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芷一臉頹喪的坐在地上,抓著頭,目光滿含怨氣的盯著麵前的黑劍。


    “……你怎麽了?”侓壬訥訥的問道。


    “沒什麽。”陸芷轉了語氣,“你今日怎麽能自個兒出來了?”


    “我之前是被李宥用禁咒封在了裏麵,你的血融進去後,禁咒也就失效了。但因著我靈識不全,所以能出來的時間不長。”


    陸芷無言以對。


    “你是在擔心李宥的事嗎?”侓壬小心翼翼的開口,陸芷一愣,旋即笑罵,“誰擔心那家夥了,我巴不得他趕緊消失,一天淨整些破事兒。”


    侓壬啊了一聲,心知這姑娘現在情緒不對勁,正準備默默遁走,突然被她叫住。


    “小黑,如今真的沒有辦法阻止李宥了嗎?”


    她語氣懨懨,全然不似以往的生氣模樣,侓壬自動忽略前麵的“小黑”二字,默了片刻,有些別扭的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還沒說完,陸芷目光一亮,倏的撲過去抓起黑劍。


    “當真?!”


    懷裏的黑劍突然抖了抖,陸芷察覺不妙,趕緊的將它丟出去,卻仍舊不防被割到了手掌,鮮血順著掌心的紋路,從指間漏在地上濺開。


    “你是不是蠢?!”侓壬炸毛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陸芷不得不抬手捂住耳朵,無語道,“我都不慌,你慌什麽?”


    “……”這臭丫頭每次說話都是要氣死人的節奏。


    侓壬氣得不想跟她說話了。


    “好小黑,我錯了。”陸芷賠笑,“小黑大大,我錯了,我剛剛不該那樣跟你說話,你行行好,就告訴我吧。”


    “……”侓壬沒好氣的開口:“轉魂陣以千人塚為祭台,集千人身上的怨氣,加之高階魔獸凝聚而成,若是能找出一個可以消耗掉那些怨氣的法子,即可迎刃而解。”


    陸芷麵上一喜,以拳捶掌:“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侓壬哼了一聲,“那陣法中的怨氣多得幾乎成形,想要完全消除並非易事。更重要的是,你上哪兒去找能消除這些怨氣的靈器法寶?”


    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淋下,陸芷歡喜的表情一僵,挎成了苦瓜臉。


    “那你這跟沒說有什麽兩樣?”陸芷氣道。


    “總歸有了可以突破的法子,不對嗎?”侓壬反駁。


    陸芷哀嚎著躺在地板上。


    “……其實也還有其他辦法。”侓壬慢吞吞的開口,惹來陸芷一個瞪眼,連忙道,“但是這些法子對於你們正道門派來講,可能接受不了。”


    “什麽意思?”陸芷愣住。


    “陣法的關鍵,在於陣法本身以及布陣人,因而隻要毀掉其中之一便可。即毀陣留人,或者毀人留陣。”


    “有什麽區別嗎?”陸芷疑惑,“而且不是說,轉魂陣中途不能受到幹擾的嗎?”


    侓壬嚷嚷:“所以我方才就說了,你們名門正派的人,應該不會想用這種法子。一般隻有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邪魔歪道,才會用此種冒天下之大不諱的法子,因為對他們來說,天下蒼生與他們無關,而不論是陣法還是裏麵的人,於他們而言都是有極大用處的。”


    陸芷啞然。


    “等一下。”陸芷腦中靈光一閃,“如果是李宥自己棄陣的話,有影響嗎?”


    侓壬顯然一怔:“你的意思是,李宥自己放棄陣法?”它還從未聽過這種破陣的法子。


    “雖然但是,李宥早死了,估計也沒什麽用。”陸芷小聲嘟囔。


    侓壬驚訝的聲音傳來。


    “誰說李宥死了?”


    ……?!


    “那日的幻陣不是自己解了嗎?”陸芷微微張口,“布陣人死了的話,陣法也就會自動消失的啊。”


    “你自己也說了啊。”侓壬好笑的開口,“那轉魂陣乃是李宥所搭,若他死了的話,轉魂陣不也就不攻自破了嗎?那日的幻陣是因為受到了轉魂陣中怨氣的壓迫,所以才會自行解開。”


    也就是說,李梧和李宥兩人都還活著?!


    “不過有一點,陣法若是成了的話,他們二人隻能活下來一個。”侓壬道。


    陸芷默然,半晌後從地上跳起,直截了當的詢問:“有什麽辦法可以進到陣法裏麵,或者李宥和李梧二人的識海中?”


    “……你要幹嘛?”


    陸芷齜牙咧嘴的笑了起來。


    “我要當救世女英雄。”


    ――――――――


    無邪城的上方,魔族的兩位尊主腳下無物的禦風而行,身後是朱厭幾人,不消片刻,他們便到了曾紀府宅外的上空。


    雪雲尊主看著不遠處周圍風刃橫生的黑色巨繭,聲音冷淡:“那便是轉魂陣凝成的魔繭?”


    朱厭點頭。


    旁邊的炎月尊主朝著四周掃了一圈,手中突然出現一抹巴掌大的赤黑色火簇,朝著底下某個陰影處拍去。


    轟的一聲,慘叫聲連連不斷,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傳至眾人鼻間。


    “是千人塚裏逃出來的死屍。”朱厭看了一眼,神色頗為凝重,“轉魂陣開啟後,千人塚便會慢慢的失去控製,一旦陣成,那些死屍便會掙脫束縛,逃到人間作亂。”


    小師叔與他對視一眼,看向前麵的兩個黑袍人:“不知兩位尊主可有什麽辦法阻止?”


    “本尊來時,魔主曾說過,轉魂陣納世間怨氣而生,若要破陣,需得從這怨氣出發。但千人塚中的怨氣頗盛,若要全部消除並非權宜。”


    “可還有其他的法子?”小師叔問道。


    “自是有的。”雪雲尊主抬手,掌心中現出一簇青赤交替的靈火,而在它出現的瞬間,方圓十裏內的所有草木皆化作須彌,禽鳥哀嚎陣陣,皮肉迅速幹癟化塵,最後隻剩下一副累累白骨。


    朱厭二人神色大變,周身的靈力及時的化成了屏障,將那股毀天滅地的灼意擋下,即便如此,他們露在外麵的皮肉還是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滾燙。


    “這是?”朱厭目光異樣,“鳳凰真火?”


    小師叔不解的看他。


    朱厭解釋道:“我曾在古書中看到過,鳳凰真火,青中赤紅,可焚世間萬物。”


    可這鳳凰真火,怎會落到他們魔族的手中?


    朱厭壓下心中的疑惑,與雪雲尊主拱手問道:“莫非尊主想要拿這鳳凰真火破陣?”


    後者微微頷首,應了他的話。


    一旁的小師叔卻是變了臉色:“那裏麵的人怎麽辦?”他的語氣微沉,“尊主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轉魂陣非一般陣法,除非悉數毀掉,否則都將會給世間帶來大亂。”雪雲尊主蒼白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依你的看法,是一兩個人的性命重要,還是天下蒼生重要?”


    “……”白衣男子垂在身側的手掌倏的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爆出,看得人一陣心驚膽顫。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他喃喃道。


    ――――――――


    就在上方眾人還沉浸在一片凝重的氛圍中時,誰也沒發現底下的角落裏,一個嬌小的身影飛快的一閃而過。


    陸芷借著身上符紙的庇護,加之周圍的風刃密集淩厲,裹挾著的瘴氣濃厚異常,使得她能僥幸躲開上方幾人的視線,背著黑劍艱難的往黑繭的方向而去。


    符紙凝成的護身屏障根本擋不住所有的風刃,陸芷離黑繭隻餘百步之時,身上各處皆被風刃割傷,鮮血滲到衣衫外,看得著實淒慘。


    “要不咱們還是先迴去重新商量一下吧?”侓壬膽怯的聲音傳來,盡管看不到陸芷身上的傷,但聽著風刃切割皮肉的聲響,以及小姑娘帶著痛意的悶哼,它實在難以想象現在的陸芷是什麽模樣。


    “都快到了你才說?”陸芷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扯了扯係著身後黑劍的布繩,深吸口氣,繼續往黑繭走去。


    越往中心的方向,風刃的攻擊力道和速度越快,隻幾息的時間,陸芷便哆嗦著倒在了地上,除卻臉上還好些以外,整個人如同剛從血池裏撈上來一般,恐怖得嚇人。


    陸芷艱難的仰頭,上方是巨大的黑繭,周身如同心髒一般鼓動著,仿若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


    “我們還是迴去吧――”


    侓壬在她耳邊著急的大喊,然而陸芷此刻的腦袋裏嗡嗡作響,根本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太失敗了。


    陸芷心裏歎息一聲,為她的衝動和愚蠢感到可笑而可悲,明明沒有那個能力,卻還敢過來送死。


    蠢人總喜歡幹些蠢事。陸芷想。


    意識模糊之際,耳邊似乎傳來了一個聲音,時遠時近,叫人聽不真切。


    “何苦呢?”那個聲音問她,“何苦做這些事呢?他們的生死本就與你無關,你隻不過是一個局外人,為何非要插手其中呢?”


    陸芷頭疼得厲害,想叫那個聲音閉嘴,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若你現在放棄所做的一切,便能繼續活下來,否則的話,陸芷,你會死的。”


    你會死的,陸芷。


    陸芷笑了。


    什麽時候生死都由不得她自己了?


    我可去你媽的吧。


    老子不僅要活,還要活得好好的,活得比這世上所有人都要好!


    陸芷突然咬住舌尖,口中血腥彌漫,神思也有了片刻的清明,她眸光明亮,帶著狠厲與決絕,快速的念出之前侓壬教她的口訣。


    “祈佑千古,蒼雲明心。


    得我箴言,不死而生。”


    最後一字落下,陸芷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與此同時,上方的黑繭突然重重的抖了抖,周身的風刃越發淩厲,一束黑色的光暈穿過密集的風刃,一點一點的朝底下的小姑娘延伸而去。


    黑劍躺在她的身後,在那束光暈碰到陸芷的一瞬,突然間紅光大作,與幽黑的光暈不斷的碰撞又融合,交纏不息。


    片刻後,葉落無聲,那處再無一人,隻餘淩厲的風刃將一切絞殺殆盡。


    就在黑繭抖動的瞬間,上方的兩位尊主神色一頓,目光倏的望向黑繭底下的某處。


    “怎麽了?”朱厭奇怪的問道。


    “有人闖進了陣法。”炎月尊主沉聲開口。


    眾人麵色一變。


    “可能看出是何人?”朱厭微微擰眉,雪雲尊主搖了搖頭,“來人氣息隱蔽,加之這附近的瘴氣太重,便是本尊二人,也無法察覺。”


    “莫非是別的被引過來的大能修士?”朱厭猜測,畢竟能夠闖進陣中,已非常人所能。


    “尚且不能定論。”雪雲淡淡的道,蒼白的眸望向旁邊始終沒有說話的白衣男子。


    “這位小友可想清楚了?”


    小師叔眉間緊鎖,並沒有應她的話,朱厭看得心急,手肘頂了頂他的胳膊。


    “阿笙?”


    小師叔迴神,看了眼他,又看一眼麵前的兩位尊主,默然稍許後,與他們拱了拱手。


    “在下覺得,此事還需再行商定,是生是死,也該由他們自己決定。”


    “愚蠢至極。”炎月尊主冷哼,“你以為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上,生死還能由己不成?”


    小師叔語氣不變,溫和的聲音裏卻帶了些許淩厲:“弱者尚要苟且偷生,遑論這些普通的凡人性命?”


    雪雲尊主突然開口:“若本尊沒記錯的話,小友所修,可是無情道?”


    小師叔默然。


    “有趣。”她笑了起來,“修無情道的人,卻說著有情道的理,實在有趣。”


    她抬手化了結界,將朱厭二人隔在另一邊,爾後托著鳳凰真火,朝著黑繭的方向而去。


    小師叔麵色一變,腳下的劍轉瞬到了掌中,正要出手之際,前麵的人淡淡出聲。


    “朱厭,攔住他。”


    “……”


    小師叔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旁邊的人,後者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袖中的骨繩纏繞而出,蠢蠢欲動。


    “朱厭,你怎敢?!”小師叔握劍的手隱隱發顫,“當初我們二人明明已經說好,你怎敢?!”


    一身紅衣的公子微微斂首,避開了他的目光,輕聲道:“我有我的苦衷,抱歉。”


    另一邊,雪雲尊主周身的靈力凝作冰盾,將迎麵而來的風刃一一化解。她蒼白的眸子始終望著不遠處的黑繭,隱約波動。


    “可能確保萬無一失?”旁邊的炎月尊主微微頷首,露出了底下一雙赤紅的眼眸。


    “七成把握。”雪雲尊主微微啟唇,語落,輕輕抬手,掌心中的火種如同被一雙無形的大掌托著,悠悠的飛向黑繭。淩厲的風刃碰觸到其周身焰火的瞬間,於無聲之中一寸寸的化作須彌。


    與黑繭接觸的刹那,鳳凰真火周圍的焰火突然暴漲,有如吞天之勢,瞬間將整個黑繭包裹在一片幽青色的火光中。


    伴隨著劈裏啪啦的劇烈聲響,黑繭的某處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哢擦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裂開了一般。


    眾人肉眼可見之處,原本不斷鼓動的黑繭突然間膨大了一圈,於其下方緩緩的裂開一條巴掌大的縫隙,縫隙一直往上延伸,直至最頂端,幾乎將整個黑繭一分為二。


    周邊的風刃越發狠戾,於縫隙之中,仿佛有一隻蠢蠢欲動的野獸,帶著壓迫沉重的氣息,緩緩的向所有人張開了鋒利的爪牙。


    ――繭,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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