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門峽穀,血色紅光遮天蔽日,穀中陰風怒號,屍橫遍野,地麵上不斷有血柱衝天而起,平添了幾分詭異與可怖。


    三竅門的弟子麵對噬血珠的攻擊,幾乎毫無抵抗力,有的直接被吸幹精血而亡,有的雖然奮起反抗,但終究還是敵不過威力無比的紅芒,身死道消之後,也難以逃脫被吸幹精血的下場。


    看著宗門弟子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身為門主的宋無崖三人悲憤交加,但又毫無辦法,因為現在他們自身難保。


    “這紅光吸血越多,威力就越強,再這樣下去,連我們也難逃一死!”明如鏡大喝一聲,神色略顯驚慌。


    清正廉看上去有幾分痛苦之色,責怪道:“此事全都要怪老宋,若不是他惹來這個煞星,三竅門又豈會遭逢滅頂之災!”


    “夠了!”宋無崖斷喝一聲,陰沉著臉,橫眉怒目,冷聲道:“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唉…”


    明如鏡與清正廉相視一眼,各自搖頭一歎,臉上浮現出不甘與悔恨。


    當初宋無崖要尋仇之時,他二人是知曉的,得知仇人的修為隻有開竅後期,自然也就沒有放在眼裏,當即滿口答應。


    哪怕是林凡使用攝魂棒大顯身手,他們也隻是略感驚訝,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催動噬血珠的那一刻,法寶頃刻間被摧毀,天地色變,屍山血海,滔天的煞氣令人窒息,他們這才幡然醒悟過來,這是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


    “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啊!”


    清正廉仰天長嘯,目眥欲裂,竭盡全力去抵擋勢如驟雨的血色光芒。


    明如鏡麵若寒霜,愁眉蹙額,眼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急忙道:“老宋,此事皆因你而起,若你能承擔後果,三竅門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對對對,老宋,現在能挽救宗門的隻有你了。”清正廉連聲附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宋無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神色黯然,道:“若是犧牲宋某一人,能救宗門於危難之中,老夫義不容辭!”


    頓了一下,又道:“但是你們看這小子,舉止似癲若狂,怕是已經失去了心智,此時除非了殺了他,否則做任何事情都將是徒勞。”


    聞言,明如鏡等人投去目光一看,果然正如宋無崖所說一樣。


    此時的林凡與先前判若兩人,麵目猙獰可怖,一雙眼睛裏充滿了血紅之光,時而發出狂笑聲,如野獸嘶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明如鏡臉上布滿了難以置信,喃喃自語。


    宋無崖沉吟道:“或許是遭受法寶的反噬了吧,畢竟威力越是強大的法寶,就越難以掌控,這小子應該也是知曉的,否則也不會在最後時刻才選擇動用此寶,人算終究不如天算,以後世間少了一個三竅門,怕是要多出一個噬血妖魔!”


    他倒是沒有猜錯,當林凡催動噬血珠的那一刻,便感覺到腦海中有萬千道聲音響起,如泣如訴,如怒如怨。


    雖然及時發現並運轉靈力抵擋,但噬血珠的兇煞之氣難以匹敵,逐漸滲入到林凡體內,侵蝕著他的心智。


    隨著噬血珠吸收的血液不斷增多,威力逐漸增強,煞氣也越來越重。


    等林凡察覺過來,為時已晚,煞氣占據身體,使他失去了自主意識,反受噬血珠的操控,變成現在這般嗜血殘殺的模樣。


    “哈哈哈…”


    似鬼哭狼嚎般的狂笑迴蕩在山穀之中,林凡張牙舞爪,麵容扭曲,一雙漆黑的眸子變得血紅,詭異中透著恐怖。


    此時,除了宋無崖三位門主,以及數位開竅期長老還在苦苦支撐,方圓數裏,竟無一人生還。


    喪失自我意識的林凡,忽然看向廣場上僅剩的幾人,當目光落在宋無崖身上時,眼中閃爍著紅色兇光,臉上浮現出可怖的獰笑。


    宋無崖幾人與他的目光相對,瞬間便感受到一股極寒之意侵襲,如墜冰窖,惶惶不安。


    “殺!”


    一聲嘶吼,如洪荒兇獸咆哮,震懾心魂,令人渾身發顫。


    與此同時,半空中風起雲湧,紅光閃耀,天地間的靈氣瘋狂湧向那團紅光,頃刻之間,便凝聚出一個巨大的血紅光球。


    隨著林凡抬手指引,紅色光球以泰山壓頂之勢,重重砸向地麵。


    望著來勢洶洶,煞氣磅礴的巨大紅球,宋無崖等人驚恐萬狀,目中透著絕望。


    “三竅門由我們而起,卻因老夫一人而終,是我愧對你們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宋無崖悲歎之餘,還帶有一抹悔恨。


    但他並不是後悔招惹到林凡,畢竟殺子殺孫之仇,不共戴天。


    他後悔的是,不該將林凡引誘到三竅門來,不僅導致宋家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連好不容易建立的宗門,也遭受滅頂之災,思之痛心疾首,但卻悔之晚矣。


    洶湧澎湃的能量撲麵而來,宋無崖等人的身影瞬間被血紅光球吞沒,沒有反抗,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就這樣從世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嘣!”


    巨響聲如天際狂雷炸響,響徹雲霄,霎時間風卷殘雲,地動山搖,耀眼的血色光芒彌漫開來,山穀猶如一片紅色海洋。


    片刻之後,紅光消散,狂風停歇,白玉石鋪砌的廣場上滿目瘡痍,千瘡百孔,周圍屍橫遍野,詭異的是沒有一絲血跡。


    偌大的山穀裏,此刻除了林凡,再無一個活人。


    先前宋無崖等人站立的地方,此時已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一顆圓潤的珠子懸浮在那裏,其上泛著鮮豔紅光。


    站在不遠處的林凡神色猙獰,雙目血紅,忽然似是受到了指引,一步一步的朝著噬血珠走去。


    就在此時,山穀上空傳來破風聲,隨即一道流光疾馳劃過,落在了此地。


    光芒消散之後,走出一位發須皆白的老者,身披墨色道袍,雙眼溫潤明亮,手中拿著一把拂塵,赫然便是張半仙。


    幫天海一閣的朱掌櫃看完風水,他便直奔此地而來,此刻環顧四周,眉目微微皺起,眼前的景象慘不忍睹,觸目驚心。


    “林小友,這裏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林凡將噬血珠握在手中,發出一聲怪笑,卻是沒有答話。


    見狀,張半仙目光微凝,神色逐漸凝重,似是感覺到了什麽,將手中的拂塵握得更緊了些。


    驀地,林凡猛然轉過身來,滿臉血光,獰笑一聲,厲喝道:“殺!”


    張半仙神色一怔,隻見一個紅色光球疾馳而來,滔天的煞氣,以及磅礴的能量讓他感到震驚。


    “原來先前的兇煞之氣便是此物!”


    沉吟一聲,張半仙不驚不慌,舉起拂塵虛空作畫,頃刻之間,便在身前勾勒出一道金光閃閃的符咒。


    “敕!”


    一聲低喝,身前光芒大閃,金色符咒朝著紅色光球飄然而去。


    “砰!”


    金光與紅光相撞,虛空輕微搖晃,一股無形的能量衝擊迅速向四周擴散。


    林凡如遭重擊,身體一顫,“噗”吐出一口鮮血,不過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麵容猙獰可怖,紅色的雙目之中兇光畢露。


    光芒消散,金色符咒不在,噬血珠也顯露出來本體。


    張半仙目光如炬,神色愈發的凝重,喃喃道:“如此至兇至煞之物,比起誅仙劍也是不遑多讓,看來它才是罪魁禍首,這小子應該是遭到反噬了!”


    突然,眼前紅色光芒大放,在林凡靈力的催動下,噬血珠再度爆發出驚人威勢,發出陣陣鬼哭之音,似是在咆哮示威一般!


    張半仙略感詫異,旋即不屑地哼道:“哼,米粒之珠,也放光華,真當貧道治不了你嗎?”


    說罷,將拂塵丟入袖中,神情肅然,雙手掐印決,合在身前,口中誦咒:“乾坤無量,太極玄清!”


    同時,雙手分別往左右兩邊緩緩拉開,直到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雙手之間便出現了一個白光太極圖案。


    旋即沒有絲毫猶豫,雙手控製著白光太極,腳步向前踏出,身體驟然朝那團紅光奔去。


    “嘭”的一聲,紅色光芒直接被震散,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噬血珠,此時仿佛被封印了一樣。


    沒有了威勢,也失去了煞氣,變成一顆圓潤的小珠子,除了色澤鮮紅明亮,看上去極為普通。


    張半仙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勢如破竹地衝向林凡,失去了噬血珠的後者,此刻站在那裏呆若木雞,既不動也不反抗。


    張半仙身如疾風,轉瞬即至,當白光太極印在林凡的額頭上,然後沒入進去,他眼中的紅光便迅速退去,神色也歸於平靜,兩眼一黑,便要倒下。


    張半仙眼疾手快,瞬間伸出右手將他扶住,看了一眼,搖頭笑道:“也不知貧道作了何孽,竟然遇到你這麽個妖孽。”


    說罷,腳踏虛空而起,帶著林凡迅速踏空而去。


    ……


    玉泉山,玉泉村。


    東邊的天際剛泛起魚肚白,伴隨著雞鳴狗叫之聲,靜謐的小村莊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依舊是村北角的那間茅草屋,屋內床鋪上躺著一位白衣少年,那張俊逸而又熟悉的麵龐,不就是林凡。


    驀地,他霍然驚醒,上半身一下子豎了起來,麵色蒼白,額頭冒著冷汗,漆黑的眸子中透著驚懼。


    腦海中浮現出屍山血海,揮之不去,又響起如泣如訴,如怒如怨的淒厲叫聲,令他心煩意亂。


    晃了晃腦袋,定了定神,環顧四周,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熟悉的稻草床鋪,頓時眉目微微皺起,沉吟道:“這裏是…”


    “嘎吱”一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投去目光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進屋中。


    “呀!小兄弟醒了啊!”


    林凡微微一笑,叫了一聲:“李嬸。”


    “小兄弟你可真行,一覺睡了三天。”李嬸走到床鋪前,看上去有些驚訝。


    “三天麽。”林凡呢喃一聲,旋即問道:“李嬸,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李嬸迴答道:“這個你得去問老神仙了,是他將你帶迴來的。”


    “看來又是前輩救了我。”林凡在心中想到,繼續問道:“李嬸知道他老人家現在何處嗎?”


    李嬸點了點頭,道:“今日一大早,他們都去幫丁大龍家遷墳去了,可能要一會兒才會迴來。”


    聽她這麽一說,林凡也想起了這件事,淡淡地道:“那我就等一會兒吧。”


    李嬸微笑道:“沒別的事,嬸兒就先出去了,你有事招唿一聲就行。”


    “李嬸你去忙吧,我沒事。”林凡客氣的迴應著。


    隨著“嘎吱”一聲響,兩扇木門合上,房屋中恢複了安靜。


    林凡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他依稀記得,催動噬血珠之後,局勢瞬間發生了轉變。


    不過後來發現有股力量企圖控製他,隨即運轉靈力抵抗,而之後的事情,毫無半點印象,而且無論怎麽去迴憶,也都想不起來,仿佛記憶不存在一樣。


    至於後來三門峽穀發生了什麽,還有張半仙何時到的那裏,又是如何將他帶迴玉泉村,這一切都成為了心中的謎團。


    “唿…”長出一口氣,林凡拋開一切雜念,不再徒增煩惱,隻要等到張半仙迴來,相信疑惑自然就會解開。


    而當他靜下心來之時,腦海中忽然掠過一道火紅身影,那一抹迷人的微笑。


    “靈兒姐…”


    一聲呢喃,包含著未說出口的千言萬語,有道不盡的憂傷哀愁。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若不是唐靈兒以身擋劍,身死道消的便是林凡,不過他倒是寧願如此。


    對林凡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背負著內疚活下去。


    這份恩情比天高,比地厚,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報答唐靈兒,甚至都不敢再去麵對唐震,更不知道如何去填補心中的這份內疚。


    迴想起唐靈兒靠在自己懷裏說過的話,林凡也明白了她的心意,隻不過卻無法接受,一來是確實沒有那樣的感覺,二來便是心有所屬。


    雖然現在遠隔千山萬水,無法得見,但是林凡知道,遠方有一位可人兒,一定在等著他歸去,因為他們之間還有誓言未曾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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