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約三十裏,馬夏二人就見田仇二騎隱沒在一片青瓦之中了。到了鎮前石橋頭,勒馬觀望,北疆飛龍門門主黃騰飛負手站在石橋中央,身後並排站著四名持棍青年僧人。


    黃騰飛開腔道:“二位就此返迴吧,莫要再追下去了。”馬天星笑道:“你覺得能擋住我們二人嗎?”黃騰飛道:“二位想從我身上踏過去,那就請便吧。黃某絕非貪生怕死之輩!”馬天星道:“好!黃門主請接招吧!”


    馬天星雙腿一蹬,身形一射,一劍刺向黃騰飛前胸。長劍破空,眨眼而至。黃騰飛身軀未移,雙掌一合,硬生生將劍夾住。


    黃騰飛深知馬天星劍法超人自己萬萬不及,所以隻有拚內力一搏了。他自覺他們二人內力在伯仲之間,一時難分上下。


    馬天星運功刺劍,那劍時而緩緩前進,時而止住,要想傷到黃騰飛一時難以奏效。其間變數極多,他又不禁謹慎了幾分。這當,那四名僧人已按捺不住,舉棍乘人之危,上下橫掃,四方齊攻。


    夏嬋見狀也隻得出手了,一個筋鬥落在馬天星身後,左劍出,擊退兩名僧人,右劍出,又擊退另外兩名僧人。四名僧人不與夏嬋交手,專找機會襲擊馬天星。夏嬋應顧不暇,處於極其被動的局麵。


    馬天星看在眼裏,不想再遲持僵下去,右手陡然撒劍,身子側閃,一掌擊黃騰飛肩頭。隻聽“啪”的一聲,黃騰飛身子一歪,雙掌一分,倒了下去。劍未落地,馬天星身子一射,又將劍接在手中,轉身進一步,一劍下刺,直逼其刺喉。劍在離黃騰飛咽喉一指距離停住。這一下變故突發,四名僧人也僵愣在當場。


    黃騰飛眼睛一閉,道:“殺了我吧!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當,一名身著緋衣袈裟,手持禪杖的老僧縱躍而來,單掌一豎,目露兇光,語出不善道:“阿彌陀佛,請馬大俠劍下留人!”


    馬天星從容春風道:“大師又是何人?想必跟他們乃一丘之貉。”


    “不錯!”老僧道,“這四名小僧皆乃老衲座下弟子,這位黃門主為老衲好友。馬天星,看在你是個小輩份上,倘若此時罷手,老衲便饒你一命。”


    馬天星笑道:“天星生來就是賤骨頭,麵對惡徒哪怕把命搭上也在所不惜。大師,隻要你交出田萬城,天星既往不咎,仍然讓你做天和尚撞天鍾如何?”


    “豈有此理!”老僧怒氣衝天,滿臉橫肉顫抖不已,兇光更盛,齜牙咧嘴,雙手持杖,道:“你可知我這鐵杖的分量,挨上一下保準讓你皮開肉綻。”


    馬天星搖搖頭,道:“大師,你若想打,隻管來攻;若不想打趁早離去。聽你喋喋不休地嘮叨,我心裏煩得很啊。”


    “哇哇哇……小輩,氣死老衲也!”老僧叫完,雙腿一彈,身形蹦起,落地後,將禪杖一掃。禪杖外掛風聲,直朝馬天星擊去。


    夏嬋就站在馬天星身側,這禪杖一掃,她也難免受擊,於是幾乎跟馬天星同時躍起,一起挺劍朝老僧刺了過去。


    老僧見二人縱身刺劍,趕忙收迴禪杖,淩空一掃,朝雙劍擊去。二人自然不敢跟禪杖相擊,各自收劍,落地後,再挺劍進招。三人交手之時,黃騰飛以及四名僧人都退到鎮前橋頭。


    鬥了片刻,那老僧便有些招架不住了,有些應接不暇,胖大的身體顯出憊態,步伐更無輕靈感覺了。那老僧頗有自知之明,待二人攻換瞬間遲滯之時,乘機虛晃一招,朝橋頭縱落。二人追上時,老僧高聲叫道:“且住!”


    馬天星道:“大師又有何話說?”老僧道:“老衲法號七星,就在鎮子上七星寺出家,你們若想找田施主,請明日午時前來闖寺。本寺有黑白二僧,你們二人若能勝之,老衲願將田施主拱手想送,如何?”


    馬天星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七星法師。大師既然定下此約定,我們豈有不應之理?大師莫要食言啊!”


    七星法師露出一副暗藏深意,讓人無法揣摩心思的眼神道:“那是自然。”馬天星露出一種氣人的蔑笑道:“那我們明日午時再見。”言畢,二人翻身上馬,返迴落雪堂。


    行到途中,夏嬋勒住了馬。馬天星見夏嬋沒有跟上,便調轉馬頭,又迴了去。到了夏嬋近前,問道:“為何不走了?”夏嬋帶些惱意道:“明知是個陷阱,你為什麽還偏要鑽?你知道那七星寺裏暗藏多少高手,你知道黑白二僧的厲害?”馬天星笑道:“我馬天星真的就那麽傻?”夏嬋一愕,道:“你有什麽打算?”馬天星道:“今夜,我就先來個夜探七星寺。怎麽樣,敢不敢跟我一起玩兒?”夏嬋道:“你敢幹的,我絕不說一個‘怕’字。”馬天星翹起大拇指,笑讚道:“好樣的,我喜歡!”


    到了落雪堂莊門,便見龍寒、冷月雪帶著一幫弟子迎了出來。龍寒笑道:“酒席已經備好,唯缺你們二位。二位,快跟我入席,今天咱們可要開懷暢飲。這次落雪堂反敗為勝,二位功不可沒,快請!”馬夏二人各抱拳一禮,齊聲道:“堂主,請!”


    客廳中已經擺下七席,張九峰夫婦各占了一席。夫婦二人見龍寒、馬天星進了廳,起身抱拳。張九峰笑道:“馬天星,你可算迴來了。龍堂主可以開席了吧?”龍寒道:“開席!諸位一定開懷暢飲,酒肉管夠!”虞美人掐了張九峰一下,張九峰身子一緊。虞美人道:“你呀,真是登不了大席,你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我老臉都丟盡了!”張九峰不服氣,道:“那怎麽了!”虞美人佯怒道:“閉上你的嘴,讓大家都見笑了。”龍寒道:“張前輩心胸坦蕩,直言直語,乃是個大大的爽快之人,晚輩平生最愛結交這樣的英雄豪傑。”虞美人笑道:“龍堂主美言了。”冷寒道:“閑話暫停,入席,入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夏嬋忽然含笑道:“天星,別忘了今夜之事。”龍寒已有幾分醉意,聞聽笑道:“今夜何事啊?”酒後放浪,言出輕佻。馬天星紅著臉道:“堂主別想歪了,今夜我們要夜探七星寺。”張九峰趴在案上,醉眼惺忪,舉起手臂,道:“算……算我一個……”龍寒問道:“夜探七星寺幹什麽?田萬城逃進了七星寺?”馬天星道:“堂主說的沒錯,那姓田的的確逃進了七星寺。”龍寒道:“這個寺院裏都有哪些武林高手,我清楚得很,二位不必去了,我給你們說說。這寺中最厲害的武林高手當是黑白二僧。這倆僧人,一個是黑臉,一個是白臉。黑臉如碳,白臉勝雪。二人皆是力大無窮,對武學天賦異稟,不僅習藝有成,而且還善有所創。武藝極高,罕逢敵手。不過,二僧也有癖好不喜出寺門,不善交際,癡迷於武功,終年不見天日。”張九峰道:“這二人的生活習性頗像我們夫妻。”夏嬋道:“這二僧的武功究竟有多高?跟堂主相比如何?”龍寒笑道:“不曾比試,不敢妄言。龍某或許不及。”


    “好!”馬天星一拍桌子道,“今夜,我就會會這二僧。”夏嬋道:“試試可以,不可戀戰。”張九峰直起腰,道:“老夫也去,老夫一定瞧瞧這兩個出家人何等樣人。”虞美人道:“都醉成這樣,我看你還能走穩路。”張九峰一拍桌子,道:“我們男人議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多嘴多舌幹什麽!”虞美人上前擰住張九峰的耳朵,道:“酒壯慫人膽,你硬氣了吧!”張九峰連忙哀求道:“小點勁兒,小點勁兒……老婆子,你就不能給你爺們兒點臉麵……哎呦……”虞美人鬆了手,餘怒未消,道:“下次還敢在我麵前耍橫,讓你吃不了丟著走。”龍寒道:“虞前輩消消氣,張前輩對您可是沒有說的。人前為主,人後為奴,人之常情。虞前輩解人心思,知足常樂。”虞美人道:“知道你們男人得給男人說美,是非對錯,我都消氣了。”冷月雪道:“如此皆大歡喜,來前輩咱們也幹一杯。”


    這當,馬天星站起身,道:“夏……嬋,走,咱們這就趕去七星寺。”夏嬋道:“你沒事吧。”馬天星笑道:“沒有能喝醉馬天星的酒,馬天星喝酒越喝越精神。”張九峰也站起身,道:“老夫也是,喝酒越多,就越能打架。老夫已經按捺不住了。”言畢身子一射,出了大廳。到了院中,叫道:“老夫有醉否?”龍寒興致也濃,道:“來人備馬。龍某預祝三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冷月雪神色凝重,放下酒杯道:“開個玩笑也就罷了,難道他們真的夜探七星寺。”龍寒略一沉思道:“馬大俠、夏姑娘,要不你們該日再夜探七星寺如何?”夏嬋道:“恐怕再沒有機會了。”馬天星叫道:“去,一定去。非去不可!不去,我就不是馬天星。”言畢一步三晃也出了廳。夏嬋歎了一口氣道:“算了,還是不要去了。”站起身,出了廳,來到馬天星近前道,“我扶你迴房間吧。”馬天星癡癡的目光落在夏嬋的臉上久久不曾移開。夏嬋扶住馬天星,馬天星身子一顫,雙腿不停使喚地隨著夏嬋地身形往前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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