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如漆的天幕上,閃電劃破天際,透過烏黑的雲層閃爍在樓閣之上,伴隨一陣陣雷鳴,傾盆暴雨打濕地麵。


    漆黑的房間,一個瘦小身影蹲在更黑暗的角落裏,聽著窗外唿嘯的狂風暴雨,雙臂緊緊環抱雙膝。他的腦海裏,不禁竄入幾個零散畫麵。


    無人經過的荒郊路邊,一個瘦得可憐的身影趴於泥濘之中,雨水無情打在他身上,似要將他與泥水混為一體。


    “轟——”


    突如其來一聲的驚雷炸響,無言嚇得渾身猛烈顫抖,猛的將腦袋縮在膝蓋間,身體不停顫抖。


    “阿娘,阿娘……”


    他喃喃低語道。


    “我好害怕……”


    忽而,房門自外由裏推開,隨即,一個高大身形邁步入屋,陰暗的房間也因那人的到來而變得光亮些許。


    無言隻覺那人抬步朝他這邊的方向走來,在他麵前停下腳步,貌似猜到來者身份,他緩緩抬起腦袋望去,入目的,果真是他的主人——燕之衡。


    今夜的雨,跟他記憶中那場大雨極其相似。


    泥濘旁,少年半蹲著身子,將手中之傘挪至他頭頂。他沒有力氣起身,感覺不到雨滴,隻以為是雨停,耳邊卻有雨水打落在傘上,發出“啪嗒啪嗒”脆響。他掙紮抬起腦袋,一眼便看到為他撐傘的少年。


    少年身著紫衣,外披著黑色鬥篷,整個人籠罩於陰暗當中。他看不真切他的模樣,但是他卻給予他一種莫名安全感。


    宛如深淵中的一束幽光,讓人不自覺為之靠攏。


    青年不語,與他記憶中初識的那個畫麵畫麵重合在一起。


    “主人……”


    無言輕喚了句,發現聲音竟有些沙啞,像是哭過一番。他下意識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龐一看,手上果然是一片濕噠噠的,還有水痕。


    他愣住一瞬,眼裏快速染上慌亂之色,似是不知這是為何,他手足無措望向麵前不語的燕之衡。


    他張了張嘴,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抬眸直視燕之衡。


    “為什麽?”


    他極力忍住嘴角抑製不住的顫抖,終於問出壓在心底許久的話。


    “那是我阿娘……”


    說出這一句,他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婦人倒在血泊裏死不瞑目的場景。


    屋中陷入許久沉默。


    天際,不時有道巨大閃電照亮天空,在窗外樹影上蜿蜒疾馳,似一柄劈山巨斧,下一息便把兩山強行分離。


    “無言。”


    燕之衡看著他,口吻不冷不熱,就如他此刻的模樣,冰冷無情的臉龐,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隻是一個贗品,哪怕她待你極好,也終究不是你阿娘。”他冷淡道,“你的阿娘,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他的聲音冰冷極了,堪比拍打在窗上的雨水,直接潑寒他的心,他目光倏然一顫,腦中閃過一道光,如夢初醒般。


    雨下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太陽帶著飽滿的光輝,射在大地萬物上。


    昨夜雨有些大,海棠花瓣落了一地,洛苓輕腳走至海棠樹下,盡管她走得很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踩到些許花瓣。她仰頭望向枝頭上帶苞的海棠花,目光有些悵然。


    她昨天佯裝被燕之衡控製,從他口中得知個大概。


    燕之衡的師父,是個長得與她極其相似的女子,她是凡人,喜歡海棠,在他五年前剛穿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收他為徒,三年前卻因心疾而死去。


    洛苓想不明白的是,燕之衡抓她是何用意,他明說不是讓她當替身,卻偷偷給她下蠱操控她,讓她複製她師父曾為她做的事情,最後又不打算放過她。


    變態吧!


    ……


    陰越山很大,統共有四座峰頭,山上常年雲霧繚繞,想來位置極其隱蔽,山下也沒有城鎮村莊,影閣居然會建在此,難怪無人發現。


    洛苓步伐散漫地走著,忽然,她眼神徒然變得淩厲,隻見身形微微往側邊一閃,下一瞬,一個火球如閃電般從身邊劃過,砸在後邊地麵。


    “碰——”


    隻聽一聲巨響,泥土瞬間被炸開,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來。這時,一個男音驟然響起,夾雜著不屑。


    “喲,反應還挺靈活。”


    洛苓尋聲望去,見偷襲她之人是昨日在院前,與燕之衡發生口角的燕之闕。


    “我看你也是個修仙之人,應該聽過影閣的名聲,那麽你也應該知道,燕之衡在影閣雖然是二少主,也隻是個擺設,你怎麽會看上他,並同他迴來。”


    他上下打量了番洛苓,肉眼可見的傲慢。


    “莫不是,那小子給你下了什麽藥,強迫你?”


    洛苓挑眉,意料之外他居然猜對了。


    她揚眉:“大少主為何會這樣覺得?”


    此人心狠手辣,心高氣傲,平日裏沒少給燕之衡使絆子,想來因為大少主的身份,燕之衡沒才沒能解決他。


    不過,他方才的話是何用意,洛苓暫時使不出法力,但她可不信他這樣一個暗地裏隨時想要取弟弟性命的人會幫她離開。


    “昨日海棠花下,我觀你眼睛無神。”燕之闕慢悠悠道,“跟心愛之人一起賞花,你不應該是開心嗎,怎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我平日裏比較冷淡,不行嗎?”洛苓胡言亂語。


    “可哪怕是再冷淡的人,望向心愛之人的眼神,應該會有所不同吧,你看著他的眼神,分明沒有愛意!”他語氣徒的放大,眼裏盡是兇惡,“你們想聯手,奪了閣主之位!”


    他猙獰道:“他給了你什麽好處?我出雙倍,你轉移陣地!”


    說話間,他健步如飛衝上前,抬手抓向洛苓,洛苓臉色倏爾一冷,在他的手即將抓到之時迅速甩開袖子。


    她肅聲喝道:“放肆!”


    見她躲開,燕之闕也沒打算就此罷了,再次抓向她,這時,一縷紫霧猝然打在他手背上,一個冰冷如窖的聲音插進來,一字一句,帶著怒不可遏的怒火。


    “拿開你的髒手。”


    燕之闕的動作一頓,他看著手背上多出來的血痕,一臉怒色地偏過頭,見動手之人是燕之衡,他不知何時出現,這會兒,他慢慢收迴法術,怒視著他。


    “原來是二弟啊。”他說道,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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