相,這王安石是什麽時候當宰相的啊,於是嘟囔到:“好麽!原來是一弼馬溫”


    沈括那是專聽八卦的耳朵,時刻是豎著的,聽見羅凱嘟囔,竟然聽見又複讀出來:“弼馬溫??是什麽。”


    這不是多事嗎?西遊記作者是明朝的,這可怎麽解釋,想了想有了主意:“前唐三藏法師貞觀年間前往天竺取經求法,二位大人可知?”


    趙宗實和沈括都歪著頭看著他,這孩子竟然知道貞觀年間佛教之事,饒有興趣的聽羅凱繼續說:“傳聞三藏法師有三個徒弟,這其中大徒弟是靈根仙石孕育而生,混世四候之一靈明石猴。這猴子生性頑率,第一次被天界任命就是這弼馬溫一職,這弼馬溫就是給天界管馬匹。”


    沈括哈哈大笑道:“若無賢弟,你這比喻難道說令尊是猴子嗎?”羅凱揉揉腦袋也覺得這形容有點不妥,即使心裏還沒太接受王安石是自己生父,但好歹對自己也不錯,況且這麽說自己老子也有點不對。


    趙宗實搖著笑到:“要說這猴子,我看沈兄的這位旁弟機靈有餘,更像那猴子。”羅凱暗想,真像就好了,大鬧天宮未必,大鬧宋朝倒有可能。


    幾個人正笑著,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趙宗實忙命他見過沈括和羅凱,看這小鬼可比他爹精靈,羅凱頓時眼前一亮,拿下這個小家夥,這可是未來的宋神宗,誰知道在宋朝待多久啊,搞定一個是一個。


    聽趙宗實和沈括說話,還不如哄這個小家夥玩順便教他點:白龍馬蹄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


    小小趙仲針一邊笑著一邊學著,竟拉起羅凱說道:“這位哥哥,咱們出去玩好不好?”


    羅凱撓撓頭,再低頭看自己一身少年裝扮也不禁想笑,本來三十幾歲的人,一下子變成了十四五歲。再迴頭看沈括,想哄孩子一樣看著自己:“去吧!”


    嘿,本來想拉攏關係的這下變幼兒園叔叔了,轉念一想,反正趙宗實和沈括談什麽自己也未必感興趣,索性站起來跟趙宗實,沈括暫別跟著仲針來到花園。這仲針和羅凱一見如故,在家他是老大,現在多出來個會講故事的哥哥,心裏十分高興,拉著羅凱問這問那。


    好在西遊記的故事羅凱已經爛熟於心了,幹脆就從《大鬧天宮》故事開始,講起來觀音訪僧,魏征斬龍,唐僧出世等故事。再後來講到述仙界一隻由仙石生出的猴子拜倒菩提門下,命名孫悟空,苦練成一身法術,卻因醉酒闖下大禍,被壓於五行山下。五百年後,觀音向孫悟空道出自救的方法:他須隨唐三藏到西方取經,作其徒弟,修成正果之日便得救。孫悟空遂緊隨唐三藏上路,途中屢遇妖魔鬼怪,二人與豬八戒、沙僧等合力對付,展開一段艱辛的取西經之旅。


    趙仲針聽的眼都直了,直到沈括來叫羅凱迴府,仲針還戀戀不舍的拉著羅凱。見仲針與羅凱這麽親人,趙宗實幹脆邀羅凱,隔上幾日就來府上與仲針見見。這可正對羅凱的心思,仲針也是十分高興。想不到,羅凱和未來神宗的一段交情,便從這嘲笑弼馬溫而開始。


    此時已經立秋,到了晚間院子中清爽的涼風,羅凱坐在長廊之下,靜靜的看著冰涼而堅硬那塊黑色水晶。


    羅凱經過這麽長時間,他才從心中相信了自己穿越了這個事實,可先之前看到過的一些關於穿越故事,主人公不是特種部隊的,要不然就是醫生,警察或者有一技之長。而自己呢?從小就是個混混,穿越之前也隻不過做個跑腿的業務。


    再看自己的身份:十三四歲半大不大的孩子,要用平時累積的知識展示什麽文才武略嗎?他會詩詞歌賦嗎?看了那麽多書,印象中沒一首詩詞是宋朝叫羅凱的。難道自己是武將?羅凱想了想,這個身體的前十幾年都是空白。


    這是一張白紙,怎麽寫他的人生就在於自己。想到這,羅凱將水晶重新放起來,他需要冷靜的分析一下眼前的局勢和見過的人每一個人。


    慈父王安石;老頑童一樣的沈括;頗有城府的宋英宗趙宗實;人小鬼大的未來神宗趙仲針,哪一個能為羅凱的將來鋪平到路?或者羅凱不知道,他即將見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此時,羅凱冷靜分析現狀,而且濮邸卻有人難以安眠。在將軍趙宗實寬敞的書房中,燭光通明。


    樞密院副使王堯臣,因為公爺安排他拉攏狄青的事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正暗恨著狄青,他添油加醋的說到:”公爺,這狄青甚是不識時務,我給他帶去口信並暗示他可比“狄仁傑”,你猜他怎麽說?他說“不敢高攀”而且還說什麽自己出身低微,什麽碰到的機會,這不是瞧不起您嗎?”


    趙宗實正怒氣衝衝的一拍桌案:“此賊果然如此不識時務?”這時的他的眉毛都立起來了。


    王堯臣見趙宗實生氣,但怎麽就此作罷,他又繼續說到:“狄大人可是民間名聲很大,我聽說前不久這狄青在大相國寺身穿黃色衣服,竟是百姓歡唿。看來可是民心所向之人。”


    趙宗實聽這話,皺緊了眉頭,想起這大宋江山的不正式太祖兵變而來,所以大宋對於武將的威信格外忌憚,更何況他心中有根刺,不可以讓別人的威信超過自己這個準太子。“難道當今聖上不知此事麽?”他問王堯臣。


    王堯臣想說不說知道都麻煩,於是避開話題說到:“聖上因狄青平叛儂智高之亂對他甚是讚賞,朝中包大人和歐陽大人也對其袒護。好像聖上並沒有追究這個事的想法。”


    趙宗實聽罷,眯起眼睛用手點指著王堯臣,一字一句的說:“那,你,就想辦法,讓聖上追究。”


    王堯臣心裏暗想,這個公爺不好侍候,唯唯諾諾說著:“是是是。我這就去想辦法。”同時心中罵到,狄青你個斑兒我定要讓你好看。


    趙宗實看著王堯臣的背影暗罵“這個蠢貨”。


    狄青現在是樞密使,若不能和自己一條心,這個人是對未來自己皇位威脅最大的人。


    想到皇位,他憤恨起來,如果不是宮女生的宋仁宗,當今的皇上應該是他的生父。自己的命運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從小就被一次一次送進宮中,隨著每次龍種的出聲,他就離開皇位遠一步。


    如今生父病重,自己仍然在一次又一次龍種夭折太子位得失隻見徘徊。趙宗實已經不想再承受一次即將到手的失去,更何況朝中還有像狄青這樣的人,聲望如此高的武將,時刻威脅著自己。


    趙宗實覺得,眼下仁宗無子,爭取自己的權勢非常重要,所以他決心排除每一個不願意跟自己站一條船的政敵。


    羅凱今天起了個大早,他和元澤一起到王安石的書房。王安石書桌上放著群牧司判官的任命詔書。他正看著韓絳差人送來的一封口信,說已在包大人麵前美言,包大人擇日邀王安石攜子到府上一坐。王安石心裏一塊石頭落地,迴信謝過韓大人。王安石放下筆抬頭正看見兩個兒子攜手進來。


    長子王雱王元澤眉清目秀五官更像貌美的夫人吳氏,自由聰明伶俐飽讀詩書,人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說起這孩子聰明倒有一個典故,七歲時候家中來客人帶了一獐一鹿,便問元澤,哪個是獐哪個是鹿。小小孩子未曾見過此物,想了想於是迴答:“獐旁邊是鹿,鹿旁邊是獐。”如此妙答引得眾人讚歎,王安石自己也有此一子甚是為榮。


    次子羅凱王若無此次康複卻如同另外一人,棱角分明五官俊朗,近日聽聞此子待人接物不遜於從小施教的長子,心裏也是甚是欣慰。兩人站在一處都已如成年人身高,隻是畢竟還是孩子臉上略帶稚嫩,身形略顯單薄。


    他示意二子落座,充滿父親慈愛的問道:“今日喚你二人來,是想聽聽,你們對自己以後有何打算?”


    元澤和羅凱兩個對視了一下,元澤想到自己是兄長於是先開口:“此次來京城受益匪淺,見識了大考。而且孩兒也聽說歐陽大人主試重實才,不好華麗浮躁之文風,一改從前的取用人才風格。又見今科進士各個文采非凡,自愧不如。孩兒想繼續深度,待胸有成竹定要金榜題名。”


    王安石滿意的點點頭,這正是他所期待的。他又將目光轉向羅凱,見羅凱低著頭好像沉思什麽。


    羅凱在想讓他進考場就要他命了,別說現在這些文言文,就是迴到前身他都是十幾歲輟學。想想也是巧合,原來十幾歲失去家人放棄學業,這下十幾歲多了父母兄弟,還要天天四書五經,這逆差也太大了。


    元澤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羅凱急忙抬頭,看到王安石正慈祥的看著自己心中一陣發暖,一個月來前世久違的親情的目光:“我的病好了,我又沒讀過書,不如學習料理些府上日常的雜事。這樣爹爹可以安心工作,兄長也可專心學業。”


    王安石沒想到羅凱年紀不大,想的到也踏實務實他點點頭:“功課還是學的,迴頭我帶你們二人拜見包大人,若無如果能得包大人賞識,跟著包大人身邊,學些當差辦案也好。”


    羅凱聽著就興奮,包大人那不就是包拯嗎?傳說中腦門磕了個月牙疤痕的包黑子。這迴能見到活著的了,他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王安石和元澤同時看他,心話說這羅凱不是又傻了吧?


    讓羅凱頭疼的是,為見包大人自己需要先惡補,兄長元澤成了自己家教,二人白天看書晚上還要秉燭夜讀。


    說到秉燭夜讀,從羅凱搬到和元澤一個院子,王安石就派人送來蠟燭,燭台。本來這些照明之物家中也有,但是那會比油燈費用要高很多,所以不像濮邸那樣燈火通明,隻是自己和孩子夜晚讀書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其他家人不需讀書,或者早休息的都隻是油燈照明。


    羅凱搬到元澤住的那院還有一個好處,那院有一間書房,房內靠著牆邊是一摞書架,兩張矮桌對麵而放,分別擺放地墊蒲團。先生一麵居中也有套座椅,但是先生不是每日都來,就好比今天,先生就不來。


    白天兄弟二人麵對麵各自讀書,書房寬敞明亮,有一扇窗外是正院的荷花池,那日羅凱就是沿著池子邊石頭小徑貼著窗下偷聽結果落水的。雖然看書實在看不下去,也強忍著瞌睡無聊,他真不明白,沒清醒之前的二公子怎麽會有興趣聽讀書呢。


    羅凱走著神腦子裏想著想著包拯斷案那些典故。不由心中哼唱: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尊一聲駙馬爺細聽端的。曾記得端午日朝賀天子,我與你在朝房曾把話提,說起了招贅事你神色不定,我料你在原郡定有前妻。到如今他母子前來尋你,為什麽不相認反把她欺?我勸你認香蓮是正理,禍到了臨頭悔不及。


    哼著哼著竟唱出了聲,正搖頭晃腦高興,聽見哈哈的笑聲,見元澤鼓掌說到:“若無吟的太是有趣了,但是沒聽清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又是你病重幻影?”


    羅凱偶爾和元澤聊些現代事物,這些被元澤病中幻影。


    兩人放下手中書本,羅凱想起京劇才不過一二百年曆史,況且他們所在的汴京在現在應該是河南開封。而京劇則是北京戲曲,即使京劇有個一千年曆史,那也是當下燕雲十六州屬於遼國地界。


    羅凱心說,我說了他也不明白就笑著說,“是我病中幻境,那陳世美中了狀元做了駙馬夜就不要糟糠之妻,被包大人哢嚓用鍘刀鍘了。”


    元澤聽了哈哈哈大笑說到:“果然夢囈,從古至今隻有唐會昌三年的狀元鄭顥做了駙馬,再無他人。宋太祖之後以文考為主,狀元受封文臣。賢弟不知道當朝是不許殺文臣的嗎?”


    羅凱心中一驚,幸好元澤提醒,否則自己萬一說錯話不是更糟糕,忙謝過了哥哥。哪知道元澤聽完嚴肅了下來,“若無此夢不好,要世道世上最難相處是婦人,《後漢書?何進傳》中有一則典故,弟弟要聽嗎?”


    羅凱見他小小年紀竟然談起女人,好笑,索性點點頭。見元澤晃頭講到。“商末薑太公,隱居渭水河邊。其妻馬氏嫌棄他貧困,不顧太公挽留而去,後太公助文王武王建立西周。後封在齊,乃春秋齊國始祖。馬氏見他又富貴又有地位,懊悔當初離開了他。便找到薑太公請求與他恢複夫妻關係。薑太公已看透了馬氏的為人,不想和她恢複夫妻關係,便把一壺水倒在地上,叫馬氏把水收起來。馬氏趕緊趴在地上去取水,但隻能收到一些泥漿。於是薑太公冷冷地對她說:“你已離我而去,就不能再合在一塊兒。這好比倒在地上的水,難以再收迴來了!所謂‘國家之事易可容易?覆水不收,宜深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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