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凱和陳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正兩臉懵逼地看著陸林風。


    陸林風淡淡一笑。


    將二人送來的東西拿在手裏,很瀟灑地聳了聳肩,“你們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的決定。”


    他素來不是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陸家的家產、陸氏的名利他攥得住,也放得下。


    之前不放是因為不甘、不服。


    現在放棄是因為太累、太冷。


    木婉迎最欣賞他、最喜歡他的也恰恰包含這一點。


    她自己是這樣的性格,所以從心底裏不喜歡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磨磨唧唧的男人,更不喜歡那種優柔寡斷沒有主見的男人。


    曾經那個胡攪蠻纏、死活不肯退讓,揚言要和陸衡抗爭到底、不放過自己分毫利益的男人在她眼前隻是比較鮮活。


    此時、此刻,陸林風這個瀟灑的聳肩、這個從容的微笑,這個淡然的神情在她眼中卻是那樣的帥氣。


    像是一顆明星,閃耀著她的眼睛。


    但陳沐卻沒有她的這份瀟灑。


    看著陸林風毅然決然的樣子,他的臉上無端生出幾分憂鬱,“陸總……您……您真的要……”


    吞吞吐吐猶豫了半晌,陳沐都沒把心裏想問的話說出來。


    而是勉強衝著陸林風擠出一個笑容。


    陸林風是個人精,怎麽可能看不出來自己手下的心思?


    他輕輕扯出一個笑容,拍了拍陳沐的肩膀,“不用這麽氣餒,也不用擔心我會丟下你們不管。”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總,我……”


    陳沐急於解釋。


    但卻怎麽都解釋不清楚。


    陸林風也沒真要等他的解釋。


    在陳沐結結巴巴的時候,陸林風已經低聲對他說:“你以及公司其他跟著我打拚的兄弟姐妹願意留在陸氏的,我會盡我所能給你們鋪好路。


    願意跟我走的,我也絕對不會虧待。好了,就這樣吧,和婉迎一起在這裏等著我吧,我去去就來。”


    陸林風不再多言,拿著手上那些沉甸甸的東西抬步往陸雲風的病房走去。


    那裏,他的父親陸衡還寸步不離地守著,守著病床上那個依然沒有睜開眼睛,時不時還會念叨一句‘婉迎’的陸雲風。


    “我陪你一起!”


    陸林風跨出步子的時候,木婉迎拉住了他的大手。


    等陸林風轉過臉來看她,木婉迎已經衝著他溫溫一笑。


    陸林風沒再說什麽,也迴了妻子一個恬靜的微笑,拉著她的小手快步朝陸衡所在的病房走去。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陸衡還在和陸雲風絮叨。


    不是唿喚著陸雲風醒過來,就是將自己心窩裏的話倒給陸雲風聽,要麽就是和陸雲風絮叨陸雲風小時候的事情,甚至連陸雲風生母袁茉莉的事情也提到了。


    儼然一副慈父的做派。


    那是陸林風活了二十幾年從來都沒體會過的味道。


    曾經的他很羨慕、很不滿,也很想要。


    哪怕隻是一點點,不要全部,隻是兩個哥哥的一點點,他就心滿意足了。


    為了得到這一點點的愛、為了這一點點奢望,他無所不用其極,但凡是能走入到爸爸眼中的法子他統統都試了一遍。


    可是結果依然不盡如人意。


    他的爸爸還是很厭惡他,對他始終都是冰冰冷冷的,對他始終沒有半點愛意、半點柔情,甚至連半點耐心都沒有。


    那時候他真的很絕望,拚了命地想要找尋自己身上的缺點。


    可是他找了一大堆,缺點羅列了一籮筐,愣是找不到一條能讓人如此厭惡的缺點,直到……


    往事一幕幕如流水一般。


    站在病房門口的陸林風望著不遠處那個近在咫尺的爸爸,一雙腳不知怎的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再也沒法輕盈地抬起。


    直到陸衡冷漠的轉頭看來,問他‘什麽事’的時候他才將所有的情緒和著淚咽迴了肚子裏。


    “我是來還你東西的。”


    陸林風淡淡一聲。


    既沒有往日的憤慨,也沒有曾經的期盼。


    他的語氣也好、神情也罷,都呈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淡然,仿佛前麵坐著的男人不是他的爸爸,也不是他的親人,而隻是一個沒有任何聯係的陌生人。


    倒是轉向病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二哥時眼裏頓時多了三分柔情,壓低聲音問陸衡,“二哥怎樣?我說會兒話不會吵到他吧?”


    “說吧。”


    陸衡的語氣依舊冰冷。


    陸林風點點頭,拉著木婉迎走進了陸雲風的病房,順手將病房的門輕輕關上,隨後快步走向陸衡,將手上的袋子拆開,先掏出一個印章。


    “這是公司的印章,從今天開始還給你了。陸氏集團你願意給大哥也好、願意給二哥也罷,我都不會再和你搶了,也不會再和你爭了。你想要的,我今天幫你實現了。從此以後我滾出陸氏!”


    陸林風把印章放在了陸衡手上。


    陸衡不知怎的,大手忽然一抖,差點沒接住,還是陸林風幫著扶了一把,淡淡地說了一聲,“收好,摔壞了我可不負責。”


    說完,他又掏出一個檔案袋,再次將之放在陸衡的手上,“這是這些年爺爺給我的股份和我自己以各種名義搜刮的股份,本來是打算和你掀桌子的時候拿來當底牌的,但我既然撤出了陸氏,也就不會再和你對著幹了,今天也還給你,股權轉讓書我寫的是爺爺的名字,我沒臉去見他老人家,辛苦你轉交一下吧。”


    “陸……”


    陸衡的手再次一抖,臉色已經有些不自然。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兩份沉甸甸的東西,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慌,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自己眼前流失一樣。


    這種心慌迫使他立即抬頭看向自己跟前這個從小和自己作對作到大、攪得他頭昏腦漲的逆子。


    竟然再無半點曾經的顏色。


    這個逆子的眼裏一片寂靜。


    掀不起任何波瀾,也攪不動任何情緒,更沒有任何感情,就像一張純白的白紙一樣,再無眷戀、再無不滿。


    “陸林風,你……”


    “滿庭春我會迴,但不是看你,是看看我爺爺奶奶和我嶽父嶽母。當然,也不是現在迴去,等我覺得我自己有臉麵迴去的時候再說吧。”


    陸林風淡淡一笑,眼中是陸衡從未見過的漠然。


    在陸衡驚愕的時候,陸林風已經將最後一份資料擺在陸衡的手上,“這裏麵是一些產權證,都是靠著你們陸家給的錢買的,如今我都不要了,都還你,你願意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


    說完,他一身輕鬆。


    再次對著陸衡露出一個淡漠的笑容,牽著木婉迎的小手便轉身離去,在即將走出病房的時候才轉過頭來,對陸衡說了最後一番話。


    “爸,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您!從今以後,我和你再沒有任何瓜葛了。我欠你的都已經還你了。你賜我的這一點血脈之恩也已經用你這些年的冷漠和鄙夷一一償還了。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欠你任何東西了!我隻是我,我隻是木婉迎的丈夫,再不是任何人的兒子,更不是任何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走了,珍重!照顧好我二哥!”


    一口氣將這些話倒出來後,陸林風渾身都輕鬆了。


    他輕輕地拉開病房的大門,拉著自己的妻子慢步朝著冬陽升起的地方走去。


    反倒是病房裏麵那個捧著一大堆印章、文件的陸衡,眼瞅著那個自己最厭惡、最不喜歡的小兒子牽著他摯愛之人的手一步步往外走去,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眼前,心竟然莫名空了一塊。


    他頂著笨重的身子緩緩站了起來,不僅雙手有些哆嗦,就連泛白的唇也開始不受控製地哆嗦。


    輕聲喊出一句‘林風’後,剛想抬步往前挪兩步,卻不料心中一梗,兩眼一黑,竟然砰的一聲栽在冰冷僵硬的地麵上。


    早已走遠的小兒子看不見,身邊病床上昏迷的愛子聽不著,那個和他吵了一架搬出滿庭春的大兒子更加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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