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皓月漸漸升起,將清輝灑向群山峻嶺,山林中靜謐祥和,偶有幾聲不知名的鳥啼,清脆悅耳,婉轉悠揚。


    “師父都怪你,害得我們要夜宿荒山野嶺!”


    一聲稚嫩的抱怨在林間響起,那是一個八歲孩童,麵目清秀,嘟著嘴,一對劍眉緊皺,一雙明亮的大眼裏透著不滿。


    走在他身邊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神采奕奕的老道士,此刻低頭看了一眼生悶氣的男童,道:“唉呀,為師也是很久未出過遠門,一時記錯路罷了,再說這明月清風,青山綠林,鳥啼花香,不是也別有一番風味嘛。”


    見男童不為所動,老道士眼珠一轉,試問道:“待明日尋到城鎮,師父就帶你吃好吃的可好?”


    男童神色一動,反問道:“說話算話?”


    老道士微微一笑,答道:“為師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何時欺騙過人。”


    男童眼中掠過一抹狐疑,旋即轉憂為喜,笑道:“好,那我們一言為定!”


    老道士微笑著點點頭,就在此時,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唿喊。


    “前輩快來,這邊有個山洞!”


    聽聞此聲,老道士拉著男童快步朝聲源處走去。


    林間一處空地上,站著一位白衣少年,身材挺拔,黑發如瀑,借著皎潔的月光,俊逸的臉龐清晰可見,此人正是林凡。


    在他身前,有一個丈許高的漆黑山洞,從洞內吹出陣陣陰風,似鬼哭神號,令人不寒而栗。


    “幸苦林小友了,找到一處這麽好的落腳地。”


    漆黑的林間突然飄出一道聲音,緊跟著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從黑暗中走出一高一矮兩道人影。


    林凡順著聲音扭頭看去,嘴角微微上揚,道:“前輩客氣了,不過小事一樁而已。”


    那兩道人影走到空地處,月光照耀下,五官輪廓清晰可見,正是張半仙與江流兒。


    “師父,這山洞裏好黑啊,會不會有鬼啊。”


    江流兒躲在張半仙身後,探出腦袋看著漆黑如墨的洞口,小臉上浮現出害怕之色,一陣陰風撲麵而來,使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心中更加平添幾分恐懼。


    林凡麵帶微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小流兒別怕,有我和你師父在,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


    江流兒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臉上的懼意稍稍褪去幾分。


    張半仙微微一笑,淡然道:“走吧,貧道倒要看看,這洞裏藏了什麽厲害的妖怪。”


    說罷,雙手負於背後,昂首挺胸,大步朝山洞內走去。


    江流兒睜大了眼睛,似是有些害怕,遲遲不敢向前半步,手中忽然傳來一股溫暖,抬眼看去,原來是林凡將他的手牽住。


    “別怕,我們一起進去。”


    不知為何,看著林凡臉上溫和的笑容,以及手上湧來的暖意,江流兒心中的恐懼頓時減少許多,旋即鼓足勇氣,向前踏出一小步。


    見狀,林凡淡然一笑,隨即牽著江流兒大步向前,漆黑山洞猶如張開的幽冥巨口,逐漸將兩人的身影吞入黑暗。


    山洞中,通道幽深且長,伸手不見五指,陰風陣陣,有絲絲寒意。


    “林凡哥哥,這裏麵好黑啊。”


    看不清江流兒的臉龐,聽他的聲音略顯顫抖。


    “沒事,跟著我走就行了。”


    林凡緊緊牽住江流兒的手,運起靈力,化作一股暖流湧入他的身體,既驅除了寒冷,也帶來了安心。


    沿著通道走了半刻,還未到盡頭,雖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是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林凡的靈識探查。


    繼續向前走著,林凡忽然停下了腳步,看不見他臉上的樣子,也沒聽見他出聲。


    “林凡哥哥,怎麽不走了?”旁邊傳來江流兒的詢問聲。


    林凡正欲開口說話,忽然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林小友,別告訴他。”


    這是張半仙的靈識傳音,林凡愣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沒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


    “哦”了一聲,江流兒聽上去也沒有太在意。


    又走了半刻左右,三人終於來到了通道的盡頭,一個寬敞的山洞,足以容納下數十人,洞頂的岩石縫隙處,有皎潔的光束照射進來,帶來些許光亮。


    “嗬嗬,這裏看起來也不比茅草屋差嘛。”張半仙環視著四周,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江流兒此刻膽子也變大了起來,掙脫林凡的手,奔向一道照射進來的月光。


    沐浴在清輝下,渾身上下覆蓋著一層白光,宛如仙童下凡,這他十分興奮。


    此時,唯獨林凡怔在原地,眉目微皺,不言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少頃,江流兒眉目一動,一手撫摸著肚子,喊道:“師父,徒兒有些餓了。”


    張半仙瞥了一眼,笑罵道:“你這個小家夥,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


    江流兒“嘿嘿”一聲傻笑,眼神中透著希冀之色。


    “還好為師早有準備。”張半仙從袖中掏出一隻宰殺好,洗幹淨的雞,笑問道:“今夜我們就吃烤雞如何?”


    “好耶,師父真棒。”江流兒歡唿雀躍著,顯得格外高興。


    張半仙一揮衣袖,空曠的腳下忽然多出一堆柴禾,好在他有先見之明,剛才在林中行走時,隨手拾取了一些爛木樹枝。


    一張黃紙入手,輕微一震,忽然就燃燒了起來,旋即丟在柴禾上。


    不出半刻,一團熊熊大火將此處映的紅亮,山洞中劈啪作響,火焰跳動之間,驅散了絲絲寒意。


    “林小友,還愣在那裏幹嘛,趕緊過來幫忙烤雞啊。”


    一聲叫喊,林凡瞬間迴過神來,接著便感受到了一股熱浪,眼中掠過一絲詫異,旋即邁步走了過去。


    “這隻給你烤。”


    張半仙將一隻雞用木棍穿好,然後遞給林凡。


    用手拿著木棍,把雞放在火焰上炙烤,林凡雙目無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林凡哥哥,你的雞屁股著火了!”


    “啊?”林凡驚醒過來,連忙將雞移開火焰,對著燃燒的地方猛吹氣。


    “林小友,像你這般三心二意的烤雞,最後怕是隻能吃一堆焦炭吧。”


    張半仙露著戲謔的表情,雙手緩緩轉動著手中的木棍,插在木棍上的整隻雞受熱均勻,表皮逐漸變色並滲出油,不斷飄出縷縷香氣。


    林凡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將雞放迴火焰上,有樣學樣的轉動著。


    “師父,徒兒都快餓死了,還沒烤好嗎?”江流兒兩眼放光,不停地吞咽著。


    張半仙轉動著手中木棍,道:“心急可吃不了熱雞翅,再耐心等一會兒。”


    片刻之後,山洞中芳香四溢,兩隻烤雞金黃流油,令人垂涎欲滴。


    張半仙將烤雞從火焰中移開,打量了一眼,道:“現在可以吃了。”


    一旁的江流兒早已等不及,急忙伸出雙手,目不轉睛地盯著金黃烤雞,催促道:“師父,師父,快給我!”


    張半仙將木棍遞了過去,囑咐道:“你小心點,可別燙了嘴!”


    聞著那股濃濃的香味,江流兒哪裏顧得上燙不燙,張著大嘴就開始撕咬起來。


    林凡將烤雞從木棍上取下,運起靈力,以手作刀將雞分為兩半,將其中一半遞向旁邊,道:“前輩,咱倆一人一半吧。”


    張半仙微微一笑,也沒有客氣,接過一半烤雞就開始吃起來。


    僅僅半刻鍾,兩隻烤雞被三個人吃的隻剩下一堆骨頭。


    “嗝…”


    江流兒打了一個飽嗝,拍了拍肚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張半仙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既然吃飽了,接下來該做什麽,不用為師再說了吧。”


    “知道知道,不就是修煉嘛。”


    江流兒滿不在乎地迴應著,旋即爬上一塊石頭,盤膝閉目而坐。


    林凡瞥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詫異,問道:“前輩就讓他這樣修煉嗎?”


    張半仙似笑非笑,反問道:“不這樣修煉,難道讓他倒著修煉嗎?”


    林凡神情一怔,旋即解釋道:“前輩誤會了,我是想說此地靈氣稀薄,如此修煉是否會慢了些。”


    聞言,張半仙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惆悵,沉默片刻,歎道:“慢又能怎樣呢,畢竟貧道隻是一隻閑雲野鶴,也沒有修煉資源可供他修煉。”


    林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塊上品靈石,右手運起靈力一引,靈石閃著青光飛向江流兒。


    張半仙眼中掠過一道精光,隨即使用靈識傳音:“徒兒,醒來。”


    還未入定的江流兒聽聞此聲,乍然睜開雙眼,疑惑地看著張半仙,問道:“師父,有什麽事嗎?”


    話剛說出口,忽然發現身前懸浮著一塊發著青光的石塊,眼中出現一絲好奇,自言自語:“咦?這是什麽?”


    “這是靈石,裏麵蘊含著大量靈氣,用它來修煉可以事半功倍。”張半仙解釋道。


    江流兒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以前他隻是聽說過靈石,卻從未見過,看著散發出青光的石塊,忍不住讚歎道:“原來這就是靈石啊,好漂亮啊。”


    張半仙看著他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觸動,歎了一口氣,道:“行了,趕緊修煉吧。”


    說著,又對林凡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道:“貧道代徒兒謝過林小友了。”


    林凡略感惶恐,連忙道:“區區小事,前輩不必言謝。”


    張半仙微笑道:“嗬嗬,畢竟是天玄七子的弟子,一出手就是上品靈石,真是羨煞旁人啊。”


    林凡訕然一笑,也沒有去解釋,問道:“以前輩的修為,想必也是出身名門,為何不將小流兒送入宗門修煉呢?”


    “唉…”


    一聲歎息,似是有說不出的苦楚,張半仙臉上有悲愁,有失落,慨歎道:“師門棄徒,不提也罷。”


    見狀,林凡知道這是勾起了他的悲傷往事,旋即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山洞中忽然安靜下來,隻剩下熊熊大火,偶爾發出一聲“劈啪”響。


    沉默片刻,張半仙臉上的神色漸漸緩和,突然開口道:“其實貧道此次與你同去天門,也是帶著一點私心的。”


    林凡稍稍一想,頓時就反應了過來,驚問道:“前輩莫不是想將小流兒送入天門?”


    張半仙微微點頭,道:“其實在他築基成功之後,貧道心中便有所打算,隻是苦於沒有尋到合適的宗門。”


    頓了一下,忽然注視著林凡,道:“直到今日清晨你的一番話,才讓貧道下定決心,天門乃是修真界正道翹楚,若能讓江流兒拜入門中,貧道也可安心,若是能夠拜在逍遙子門下,那可真就是他的大造化了。”


    林凡神色一動,瞬間就明白了他話中之意,沉吟道:“以小流兒的資質,想要拜入天門,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不過晚輩與逍遙子前輩素昧平生,屆時隻怕是人微言薄,所以前輩還是不要對我寄予太多的厚望。”


    “放心,貧道不會讓你太過為難,屆時你隻需在逍遙子耳邊提起一下就行,剩下的就全憑他的造化了。”


    話剛說完,張半仙忽然歎氣道:“唉,要是你師父在就好了。”


    林凡微微一愣,心中暗道:“就算我師父在也是無用,因為他暫時無法開口說話。”


    “對了,方才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因為通道中那幾具遺骸?”張半仙突然詢問道。


    聞言,林凡點了點頭,神情十分嚴肅,眼中還透著一抹凝重。


    方才進入通道之後,他便將靈識釋放出來,既可以探路,也可以及時發現危險。


    然而危險沒遇到,卻看見了毛骨悚然的東西,便是七八具人的骨骸。


    不過當時聽到張半仙的傳音,就沒將此事說出來,然後一直憋在心裏,這才導致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那你可是想到了什麽?”張半仙追問道。


    “晚輩覺得此事極為古怪,其一,那幾具遺骸都極為完整,應該不是野獸所為,其二,方圓百裏連一個小村莊都沒有,而這荒無人煙的林間山洞,竟然會藏有七八具完整遺骸,此處恐怕並不簡單。”


    一口氣將心中所想說出,林凡頓時暢快許多。


    張半仙頷首微笑,道:“不錯,分析的很有道理。”


    “前輩也覺得這山洞透著古怪對不對?”林凡驚問道。


    張半仙淡然一笑,卻是沒有迴答,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你還是先考慮考慮清除體內的煞氣吧。”


    說罷,邁出腳步朝通道口走去。


    “前輩是要出去?”


    “火不夠大了,出去撿點柴禾迴來,你們就安心修煉,隻要貧道還在,保證沒有任何東西能進來。”


    聲音還在洞中迴蕩,人已經消失在黑暗的通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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