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靈帝寢殿的側殿,也是百裏家小公子一直以來的居所。若非參加此次天道大會,他也不會住進靈風苑。天道大會是靈帝發起,他自是不希望被旁人說是徇私偏袒,連皇甫天徹明麵上都入住了靈風苑,百裏一夢當然也不會例外。


    看著麵前侍奉自己多年的大宮女,百裏一夢來不及擦滿臉的冷汗,急忙掀開錦繡薄被,下了床。口中問道:“二哥呢?在哪?還有阿徹,沒事吧?”


    大宮女猶豫了一下,答道:“陛下在正殿內室,仙界的族長大人來了,兩人在裏麵……”


    百裏一夢聞言一震,連外衫的腰帶都來不及係,就急匆匆地出門往正殿去了。殿門前果然守了兩個人,確切地說是兩個人影,一個白色,一個銀色,遠看都有些分不清。


    但百裏一夢卻清楚的很,那白色人影叫金奴,銀色人影叫銀奴,分別是皇甫天合和皇甫均的刀靈奴。這是五行金族嫡係子弟皆有的忠心奴仆,與他們自幼修煉的刀融合,被稱為亞神器,威力非同一般。還有一個喚作玉奴,乃是金族唯一的小姐皇甫天籟的刀靈奴。


    金奴和銀奴見百裏一夢衣衫不整地衝進來,動作一致地將他攔了下來。金奴似笑非笑道:“小夢公子,族長大人現下心情壞極了,可不會憐香惜玉。我看你還是別去摻和的好。”


    銀奴也看了看他,溫聲道:“夢公子還是請迴吧,此事你管不了。”


    百裏一夢急怒攻心,一口鮮血噴濺出來,他胡亂用袖子擦了擦。厲聲道:“放我進去!今天,我就是死也要進去,你們休想攔住我!”他不管不顧地往裏硬闖。


    卻被金奴提在了手裏,掙紮不開。百裏一夢對殿內大喊道:“我要進去,我有話要說!族長,您不想知道是誰傷了阿徹嗎?”


    一聲輕飄飄的“太吵”傳入三人的耳朵,接著是一句:“罷了,讓他進來吧。我也有話問他。”


    聽聞此聲,金奴忙恭恭敬敬地放下百裏一夢,打開門放他進去了。


    正殿內,一個五官剛硬俊朗,眼神卻如刀銳利的金色華服男子懶懶地坐在大殿正中的紫檀寶座上,殿下卻跪著一個同樣金絲袍衫的溫和男子。


    那男子麵容溫柔,此時卻止不住地發抖。白皙的臉頰上一道鮮紅的五指印,嘴角還有一絲鮮血,顯然剛被人打過耳光。紫金冠束好的發髻也有些淩亂,胸口衣衫破碎了些許,上麵赫然是一個漆黑的鞋底印。


    這人正是五行大陸的靈帝陛下皇甫均。誰能料到一國之君竟會被人這般折辱?


    百裏一夢忙上前,跪在了皇甫均身旁,惶恐卻努力維持鎮靜地對寶座上的皇甫天合道:“族長,此事……此事與二哥無關。傷阿徹的人是火族夏侯烈和夏侯焄。我親眼所見!怪我……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阿徹,都是我的錯!您罰我吧,不要遷怒二哥……”


    百裏一夢砰砰砰地磕著頭。雪白的額頭已是一片淤青,可見他磕得有多用力。


    一旁的皇甫均亦是伏身下拜,蒼白著臉色,道:“長兄,此事是我無能,沒有護好阿徹和小夢。我認打認罰。請兄長重罰!”他伏身貼地,狀極恭順。


    寶座上眼神不善的皇甫天合突然笑了,步下玉階,走到百裏一夢跟前,扶起了他,大手撫了撫他一片紅腫的額頭。


    百裏一夢驚得一顫,卻忍住了後退的念頭,反而對皇甫天合笑了笑,雖然這笑容看起來並不比哭好看多少。但皇甫天合顯然頗為滿意,臉上的寒意也減了些。


    他淡淡道:“小夢,你有傷在身,迴去休息吧。阿徹的事我自會處理,火族我也一個不會放過的。”聲音裏帶著狠厲。轉而又向皇甫均道:“小夢的傷,禦醫怎麽說?”


    皇甫均這才抬起頭來,仍是跪下答道:“迴長兄的話,禦醫說,小夢……傷了丹田,恐怕要修養十年有餘,近十年內都不能動用靈力了。否則,怕是道基不穩……”他眼中有濃重的愧疚和歉意,看了看百裏一夢。


    百裏一夢倒是沒覺得什麽,反而對他安慰地笑了笑。


    皇甫天合聞言沒有多話,隻是點了點頭,道:“小夢,迴去吧。”語氣已轉為不容拒絕的嚴肅。


    百裏一夢擔憂地看向皇甫均,皇甫均卻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百裏一夢隻好行了個禮,不甘不願地拖著傷軀出去了。


    殿內又隻剩下皇甫天合和皇甫均。站在皇甫均麵前,皇甫天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突然問道:“阿均,依你看,火族這是意欲何為呢?”


    皇甫均頓了下,沉靜答道:“一則斷臂,二則警告。”


    “嗯,怎麽說?”皇甫天合又坐迴寶座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定定看著皇甫均。


    “這些年,小夢一直和火族爭奪靈礦,那夏侯憲也知他是為長兄辦事,與阿徹一樣都是長兄以後的左膀右臂。趁他們未成氣候,先斷其根基,必能讓長兄大傷元氣,後繼乏力。”皇甫均一麵說一麵觀察著皇甫天合的臉色。


    皇甫天合點了下頭,道:“繼續。”


    皇甫均接著道:“夏侯憲近年來身體每況愈下,他一直想培養夏侯烈成為下一任五行靈教教主。但三聖使無論實力還是威望都遠勝於夏侯烈,水木二位聖使無意教主之位,剩下的便是長兄了。這些年,長兄采掘靈礦、收攏人才,夏侯憲早已將您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這一次,想來是要嚴重警告您一次。”


    “倒有幾分道理。”皇甫天合敲著寶座的扶手,道:“可惜,就是性子太軟,想得清楚,做起事來卻總不夠妥當。”說到最後語氣已轉為嚴厲。


    皇甫均忙道:“長兄恕罪!是阿均無能!”


    “罷了……”皇甫天合眼裏帶著厭倦,道:“我本來也知,你天資一般,隻是阿徹此次實在吃了大虧。火族,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拍了一下寶座,站了起來,走向皇甫均。


    身後那紫檀寶座無聲息地便化作齏粉,連玉石地麵都裂出幾道深溝。皇甫均跪伏於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隻聽皇甫天合輕飄飄地道:“以後,你便看好五行大陸吧,其他的事不用管了。仙界,無事也不用迴了。哦,你的銀奴,給了阿徹吧。他需要。”


    皇甫均聽著那一句句話,心墜到了穀底。這是變相將他軟禁在人界了?他在仙界金族大紫金宮千年積蓄的財富、勢力全都……沒了……


    連象征金族嫡係身份的刀靈奴也被收走了。哈哈,從今以後,他隻是金族的庶子,連旁係的世家子弟都不如!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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