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麗爾呆呆的跪坐在原地,感受著懷中少女一點一點流失的體溫,精神有些恍惚。


    神殿的立足之本就是能與光明神交流的聖女,所以在士兵發現她的異常之後,立刻選擇率先保護聖女到安全的地方。


    魔獸們被激怒之後,哪兒有那麽容易就放過他們,自然是窮追不舍,士兵們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才將阿芙麗爾安全送迴城中。


    期間她一直是那副嚇傻了的模樣。


    她這幅不作為的樣子讓士兵們再次心生不滿,入夜圍坐在一起的士兵們紛紛抱怨。


    “不是說聖女是很強的嗎?如今一看也不怎麽樣嘛!”


    “就是,聖女不是被光明神眷顧的嗎?你看她那個樣子,果然是高高在上的……”


    “小心點兒說話!”一個較為年長的士兵謹慎的看了看周圍,“詆毀聖女,若是被教廷的人知道了,你們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方才交談的兩人這才有些驚慌地發現自己說出了多麽冒犯的話,他們這話不僅冒犯了教廷,還是對光明神的不敬,畢竟聖女可是光明神親自挑選出來的。


    幾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個士兵,到底還是不通人情世故,小聲的抱怨道,“我們這麽拚命保護聖女,這麽多人受傷,聖女也不說來看看我們……可惜了賽莉斯汀小姐,她還那麽年輕……”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如果說聖女與他們像是天邊不可直視的太陽,那賽莉斯汀就是開在他們身邊的一朵向日葵,大家平日裏還是與她相處更多,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天賦極高又樂觀活潑的女孩,可是現在……


    其實所有人心裏都清楚,賽莉斯汀的死,對於聖女來說打擊是巨大的,聖女一直住在神殿中,不食人間煙火,恐怕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不應當苛責,但也許是在魔獸身上受了挫,戾氣未消,於是這個錯就無法被忽視了。


    阿芙麗爾坐在床上,無助的抱住自己的膝蓋,努力將自己蜷縮起來,想獲得一點微弱的安全感。


    賽莉斯汀死前的那句“迴到神殿去吧”一直在她耳邊不斷地響起,她不想留在這裏,她想迴去,她知道自己身為聖女,不該如此懦弱,不該將光明神的信徒棄之不顧,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她害怕死亡,害怕離別。


    這時,本該死亡的賽莉斯汀卻突然出現在了房間裏,阿芙麗爾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就立刻衝了上去,“賽莉斯汀!你沒……”


    衝到一半她就停了下來,她驚恐地看著賽莉斯汀胸口還在流血的窟窿,想要尖叫卻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賽莉斯汀像是平時一樣帶著微笑,隻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這個笑愈發的滲人。


    “阿芙麗爾……”她開口,聲音像是來自遠方一般,“你看看你,多無能啊……”


    阿芙麗爾瞬間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偏偏她又沒說錯,自己的確是無能。


    “你保護不了我,保護不了士兵,也保護不了光明神的信徒,你根本就不配做這個聖女……”


    “不是的!我、我……”


    “承認這個事實吧!你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你辜負了人民對你的信任,也辜負了光明神!”


    賽莉斯汀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表情也變得猙獰扭曲,鮮血從傷口處流到了地上,越流越多,阿芙麗爾腳踩在地上都能感覺到那種濕滑黏膩的觸感。


    “不……不要……不要啊!”


    阿芙麗爾從噩夢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她想起剛才的夢境,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不行,她得做點什麽才行……


    她換下被冷汗浸透的衣服,收拾得體,打算去幫助牧師治療傷員們,結果剛走到近處,就聽到了士兵們的議論,她頓時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從裏到外涼了個透。


    夢裏再怎麽樣也是虛假的,如今真實聽到士兵們的抱怨,阿芙麗爾的內心發生了動搖,於是黑暗的力量就趁虛而入。


    有人發現了站在遠處的聖女,趕緊行禮,士兵們也慌忙行禮,心中都在祈禱聖女沒有聽到他們剛剛的話。


    “這麽晚了,聖女您怎麽出來了?”


    “我、我來幫忙……”阿芙麗爾想要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但她從未騙過人,演技自然有些拙劣了。


    士兵們自覺失言,自然沒有拆穿的。


    阿芙麗爾來到一個重傷員身邊,抬手施展聖光術給他療傷,可就在此時,她原本純淨的光明力量中出現了一絲黑暗,這樣異常的波動自然瞞不過常和黑暗力量打交道的士兵們。


    那個重傷員在黑暗力量的折磨下,沒一會兒就斷了氣,所有人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阿芙麗爾,她自己也呆住了,她的體內為什麽會有黑暗力量,難道光明神真的放棄她了嗎?


    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那是黑暗力量吧……”


    “聖女為什麽會有黑暗力量?”


    “難道光明神已經放棄了我們嗎?”


    “胡說!光明神不會放棄我們的!”


    “那為什麽……”


    “是聖女……一定是聖女讓光明神失望了!一定是這樣的!”


    “她還害死了我們的夥伴!”


    “殺了她!”


    “殺了她!”


    阿芙麗爾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看著周圍人憤怒的表情,轉身就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但是此刻,她不還想死。


    她跑進了森林,躲到了樹後,蜷縮在樹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她不停地喃喃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突然,阿芙麗爾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渙散,然後便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賽莉斯汀拿著牛皮書從一旁的樹後走了出來,她蹲下身,看著阿芙麗爾的睡顏,假惺惺的惋惜到,“真可惜,要不是我們兩個的意識隻能存在一個,我可真舍不得讓你這麽痛苦。”


    她翻開書,念起了一段冗長而難懂的咒語,兩人身下張開一個法陣,在耀眼的白光散去後,原本的兩個人,已經合二為一。


    金色的眸子慢慢顯露,她微笑著合上書。


    好戲,現在才要正式開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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