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輕輕吹著,晨時的第一縷陽光通過半開的窗戶射了進來,灑至茶幾上擺得不大整齊的幾本冊子,茶幾邊上,幾個空酒壇子東倒西歪地躺著。


    “四、公、主——”


    院前突如其來的大嗓門,驚得尚在夢境中神遊的白玖沒忍住皺了皺眉,卻也隻是略皺眉頭,眼皮是一點抬不起來。


    “四公主!”


    “快起床!”


    “太陽要曬屁股了!”


    院前的粗大嗓門仍在繼續,非但沒停,反而加大音量,白玖厭煩的一把扯下蒙住腦袋的被子。


    “言、周!”


    “誒!我在!”


    言周樂嗬嗬應了聲,絲毫沒聽出白玖怒氣衝天的語音,還在作死的邊緣繼續徘徊。


    “四公主,你終於肯起來啦!我——哇啊啊啊啊啊啊!”


    話至一半,房門開了,但迎麵而來的不是白玖,而是一潑冷水,就這麽猝不及防潑過來,言周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幾乎全部濕透,完完全全成了一隻狼狽的落湯雞。


    他看著再次緊關的房門,麵無表情。


    “四公主,五日,整整五日,你已經潑了我三次冷水了!三次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言周雖隻是小小侍衛,但也是有脾氣的,你再這樣,我就、我就、我就告訴大公主!”


    下一刻,又一波冷水襲來,這次,言周眼疾手快,在冷水往自己潑來的那一刹那腳底生風瞬移至側邊,毫無偏差躲開了冷水的攻擊。


    “哈哈!”


    言周揚眉大笑,轉頭對上雙手環胸依靠著房門的白玖,似是看到了他避開冷水的全過程,嘴角舌著一抹淡淡笑意。


    她不吝嗇誇了句:“不錯嘛,有長進。”


    聞及這句誇讚,言周傲嬌般將下巴抬高兩分,眼裏是抑製不住的洋洋得意。


    被潑了三次,總算逃過一次,也算是在她麵前揚眉吐氣了一次,他心裏怎能不高興。


    見他麵上肉眼可見的嘚瑟,白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上麵。”


    聞言,言周一愣,正抬頭,隻聽“刷”的一聲,他的臉猝然被潑滿冷水。


    還處在懵圈狀態的言周,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哧哧笑聲,是白玖不厚道的笑聲。


    “狡猾!”


    他哼了聲,居然沒料到她還留了後招。


    “誰讓你打擾我睡覺的。”


    聽到他的“排腹”,白玖也沒生氣,反倒心情甚悅,方才被打攪美夢的不悅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適才問他作甚。


    她可不信他沒事大早上來打攪她。


    見她正經,言周解釋:“大公主、二公主以及三公主天還沒亮就出穀了,說是有事離開兩天,大公主托人讓我來告知你一聲。”


    聽到這個消息,白玖怔了一瞬。


    她們三不是恨不得日日待在穀中修煉嗎,怎麽突然出去了,還是兩日。


    “雖然三位公主均不在穀中,但是大公主可是吩咐並派來人,讓我們看著你,不許你擅自出穀。”言周又補充一句。他可是知道,這位四公主平日裏最不讓人省心,三天兩頭想溜出去。


    對上言周略帶警告的眼神,白玖不由偏頭嘁了聲:“不出去就不出去!”


    言罷,把門一關,隔絕言周的視線。


    外頭傳來他不緊不慢的嗓音:“四公主,您還用早膳嗎?”


    幾乎是話音剛落,房裏頭傳來她字正腔圓的一個字:“滾。”


    言周:“好嘞!”


    半響後。


    “記得放門口。”


    言周:“……是。”


    重新迴到房裏,白玖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打了個瞌睡鼾。


    茶幾上的那些書都是前兩日她從花銀那裏借來的,昨夜她翻了一宿,直至天色將明才躺下歇了半個時辰,現下隻覺渾身乏累。


    落座茶幾前,腦海裏迴響方才言周的話,白玖眼睫微動。


    無關要緊的事自然不會出穀。


    貌似自那二人進穀後,三位姐姐的行為就透露著些許古怪,像是隱瞞什麽。


    不過,白玖沒想那麽多,她們三不在對她來說是好事啊,至少她可以不用偷偷摸摸地查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言周很快把早膳送到房門口,她用完之後,便一直賴在房間裏翻看冊子。


    正午,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不知不覺,她就著手臂趴在茶幾上合了合眼。


    ……


    “洛苓……”


    誰!


    茶幾上,少女驚得猛然抬起腦袋,迴應她的,是窗外樹葉被風吹響的摩擦聲,此刻,房間裏多出一名侍女。


    侍女手裏拿著披風,見她醒來,愣了愣,笑吟吟走至她身前:“奴見您睡著了便沒叫醒您,又怕您著涼,所以……”


    這侍女看著麵生,不是她所認識的,念及早上言周的話,她心中頓時明了。


    “你多心了。”她擺手。


    侍女彎唇頷首:“能照顧四公主是奴的福氣。”


    她這番,白玖實在是不習慣,隻得微微扯唇陪笑。抬眸瞬間,她的目光落在她手腕,準確來說,是她手腕上的那條手鏈。


    她目光一怔,似有許多零碎畫麵浮現腦袋,隻一息,便消匿無形,她僅僅捕捉住一小片。


    “你叫什麽?”她問。


    “奴姓餘,公主喚奴小餘便好。”


    “好。”白玖輕輕揚唇,“小餘,我在萬妖城認識一個朋友,我想見她,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幫我將她尋來可好?”


    “當然沒問題。公主的那位朋友叫什麽名字,奴去尋來。”


    “她沒告訴我她的真名,但我知道,她左手腕上有一胎記。”


    “公主可記得那胎記是什麽顏色,又是什麽樣子的?”小餘上前,目光灼灼望著她,好似迫不及待替她做事的忠仆,但眼底劃過的一抹異樣還是讓白玖捕捉到了。


    白玖單手摸著下巴,一麵迴憶一麵道來:“好像,是黑色的,至於樣子,應該是朵彼岸花。”


    “好。”小餘頷首,“奴明白了,定幫公主尋到此人。”


    說罷,她轉身即走,隻是還沒邁出房門,她身形徒然一頓,垂下眸子才發現,一柄冰劍不知何時自後背插進她心房,穿至胸前。


    還沒待她做出其他反應,身後之人用力收迴手中利器,她嘴裏發出一聲悶響,旋即栽倒在地。


    “公主,你……”


    少女低眸看著地上的人,清秀的臉蛋上已然沒有方才的笑意,隻有無情的冰霜。


    地上女子抽噎兩下,便不再動彈,冷冰冰的屍體也在這一刻化為白點消失,好像她從未出現過。


    “我雖不記得很多事情,但來自危險的警覺還是有的。”


    少女望著手中冰劍,聲音仿若沁了寒霜。


    “既然不是這裏的人,就不該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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