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穎跟著陸無情離開了玉樹山莊,此後一路行進方向都有陸無情做主。江穎對她寵愛至極,言出必從。路途上玩玩耍耍倒也開心。這一日到了慕容山莊前,陸無情道:“這就是聞名天下的慕容山莊。穎兒,你想不想進去耍耍。”江穎道:“我們跟人家又不相熟,人家都不讓咱們進門。”陸無情笑道:“這個包在我的身上。”她朝城樓上喊:“快快開門!”已畢,又對江穎道:“等一會兒門就開了。”過了片刻,那門真的開了。


    倆人過了三殿五堂,進了後院。一路上莊丁頗多,但無一人阻攔。


    “穎兒,我現在帶你去見慕容教主。”


    江穎問道:“他什麽人?”


    “他就是這慕容山莊的主人。”陸無情換了一種口氣道,“不過在見教主之前,我有幾句話交代。”


    江穎側耳傾聽。


    陸無情繼續道:“一會兒見了教主,他說什麽,你一定要順著他。絕不能惹他生氣。他一旦生氣,什麽事都可能做出來。”


    江穎道:“我知道了。”


    陸無情引江穎進了一間花廳。花廳的一張紫檀木椅子上,筆直坐著一個麵如白紙,目光敏銳,紅若血唇的高大青年。這青年身著一襲白袍,薄若蟬翼,華美絕倫。頭上金冠高聳,上麵正中鑲著一塊晶瑩剔透的血紅色寶石;腰圍玉帶,每一塊白玉片上各鑲著一顆奇大的珍珠。


    這青年正是慕容睿了。


    陸無情躬身一禮道:“江雲之子江穎帶到。”


    慕容睿道:“你先下去吧,我要跟這位小兄弟好好談談。”


    “是!”陸無情慢慢退了出去。


    慕容睿一抬手道:“請坐。”


    江雲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坐下。


    慕容睿又朝門外喊道:“上茶。”


    話畢,一名丫鬟隨即款款走上廳來,獻上一碗香茶。


    慕容睿抬手道了一聲“請——”,然後接著道,“聽無情說,你武功超凡,人品高尚,乃難得人才。如今我青葉教求才若狂,小兄弟你不如加入我教下,大家共謀天下。他日天下一定,我慕容睿登基九五之尊,絕不虧待有功之臣,封侯拜相,一言九鼎。”


    江穎聽了一驚,心道:“這位慕容教主對噴倒是恭敬謙遜,可是他言下之意,這是要謀反啊!謀反是要殺頭的。”


    他想到這,道:“在下年輕無知,恐不能輔佐慕容教主,還望恕罪。”


    江雲言畢隻見慕容睿眉頭一皺,臉色突變,怒喊道“陸無情你過來”,心中不由一驚。


    陸無情從門外小跑著進來,頭也不抬,到地跪下,惶恐道:“屬下知罪!”


    慕容睿道:“這就是你辦得差事!真讓我失望!你比青雲差遠了!”


    “是是是,屬下該死!”陸無情嚇得頭壓得更低了。


    慕容睿道:“你看著辦吧,辦不好差事就砍你的頭!”他儼然一個皇帝模樣。


    陸無情抬頭瞪著江穎道:“你是木頭人啊!我對你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這……”


    江穎頓時語塞。


    陸無情的話他想聽,可這件事是圖謀造反,要諸九族,這讓他如何抉擇。


    慕容睿見江穎為難不已,猶豫不決,站起身怒道:“來人把陸無情推出去砍了。”話落從門外走進兩個彪形大漢。


    陸無情喊道:“穎兒快救救我!”


    眼看著陸無情就要被這兩個大漢拖起,就在這時刻,江穎大喝一聲:“住手!”


    慕容睿揮揮手,那兩名大漢推了下去。陸無情驚魂未定,心有餘悸。


    江穎道:“好,我答應加入青葉教。”


    慕容睿道:“本教有個規矩,凡本教門人,手臂上都必須烙下青葉印跡,以正其身份。烙印人何在?”


    兩名彪形大漢抬著一個火碳爐子在前,身後跟著一個綠衣婦人,一起來到廳上。


    綠衣婦人躬身施禮道:“烙印官在。”


    江穎看那爐火燒得極旺,一根鐵條插在火碳裏,多半早已變得通火。火氣熏熏,客廳裏熱了起來。


    慕容睿玉麵如冰道:“陸無情,你去烙。”


    陸無情雙手從爐火裏拿出那根鐵條,一步步走向江穎。江穎也不含糊,早已擼起袖子,露出小臂。


    鐵條尾端翹起一小塊兒,呈樹葉狀,小如豆粒。它與肌膚相觸時冒出絲絲青煙。霎時間,江穎感覺這一塊兒痛得像一根鋼針不斷地深刺,而且越來越深,深入骨髓。他咬牙挺住,麵無表情。


    陸無情眉目間流露出一縷笑意,可是轉瞬便消失了,取代的是濃濃的傷容。


    她這一笑隻在一瞬間,然而卻被江穎敏銳的目光捕捉到了。她的微笑很真實,而她的哀傷卻很做作,江穎心裏忽然有了一種受欺騙的感覺。


    慕容睿滿意地“嗯”了一聲,道:“都下去吧。無情‘好好陪陪’他。”


    陸無情顯得有點害羞,低著頭應道:“知道了。”抬頭看著江穎,右手在他傷處輕拂過,問道:“痛嗎?”


    江穎搖搖頭。


    陸無情拉住他的手道:“跟我來。”話畢,轉身便走。他們出了花廳,進了花園,進了萬花叢中。


    陸無情解開了胸衣,肌膚裸露。隨後,平躺了下來,輕閉了雙眼。


    一陣微風輕拂,帶來了一場朦朧細雨。他們盡情地沐浴在這風雨中,如歌如泣,不休不止。


    傍晚。


    江穎徘徊在花園裏。遠處,慕容睿和一群豔女子在玩捉迷藏。慕容睿蒙著眼睛,轉來轉去,左擁右抱。而那些美豔女子像一隻隻花蝴蝶,逃得靈巧輕盈。話聲、笑聲陣陣傳來,猶如鶯歌燕舞。


    陸無情去洗澡換衣了,讓他在這裏等她。江穎坐在了假山後麵,這樣慕容睿看不見他,他也瞧不見他們。


    不知何時,有人在他肩膀拍了一下。陸無情換了套粉色衣裳,薄薄的紗衣隨風飄動。再加上她花一般的容貌,完美的無可挑剔。這樣一個楚楚動人的美人已經屬於他。


    “發什麽呆?”陸無情看了一眼遠處的“他們”,道:“她們都是主人的女人,你可不能色膽包天。”


    江穎道:“白給我,我都不稀罕!”


    陸無情輕搖他的手臂,問道:“怎麽了,生氣了!”


    江穎笑道:“沒有。我是想說你家主人就算有一天做了皇帝也是個昏君。”


    陸無情忙伸手捂住他的口,道:“這話萬萬不能說。教主真會殺了你!”


    江穎聞著她手心裏都是芳香,身體都快酥軟了。英雄難過美人關,他這一次算是領教了。


    陸無情笑道:“有一件要緊的事差點忘了。天還不晚,我帶你去。”


    陸無情拉著江穎的手沿著一條小徑疾走。出了花園,繞過一片幽林。林子後麵有一道很高的磚牆。牆上有一道黑漆門。


    江穎問道:“這裏陰森恐怖,是不是地牢一類的地方?”陸無情伸出大拇指,讚道:“聰明!”


    江穎問道:“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陸無情道:“當然是讓你見一個人。”


    江穎問道:“是什麽人?”


    陸無情道:“別問了,到時你不就知道了?”


    進了黑漆門是一條狹長的過道。過道邊上站著一排執刀彪形大漢,個個神情威肅。


    這裏麵過道極多,七盤八繞如似迷宮一般。


    陸無情道:“你不要一個人來這裏,這裏麵有很多機關,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牢房裏燃著一盞油燈。牆壁和地麵都很髒。一根木柱上,用細鐵鏈綁著一個女人。她長長的頭發垂下,遮住了她的麵容。


    陸無情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江穎搖搖頭。


    陸無情道:“你掀開她的頭發看看。”


    江穎不想動手,他對這個人沒有興趣。


    就在這時,那女人抬起了頭。她的臉很幹淨,像剛洗過一樣,她的麵容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麵容跟陸無情的簡直一模一樣。她們就像孿生姐妹。隻不過,這個被綁的女人略顯蒼老,眉宇間透著一股寒意。


    江穎問道:“她是你娘?”


    陸無情神經質般地大笑了起來,片刻道:“是。”


    江穎疑惑了,道:“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她可是你的娘啊!”


    “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她拋棄,所以我恨她。是慕容家救了我,為了慕容家我可以做任何事。”陸無情道,“我們長得很像,你能不能分辨開?你根本就分辨不開。其實,她才是你最早認識的那個餘二娘,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你竟然沒有認出來。可見,你對她也不太了解。”


    江穎輕蔑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我裝傻賣呆就想知道你有什麽目的。再者,跟你在一起也許可以找到她。”


    陸無情道:“現在,你已經背叛了她,跟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了。這個女人還是她的女兒。她若知道會怎麽想。現在,你就告訴她,你愛我,不愛她了。”


    江穎看著餘二娘,她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她的舌頭不見了。


    江穎心痛不已,臉色如冰,對著餘二娘笑道:“你真老真醜,我愛無情,不愛你!”


    餘二娘淚如泉湧,朝著江穎“哇哇”直叫。


    陸無情開心地大笑。過了一會兒,笑容陡收,麵色冷酷,從牆上摘下一條蛇皮鞭,使勁地抽著餘二娘。鞭聲啪啪作響,在餘二娘身上又留下了道道血痕。


    江穎沒有想到如花一般的陸無情對她的母親卻如此的狠辣絕情。


    餘二娘昏了過去,可陸無情的手還未停,她似要把皮鞭抽斷,把身上力氣都耗盡。


    江穎顯得無動於衷。突然一掌打了出去,陸無情“啊呦”了一聲,滾向牆邊。


    陸無情捂著臉,大叫道:“你打我幹什麽?你心疼她!告訴你,她已經是個啞巴了,手腳筋骨都被震斷,是一個廢人了。”


    江穎道:“她快死了,不要再折磨她了!她畢竟是你娘!”


    “你不要給我說這個!”陸無情爬起身,道,“我就是要折磨死她!你知道嗎,我爹就是被這個不知廉恥,心狠手辣的女人害死的。”


    這就是餘二娘的下場。一個縱橫西域十幾年的魔女,竟落到這樣的下場。世間變化萬千,事事難料。


    陸無情拿起皮鞭欲要再打,江穎伸手一攔,道:“她已經死了。”


    陸無情放下皮鞭,失聲痛哭起來。在她心裏還是恨。她娘活著的時候沒有給她一點幸福,現在死了就更不能給她什麽了。她恨她娘讓她恨她。


    江穎麵見慕容教主,求他讓他把餘二娘的屍體好好安葬,並且讓他命令陸無情為她娘守孝。慕容教主應允。慕容睿非常喜歡江穎這樣的幹將,他的一切請求,盡可能滿足。


    慕容睿下了令,陸無情隻得尊令。


    江穎在山莊裏並不是無所事事,他幾乎每天都要帶著手下到城裏收保護銀兩或到鄉下收佃租。慕容睿對他說,將來還要他去完成一些特殊任務。江穎心想他口中的特殊任務不外乎是“殺人”。


    今天江穎迴來時天已經入夜,聽陸無情說他父親也來到了莊上,頓時激動不已。


    他見父心切,且尚有很多心裏話傾訴,於是不顧夜深人眠尋了過來。


    江穎講完自己在山莊裏的經曆,江雲也是連連歎息,問及有何打算。


    江穎憧憬道:“我想離開這裏,到一個無憂無慮的地方。”


    江雲問道:“和無情一起麽?”


    江穎道:“如果她肯跟我走,我絕不會偏下他。”


    江雲道:“等慕容山莊結束了這次盛會,我們就一起走。我會向慕容家求情,他們一定會放我們走。”


    江湖各派門人陸續進住慕容山莊,大會召開指日可待。江雲守在莊門附近,留意來客,看看嶽父等人有無到來。


    守了兩天,客人進住已畢,竟連華山、天煞門二派的人影也未看到。


    嶽父年事頗高,早已不問江湖事,他不來也就罷了,為何華山、天煞兩門也不見人來?


    江雲也不願深思,心道,等到了明日大會上自然知曉。


    慕容山莊裏的校場上早已擺好桌椅茶果。席位分明,眾人按號入坐。左麵首席為昆侖派,可惜沒人到場。其次是少林、泰山、衡山、華山等。華山派派來的代表正是神劍馬天星;右麵首席為天仙派,也無人到場。其次是天煞門、蓬萊派、天山派、萬宗門。這四派中隻有萬宗門張翠秀到場。


    這次大會到場的門派,除了少林、泰山、華山為大派外,其他都為小派。


    主持位上坐著三人,一個是慕容睿,一個是慕容樹,一個是慕容青。江雲、江穎都坐在慕容樹後麵。在慕容睿身後也出現倆人,一個是甄濤,一個是韓香梅。這一情況令江雲十分吃驚,顯而易見,這二人已經加入了青葉教。


    慕容樹見群雄皆已落座,場上鴉雀無聲了,站起身,抱拳施了一禮,道:“歡迎武林各派人士光臨慕容山莊,慕容樹有禮了。此次邀請眾位前來是要商討幾件大事。我們一一商議。這第一件事是有關中原武林盟主的,我看還是有江盟主親自發言為慎。”


    江雲身形一縱,飄落場中,抱拳道:“在下江雲見過天下英雄。”在下有一件事要宣布,那就是自今日起退下盟主之位。在下將布告天下,使武林共知。在下自任盟主來,多有過失,使中原江湖了無寧日,心中慚愧不已。江雲心意一決,絕不更改。”


    江雲言畢縱身又迴到座位。


    慕容樹道:“這第二件事就是選出一位天下武林的盟主。選盟主不在乎兩個第一,一是人品威望,二是武功勢力。若論威望人品大家不分彼此,所以今日選盟主隻論武功。誰能得個第一,我們就尊他為盟主,聽其號令,違者必亡。諸位意下如何?”


    場上群雄麵麵相覷無一人答話。


    慕容睿身形一飄,落在場上,抱拳施禮道:“當今天下以昆侖少林為首。葉宏圖武功絕頂,天下無二。可惜,他今日未到,否則這盟主之位非他莫屬。其次,就是少林派圓休大師了。晚輩今日懇請圓休大師指教指教。圓休大師若勝了,這武林盟主之位就是他的了。大家看如何?”


    泰山派無極道長道:“圓休大師論威望,論武功,都首屈一指。他為武林盟主貧道極服。”


    衡山飛魚劍白九翁道:“今日許多大派掌門未到,我們這些小門小派那敢說個不字。論武功威望更不屑一談。少林乃武林泰山北鬥,圓休大師又武功齊高,我們沒有不服,所以就由大師代表我們這些小門小派跟慕容公子過幾招。誰勝了,我們就尊他為盟主。不過,慕容公子輸了可不能耍賴。”


    慕容睿問道:“諸位掌門都是這麽想得麽?”


    眾人紛紛點頭。


    慕容睿道:“圓休大師,那就請上場,讓晚輩討教幾招。”


    圓休站起身,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諸位抬舉老僧,那老僧便獻醜了。”話落飛身縱入場中。


    他身軀肥胖,跳縱起來卻極為輕盈高俊。這一身輕功頗有火候。


    群雄均想這慕容睿年紀輕輕,習武不過十餘年,功力能有多深。而圓休大師就不同了,他身為羅漢堂堂主,苦練功夫數十載,武功已達登峰造極。他們倆人比試武功,誰勝誰敗,一眼明了。


    群雄都盼著圓休大師勝了,那麽慕容睿就當不上盟主,也就不能號令他們了。他們都曉得慕容家的意圖,誰也不肯為其賣命,走上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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