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七在原地調息片刻,迴頭看著岩壁上有合攏趨勢的縫隙,心中思索,將一枚引雷符放在了地上。


    上次風月湖是她的疏漏,未免再次出現那個情況,她也必須將所有活路堵死,永絕後患。


    風聲颯颯,四周又恢複了以往的寂靜,在岩壁上的縫隙將要合上時,裏麵突然飛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周身的焰火直接將地上的那枚引雷符燒成灰燼,爾後裹著一枚金赤色的珠子飛進了山下的密林中,隻見一陣微光掠過,再無聲息。


    光團降落的地方是處沼澤地,岸邊除卻一個青裳昏迷的女子外,沒有多餘之物。它在上方不知疲倦的轉了許久,周身青白色的焰火看著普通,卻使得方圓十裏的生靈瑟瑟發抖的躲在暗處,不敢靠近半分。


    像是滿意它們的自覺一般,光團這才停止了轉圈,慢悠悠的落到女子敞露的鎖骨中間,溫潤的光芒將她整個人罩在了裏麵。


    便在這時,女子身下的地麵突然開始凹陷,泥沙如同活物一般攀爬到她的身上各處。


    窸窸窣窣的聲音將光團驚醒,見此情景,炸毛一般裹著女子飛到了遠處,周身的氣焰頓時暴漲,又好像受到了某種限製,很快的弱了下去,卻依舊讓得附近的草木瞬間化為灰燼。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響起一陣細微的獸吼,光團周圍的氣焰頓時又一次大漲,猛地撲進女子旁邊的地麵中。


    周邊詭異的安靜了會兒,沼澤地中傳來咕嘟的聲響,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頻繁,整個沼澤濕地如同沸騰了一般,咕嘟嘟的往上冒著灼熱的白氣。


    蛇一樣的靈獸嘶吼著從地麵飛至半空,砰的一聲砸在了渾濁的沼澤地裏,身上全是被嚴重灼傷的痕跡,幾乎奄奄一息。


    正是之前從陸芷手中逃走的那隻雌性地龍。


    青白色的光團晃悠著飛至岸邊女子的身旁,朝地龍的方向示威性的張開周身恐怖的焰火。


    那地龍低吼出聲,在沼澤地中控製不住的瑟瑟發抖,拳頭大的獸眸看向岸邊的光團,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它方才感受到了殺害自己配侶的那人氣息,正準備取她性命,不想卻被這古怪的靈火偷襲重傷。


    這火看似撲通,然而當碰到它的瞬間,地龍原本刀槍不入的堅硬外殼一瞬間化作血水,簡直恐怖如斯。


    雌性地龍想要逃走,又被這玩意兒盯住,隻要稍微動一下,對方便會作出繼續攻擊的姿態,讓它有些叫苦不堪。


    好在那光團似乎並不關心它的存在,一會兒後便安靜的躺在了女子的胸口,跳動的焰火也暗了許多。


    見此情景,地龍哪敢多作停留,深深的看了一眼岸邊的女子,趁著那光團不注意,直接從沼澤地中遁走了。


    真是嚇死個龍,罷了,日後若是再遇到這個女子,它繞著走便是。


    周圍又恢複了平靜。


    光團躺了片刻,中間那顆金赤色珠子內的光華突然快速的來迴流轉,光團從女子胸口飛至半空,周身的焰火被珠子吸收,開始慢慢的膨脹變大。


    ……


    日升月落,熹光隱現。


    麵前忽明忽暗,光怪陸離。


    有風吹來,冷得陸芷忍不住打了個顫,眼睛睜開條縫,刺眼的白光迫使她抬起手蓋在額頭上,好半晌,才看清上方影影綽綽不停晃動的枝葉。


    ……這是出來了?


    陸芷坐起身子,四經八脈流淌過一股溫和充裕的靈力,填補著她損壞的各處。


    異樣的感覺襲來,陸芷趕緊盤腿坐好,充沛的靈力繚繞在她的周身。


    直待日暮時分,圓月俏生生的懸掛枝頭,沼澤地岸邊的女子倏地睜眼,驟然爆發出的力量將周圍的林木震得亂晃。


    握了握拳頭,骨節碰撞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陸芷仰頭緩緩地唿出一口濁氣,發現自己能視聽的範圍又擴大了不少。


    靈寂。


    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是真的到了靈寂期對吧?!


    陸芷扯了扯嘴角,麵上掠過一絲古怪。


    上次在魔域靈澤,莫名其妙就到了融合,她隻當是個意外,這次死裏逃生之後,又突然提升了一階,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迴想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出現在麵前的那個青衣人影,似乎有點眼熟……


    對了,無雙呢?


    似乎和她一起掉進了岩漿底下來著。


    似有所感般,陸芷側頭望去身旁,黑劍靜靜的躺在那,光亮的劍刃上不時掠過一瞬的華光。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之前那個沼澤地的岸邊。


    身上的衣袍有些寬大,涼風從長袖中掠過赤裸的皮膚,激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陸芷迴過神,表情一僵,低頭看著身上披的青衣長袍,倏地扯開領子往裏一看,除了這件以外啥也沒有。


    ……誰給她把衣服扒了?!


    趕緊檢查自個兒的身子,待確定沒有其他不適的地方,陸芷方才舒了口氣。


    將黑劍拿過來,她低喚無雙的名字,敲打拾掇了半天,都沒有人應答。


    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慌亂,陸芷嚐試在識海中唿喚。


    眼前突然一暗,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抬頭,撲麵而來的一個巨大陰影兜頭蓋下。


    砰——


    鳥雀四散。


    嬌小的女子仰躺在地上,整張臉被一個手環起來還大的物什壓著,四肢間歇性的抽搐。


    約莫半個時辰後,那東西晃了晃,穩穩的落到旁邊立住,被砸得暈暈乎乎的陸某人悠悠轉醒,覺得鼻間有些濕意,一抹,滿手的血。


    “……”


    嘴巴一癟,陸芷狠狠的看向旁邊從天而降的的血光之災,又很快愣住。


    一顆蛋。


    還是顆閃閃發光的金蛋,環手都抱不下的那種。


    她也不敢貿然靠近,把臉上的血抹幹淨,來迴打量一番,確認沒危險後小心的上前敲打,仍舊沒啥動靜。


    陸芷仰頭看天,星辰掩映,月光清幽撒下林間,她複低首,看著麵前金光閃閃的蛋,再次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金光閃閃唉……”女子臉上勾勒出一個不正常的笑,抹了把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嘿咻一聲將蛋抱進懷裏掂了掂,暗自念叨,“反正你也不會說話,既然不小心砸在我花容月貌的臉上,本姑娘心慈,也不讓你賠錢了,直接賣出去,應該能有個不小的價錢吧?”


    不能說話的金蛋:……你開心就好。


    她抱著蛋傻笑了會兒,猛然想起還有正事,在身上摸索著,拿出一個精巧的儲物袋,心中慶幸這東西沒丟,將金蛋收進去後,又取出一件之前備用的衣衫套在身上。


    原先的那件青衣上麵隱約有靈力流轉,應該不是尋常之物,陸芷來迴看了半天,沒什麽別的發現,索性也一齊扔進了儲物袋裏。


    待忙活完手頭的事,她才端正的坐好,將黑劍橫在腿上。


    雖然沒有聯係到無雙,但是冷靜下來想一想,陸芷才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勁。


    譬如她和無雙劍明明都掉進了岩漿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又譬如,她與小破劍結的是等價契約,若一方死掉,另一方絕對活不了。之前陸芷眼睜睜看著無雙消失在自己的麵前,而現在她卻還好好的站在這裏,足以說明無雙應該還在,隻不過與自己暫時失去了聯係而已。


    心中的懸石安穩落下,腹間隱約傳來熟悉的疼痛,仿佛在警告她不要忘記自己此行的來意。


    想到白矜一臉陰森森的表情,以及雪雲尊主冰冷的目光,陸芷隻覺得煩躁莫名,哀嚎一聲又躺了下去,窸窸窣窣的翻個身,抬手遮住眼睛。


    算了,管他的,天大地大,吃喝最大,先舒舒服服的睡一覺再說。


    她這邊睡得不省人事,另一邊,沈毅四人直追到萬劍宗附近的藏華地界,布下天羅地網一般的陣法才將那光團抓住,正要收入囊中,就聽砰的一聲,光團已經自爆,恐怖灼燙的氣息幾乎毀滅一切,若非有他們幾人的陣法護住,隻怕藏華附近的幾裏之地都要被燒毀。


    這般動靜自然引來了萬劍宗的人,曾啟狼狽的退到練雲裳旁邊,見遠處禦劍飛來的萬劍宗弟子和領頭的江宗主,自嘲的笑道:


    “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咱們幾個身為一宗之主,竟叫這小東西擺了一道。”


    “曾宗主可要慎言。”大抵是心中不爽,王瑛的臉色不太好看,因著之前試劍大會輸給了萬劍宗的緣故,他如今不想與後者扯上關係,正要抱拳離開,對麵的江宗主一行已經到了跟前。


    江宗主如今臨近分神期,周身的氣勢堪與沈毅有得一拚,幾人抱拳示意後,後者率先開了口。


    “江宗主,深夜叨擾,還望不要怪罪的好。”


    江宗主撫須一笑:“幾位能過來,乃是我萬劍宗之幸。隻是方才我在宗門內察覺到此處的異常,冒昧前來,倒是不知幾位宗主所為何事?”


    練雲裳道:“實不相瞞,我們原本於各自的宗門內處理事務,因察覺到水火嶺附近有異常的動蕩,一路追到了這邊,無意叨擾,還望江宗主海涵。”


    江宗主眉梢一動,見她神色坦然,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後,方才笑道:“練宗主這是什麽話?既然無意叨擾,便沒有怪罪的理由,隻是不知,你們所追的是何物?”


    “方才它已經自爆了。”曾啟神情無奈的歎了口氣。


    “自爆?”江宗主麵上驚訝,見這四人皆是一副無語模樣,隻好壓下心中的古怪。


    “不知這動靜從何而來?”他問道。


    沈毅聲音微沉:“水火嶺,火焰山脈。”


    “火焰山?”江宗主的尾音上揚,又很快定神,擰著眉試探道,“倒是不知是何物?”


    曾啟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江宗主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其餘三人聞言,皆是目光沉沉的朝他看去。


    江宗主咳了咳,便沒再繼續往下問,而當這四人告辭離去,他便喚來身邊的弟子低語,片刻後,那名弟子無聲的消失在了原處。


    江宗主看著四人離開的方向,麵上飛快的掠過一絲鬱色,低喃出聲。


    “水火嶺,火焰山……”


    莫非師祖當年封印在那裏的東西逃出來了不成?


    ……


    蒼梧宗位於極南鹿鳴山脈一帶,相對其他隱世的宗門來說,較為靠近世人的居所,宗門大殿泛著金光的尖頂在群林環抱中若隱若現,平添了一份神秘感。且他們還在山下附近的小鎮中設立大大小小的宗祠,作為宗內與外門弟子的聯係之處。


    某個古樸的小鎮中,此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幾日的天氣著實燥熱,街邊的一處茶攤上,白衫打底的青衣少年郎焦躁的往麵上扇風,身後負著一柄長劍,等攤主端上來碗如臉大的茶水,毫不客氣的抓過一飲而盡,完了才舒坦的打個飽嗝。


    少年麵容清秀,頰邊的軟肉嫩白,笑起來時眉眼彎如新月,叫人平生一份好感。


    坐在他旁邊的是幾個同樣帶劍的練家子,交頭接耳的談論著關於半月後蒼梧宗登仙門大會的事。


    修真界中,每個宗門都會選取一個特定的時間舉行登仙門大會,目的在於廣招有仙緣仙骨的凡間弟子,而蒼梧宗是每四年一次,如今距離上次登仙門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年之久。


    最近的小鎮街上不時走過一些奇人異士,或身負長劍,或敞胸露懷,自有氣勢,而周圍的百姓神色自若,好似早就習以為常了一般。


    少年看得起興,不遠處的街上突然一陣躁動,人群秩序盡然的讓開條道,四男兩女微微頷首,皆是麵容姣好的人家,身上穿著色澤服飾相似的藍白衣衫。


    他們旁若無人的談笑,自帶高人一等的氣勢,引得旁邊的百姓眼露羨慕。


    身後原本討論得興致勃勃的幾人突然住了口,等那幾個男女走遠,麵上帶著難掩的羨意。


    有人心生好奇,問道:“方才那幾個少年男女氣勢淩人,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話落,另一人開口嘲他:“你這就孤陋寡聞了,這幾個公子姑娘乃是蒼梧宗的內門弟子,自然與他人不同了。”


    那人麵露驚訝:“蒼梧宗的弟子?他們平白無故的來這山下的鎮子做什麽?”


    旁邊的攤主插了一嘴,麵上唏噓:“幾位客人不知,蒼梧宗曆來都有規矩,在登仙門之前,會派出門中弟子下山,尋找並拉攏具有仙緣的弟子或散修,不用登仙門就可直接升為內門弟子。”


    眾人驚歎。


    “這般的話,就不怕有人徇私枉法嗎?”


    坐在旁邊的青衣少年眉梢一挑,將手中的茶碗放下,他的聲音清脆昂揚,引得在場的人都看了過去。


    見是個年輕的小子,有人嘲笑道:“哪來不知天地厚的家夥,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少年也不惱,慢悠悠的將身後長劍放在桌上,才道:“凡人生張嘴,除了吃喝外,不就是用來說的嗎?”


    那人被懟得麵上一紅,惱羞成怒之際,瞥見桌上的劍,加之他雖看著年輕,說話間口無遮攔,但顯然是有底氣的,於是又遲疑了下來。


    “你是修士?”


    少年沒說話。


    攤主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連忙出來調解,少年麵色溫和的迴他一笑,將幾個碎銀放在桌上,拿著劍起身離開。


    方才被懟的人心中有些過不去,正要將他叫住,突然發現後者走的地方,是剛剛那幾個蒼梧宗弟子去的方向。


    等眾人迴過神,四周人來人往間,哪還有之前那個青衣少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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