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爸”王靜領著女兒過來


    “哎,團團也來了”,老太太走前幾步,拉過外孫女的小手,將母女二人迎進小棚子裏。


    王父坐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旱煙,他好這口,每年自己都要種一些煙絲,隻是今年早被旱死了,這僅有的一點還是去年剩下的。


    “天這麽熱,你帶她來做什麽?”王父開口,指了指小女孩


    “團團想姥姥姥爺了,非吵著要跟來”王靜迴道。


    事實上,是她非要帶女兒過來,想著二老看在小外孫女的麵上,應該會好說話一些。


    王父沉默,草棚裏一時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再說話。隻有老太太和小外孫女的低聲絮語。


    “姥姥,我渴了”


    “誒,團團渴了啊,走跟姥姥迴家喝水去”


    王靜看著母親領著女兒剛要起身,忽然開口:“這井裏不就有水嗎?打一桶上來給團團喝不就得了”


    “別瞎說,井水都是限量的,咱們監守自盜不成?”


    “這麽多水,用一點誰看的出來?再說現在快中午了,沒誰會出來,也不怕被人發現”


    說著竟是自顧自的拿起桶,就要去打水,嘴裏還道:“團團乖,媽媽打水給你喝”


    王父見狀低嚇:“給我放下!”,而後轉身對王母道:“孩兒她姥,你先帶孩兒家去”


    王母聞言,抱起小姑娘先迴去了,走之前不忘叮囑:“好好說話”


    王靜固執的不肯放下木桶:“就打一桶怎麽了,難道看著人渴死,還要死守著一口井不給水嗎?”


    王父放下煙杆,劈手奪過女兒手裏的水桶:“你渴死了嗎?哪次來沒給你帶水迴去”


    “可是……”那點水根本就不夠家裏用的,王靜忍了忍,終究沒有說出來


    “爸,您知道我家裏一大家子人等著我拿水迴去……”


    “李強呢?”王父問:“家裏也支撐不了多久,讓他想想別的辦法吧”


    李強就是王靜的老公,自大雪過後一直在家裏呆著,看媳婦能從娘弄來水,哪還願意費勁巴拉的去外麵找水,辛苦不說,一不小心曬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王父歎了口氣,女兒的處境他如何不知?隻是眼下,實在是沒辦法了。


    “今天別迴去了,晚上在家裏吃飯。以後你想迴來就隨時迴來,隻是……家裏實在沒有多餘的水給你拿了。”


    言外之意,你是我的女兒我不會不管,但沒辦法再幫你養婆家一大家子人。


    “爸!”王靜如何聽不出父親的意思,還想再說什麽,又一次被王父打斷:“行了,天熱,迴去吧,一會兒團團該找你了”


    王靜無法,隻得負氣走了。


    王父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席卷而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多少親情、友情、愛情在這酷暑之下,被炙烤得體無完膚。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時堅如磐石,一個人可以毫不猶豫的為了另一個人去死;有時又脆弱不堪,大難臨頭各自飛。最怕的就是這樣溫水煮青蛙式的消磨,一日日的消磨,終有一天溫情不再,怨恨叢生。


    晚飯桌上氣氛詭異,王靜和父親賭氣,大嫂看這個小姑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少不得冷嘲熱諷幾句。


    王父王母各自沉默的吃著……


    飯後,王靜執意要迴去,王母勸了幾句不管用,就隨她去了。


    老太太送女兒到村口,看左右無人,悄悄從懷裏拿出一小罐水,塞給王靜。


    “媽,我……”王靜一時語塞


    “拿著吧,你爸他們不知道。”王母頓了頓,又說:“不過你爸說的也對,家裏實在是……實在過不下去,就迴來吧,啊”


    “恩,謝謝媽”王靜強忍著淚水,百感交集的離開了,路過水井時剛好遇上陳念。


    陳念家離井近,看水水井的人有時迴家吃晚飯,陳念會出來幫著看一會,這會正是替的王父。


    “王靜?迴家來啦”陳念和王靜年齡相仿,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後來也是因為一個外地求學,一個外出打工才慢慢分開的。


    “啊,迴來看看,這就走了”王靜道


    “這麽晚了,怎麽不住一宿再走?”


    “不了,家裏等我迴去呢”


    陳念這些天經常能看到王靜帶水迴去,聽她這麽說並不怎麽意外,剛要說什麽,就見齊鶴水從家裏出來,手裏還端一盤不知道什麽東西。


    “飯還沒吃利索,就往出跑”齊鶴水走到陳念麵前,作勢輕斥一聲


    陳念才不怕,笑嘻嘻道:“你端的什麽?”


    齊鶴水將盤子端到陳念麵前:“糖拌西紅柿,你最愛吃的”


    陳念笑眯眯的道謝,伸手就要去拿,被齊鶴水一筷子敲到手背上


    “呀”陳念頗怨念的看著他


    齊鶴水沒理她,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遞到陳念嘴邊:“張嘴”


    王靜還在旁邊沒走呢,陳念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看齊鶴水舉著筷子大有一副你不吃我就舉到天荒地老的架勢,隻得無奈張嘴,邊吃邊不忘嗔怪的撇了他一眼。


    齊鶴水無動於衷,看她吃完了,就要夾第二片,陳念忙按住他的手。


    “那個,你們聊著,我先迴去了,要不一會天該黑了”,王靜在旁好不尷尬的開口


    “啊好,下次來家裏坐坐啊”,陳念忙道


    王靜也不知聽沒聽到,逃也似的離開了。井邊兩人的親密動作刺的她眼睛疼,心也疼。


    當年李強他們倆剛好上的時候,也是這樣親蜜黏糊,羨煞旁人。


    也曾覺得幹得好不如嫁的好,偷偷在心裏拿自己和陳念比較過,認為還是自己更幸福一點。


    可自從她生了團團,這種屬於情侶間的快樂溫馨就再也沒有了……如今陳念卻可以找到如此寵愛她的人。


    王靜低下頭看了眼乖乖走在身邊的女兒,心底的酸楚一陣一陣的往上湧。


    陳念這邊呢,最終也沒搶過齊鶴水,一小盤糖拌番茄在都是在齊鶴水一筷一筷的投喂下解決的。


    末了還被趕來接著值班的王父看到,陳念徹底鬧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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